原本她就准备这样做,只是事发后叫大夫是首要,所以才耽搁了。
姚三春见罗氏样子太凄惨,心里很不好受,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忙烧点水了,离开她前对宋平东说道:“大哥,要是大嫂疼得狠了,你就塞一块布让大嫂咬着,以防她太疼咬到舌头。”
宋平东无力地点下头。
待姚三春也离开,宋平东用袖口帮罗氏擦汗,另一只手紧紧反握着罗氏的,口中不停安慰着:“小玉,没事的,我在这呢!”
罗氏目光时而迷离时而疼得清明,又一阵痛熬过去,她得以片刻的解脱,虚弱地望向宋平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爹,咱们孩子没了,对不起……”她知道自己男人同她一样,对这个孩子满怀期待。
宋平东摸着她的脸颊,安慰道:“没事的小玉,等你好了,咱们还会有孩子!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照顾好你!”
罗氏的狠狠闭上眼,将泪水挤出来,哽咽一声,气息微弱,“他爹,我真的,好难过……呜呜……”
人真正伤心的时候,语言这东西便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于可笑,宋平东无法用语言安抚罗氏,只能用额头碰罗氏的,另一只手紧紧搂住罗氏。
在罗氏看不到的地方,宋平东眼眶蓦地红了。
没一会儿,屋子里又传来罗氏痛苦的叫声。
姚三春烧好水送去东屋,出来却见二狗子躲在廊檐下柱子后,咬着手指头,圆溜溜的眼睛汪着两泡泪往下掉,小脸快哭成小花猫。
姚三春走过去蹲下,摸摸二狗子的后背,二狗子似乎是得到支撑,一下子撞进姚三春怀里,哭得更凶,可见是真的吓坏了。
二狗子这么点大的孩子,要是吓狠了真可能吓出毛病来的,于是姚三春便牵着他去村里转几圈,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另一端宋平生直接骑马去的镇上,买马已经有一阵子,有姚三春亲自指教,他骑得还行,所以很快便把回春堂的大夫从镇上请回来。
从马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不仅是中年大夫,就连宋平生都觉得自己屁股差点颠裂开了。
这时候宋茂山和宋平文终于出现在堂屋里,田氏等人一见到大夫,提心吊胆的情绪有所缓解,宋家院里终于有了一丝人气。
回春堂大夫进入诊治时,罗氏已经疼晕过去。
一番诊治后,大夫叹了口气,朝围住他的宋平东等人说道:“这位夫人这一跤摔得太狠,很不幸,孩子已经没了。不幸中的万幸,这位夫人身体不错,虽然流了不少血,今天还受了不少罪,但没伤到根本,养好身子以后还能有孩子,若是换做身子差些的,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宋平东听到罗氏没伤到根本,一瞬间仿佛溺水的人被捞上岸,终于得到大口喘气的机会,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谢谢大夫,真的谢谢你!”宋平东由衷感激道。
大夫摆手,从药箱拿出两包药来,“我来时只来得及带两副药,现在就熬了给病人服下。剩下的我开个方子……”他指向宋平生,“你送我回镇上,顺便把药买了。还有,病人身体受亏损,这阵子一定要照顾好,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宋平东和田氏仔细听着,全都一一记下。
待宋平生再次骑马送大夫回镇上,宋家院子也再次安静下来,村里有好些人进院子想打听两句,却被宋茂山阴沉的脸色劝退,一个个讪讪离开。
大门关上后,宋家的气氛却更加诡异,宋茂山唇角下撇,面色沉沉,端是一副“黑山老妖”的形象,宋平文神色看不出什么,宋婉儿却肩膀垮下,捂着脸就跑回自己屋里,让一旁的姚三春忍不住胡思乱想。
而最诡异的莫过于宋平东拿药进厨房前瞥向宋茂山的眼神,翻腾着各种浓烈的情绪,却让姚三春更加疑惑,罗氏到底是怎么摔的?
若不是现在田氏他们心绪不宁,她真想立刻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宋婉儿情绪快崩溃,为什么宋平东会用这种眼神看向宋茂山,而宋茂山竟然没有发作?
宋家人人都陷入自己的心绪,彼此间几乎没有交流,连眼神都自动错开,安静到姚三春发慌,而村里老槐树下却讨论热烈。
“……我亲眼见到宋平东抱着他媳妇儿回去,一路都在淌血,啧啧,孩子绝对没了!恐怕人都去了半条命!作孽哦!”
“平东媳妇儿都显怀了,宋家竟然还让她挑猪粪?没看出来啊,宋平东竟然是这种人,平日里还装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啐!”
“我上上午看到宋平东一直在打谷场脱粒,要不是有人叫他都不知道!他咋会让自己媳妇儿挑猪粪,就算不是为媳妇儿,肚子里孩子总是他的吧?”
“啥呀,要我看罗氏就是命不好,谁家媳妇儿怀了身子跟怀个金蛋似的,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谁跟她一样,挑个猪粪都能把孩子摔没了?真是没用!罗氏要是我媳妇儿,我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你嘴巴可积点德吧!人平东媳妇儿这么惨,你还拿人家开涮!要我说,这事说不定跟宋老头有关,你看他在几个子女前脾气大得很,说一不二,他家还不都得听他的?家里那么多田,也没见他怎么请人帮忙,恐怕也不是啥会心疼人的!”
“宋老头派头是大了点,但是又没听说干过啥坏事,就当初连把二房分出去,那还给了三亩田二亩地呢,说明啥?说明宋老头就是脾气臭了点,对子女还是好的,你们可别瞎咧咧了!”
“那总有人让平东媳妇儿挑猪粪了吧,总不能她自己想干这活吧!”
村里议论声从上午出事后就没消停过。
宋平东自己在厨房熬着药,姚三春见没其他事情,便回自己家去了。
厨房里,田氏正想着如何跟宋平东开口,这时宋婉儿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磨磨蹭蹭进来厨房。
几乎是宋婉儿进来的一瞬间,宋平东的眼神就猛地冷下来,冷得就像那冰天雪地的刺骨风雪,刮得她遍体生寒,动弹不得。
宋平东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这样的目光却比打骂更让宋婉儿难过。
宋婉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先是后悔中夹杂着难受和痛苦,最后却又生出一丝委屈。
她在原地蹲下,抱着膝盖仰面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在地里干这么多天活,这几天一直浑身不舒服,今天身上实在没劲,所以我才让大嫂帮忙干活!再说大嫂也点头了,要是她干不了,我咋也不会逼她帮我干家务活啊!”
宋平东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两页纸的细纲,可惜我还有两只残残的小手,别说了,哭就对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