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传说异闻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别

猩红的月亮刚刚映入眼帘的一刹那，詹云的意识就崩溃了。

混乱，扭曲，不可言状的精神污染普通海潮一般袭击了他，让他的理智在一瞬间爆炸，彻底陷入疯狂。

还好就在这时，研究所大厅挂着的那幅巨大的鲲鹏跃海图中，鲲鹏有灵，仿佛复生一般驾驭着虚无之海冲了出来，挡在了詹云身上，并且以云霞状的神力洗涤着他的身体与灵魂。

詹云崩溃的神魂缓缓复原，恢复了正常，但他的灵体受到创伤太重，就算恢复了也很虚弱，所以他陷入了沉睡。

在梦中，他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庄所长的书房。

窗外是一片混沌，像是在宇宙星空之中，屋内没有开灯，但光照充足。

俊美如神明的庄洲所长坐在书桌前，看着他，微微笑着，和从前一模一样。

詹云很快明白了过来，这是庄所长编织的一段梦境。

“所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詹云急切的询问道，他有太多的问题。

外面的月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回来？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来？还有小蝶究竟怎么了？

庄所长笑了笑，让他先坐下。

“其实你不问，我也会都告诉你的，这段梦给你，是因为有些话来不及说，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你知道了。”

詹云乖乖坐下，等待着所长的训话。

“其实小蝶是个黑暗之民。”

詹云噌的一下蹦了起来。

“所长你港咩啊你！你在说什么？”

你闺女不是人？

怎么一上来就整这么大的话题？就不能从小的开始说吗，比如千岛十万人献祭事件之类的。

庄所长看着他，淡淡道：

“你很在乎吗？”

詹云激动的冲着他喊。

“我当然……唉等会儿，我好像不太在乎？”

黑暗之民又怎么了，黄爷不也是黑暗之民吗？也没人规定黑暗之民一定是丧尽天良的！

詹云重新坐下，恢复了冷静。

“就算小蝶姐是黑暗之民，我也一样喜欢她，我对您的承诺永远不变，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呢？您作为一个神仙，怎么会有一个黑暗之民的女儿？”

他突然捂住了嘴，难道说，庄所长曾经和某个黑暗之民产生了一场禁忌之恋，然后才有了小蝶姐这个禁忌的女儿……

庄洲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詹云的幻想。

“不管你在想什么，你都想错了，快停下。”

詹云哦哦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事实上，小蝶的来历你并不陌生，她就来自猿梦。”

詹云瞪大了眼睛，想再次蹦起来，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成熟了，于是忍了下来。

他回忆起了【猿梦】里的场景，那几个可爱又丑陋，天真又猥琐的小矮人，还有那血淋淋的残酷景象，还有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绞肉机……

爹，小蝶姐到底来自于哪个部分？

没有一个部分像人啊！

“你应该经历了两次猿梦，对吧。”

庄洲看着他，问道。

詹云点了点头。

“要在猿梦这个异闻界里活下去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在死亡之前及时醒来，第二种更简单，忍住真实的疼痛，哪怕被绞成肉馅也当做无事，精神坚定，不要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崩溃，这样就能触发隐藏结局，坐着梦境列车，一直坐到梦境王国，那里是一切梦境异闻界的起源，居住着梦境之国的王和王后。”

詹云哦哦了两声，恍然大悟。

“所长，您是通过哪条道？”

庄洲淡然回答道：“哦，我没坐那趟车，直接到了梦境王国。”

詹云心想，嗯，差点忘了您是人间梦主，梦境之神，那什么王啊王后的跟您一比，档次实在是差了点。

“那小蝶姐……”

“小蝶是梦境王国的公主，是王和王后的女儿。”

“等等等等等会，爹你等会！黑暗之民要么是天生诡异，要么是后期人异变的诡异，总之都不算是正常生灵了，还能生孩子？”

詹云觉得好像触及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庄所长点点头，对詹云说道：

“你看，你很惊讶，我那时也很惊讶，于是我把小蝶抱走了。其实与其说是我抱走的，不如说，是那个梦境的王后求我带她走的。”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作为人间梦主，感应到梦境类异闻界的最深处有了异状，所以他亲身降临去查探，结果就发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黑暗之民，竟然诞下了一个生命？

就连他，也觉得万分惊讶，但生命是世间最伟大的奇迹，一切皆有可能，这个孩子的诞生，也许冥冥之中，是至高命运的安排。

梦境之王与王后感应到他的气息便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反抗，但当他走进这个小女婴观察的时候，他们还是挡在了婴儿面前。

庄洲探出神力，检查了婴儿的身体，发现竟然和正常的人类婴儿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灵魂和天生愿力的特殊之外，可以说她就是个漂亮点的正常孩子。

他想窥探命运，看看这孩子身上未来无数种命运分支，却发现前方覆盖着一层迷雾，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如此这般，他对这个孩子更好奇了。

就在他思考之时，梦之国的王后做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举动，她跪伏下来，请求梦主带走这个孩子。

她是个由黑暗之民生育出的正常孩子，若是未来长久待着这个诡异又恐怖的地方，她会疯掉，会彻底堕落成没有理智情感的黑暗之民。

诞生了一点点情感的梦境之王与王后，在梦境的神明面前，看到了一线希望。

最终，庄洲带走了那个孩子，将她悉心抚养长大。

这个孩子就是周小蝶。

詹云听完，虽然震惊，但更多的是感动。

原来就算是黑暗之民，也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小蝶姐的身世真是坎坷，让他升起了无尽的心疼。

“所以当初神之左手的目标是小蝶姐？因为她是最纯粹的，阶级更高的黑暗之民？”

詹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庄洲点头，表示他猜的正确。

“小云，如今繁星之慧知道了小蝶的真实身份，那么三方邪教都会将她作为猎物，因为对于星空中的无上邪神来说，黑暗之中诞生的生命，才是最合适的载体！”

“同时，所有的异闻行者知道了小蝶的存在，也都会开始对她的猎杀，因为杀她不必经历异闻界的诡异危险，而获得的收益，足以媲美通关S级异闻界。”

他直直的看着詹云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胆怯和恐惧。

“跟小蝶在一起，以后就会举世皆敌……小云，你怕么？”

詹云灿烂的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坚定有力的说道：

“不怕，如果他们针对小蝶，那她们就是我的敌人了，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强，我都不怕。”

庄洲也笑了，因为他在詹云眼神中寻找的那些东西，一点点都没有找到。

“那以后，小蝶，还有研究所，我都交给你了。”

他自书桌前起身，走到了詹云身边，拥抱了他。

詹云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所长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他突然很想哭，因为感应到了离别的意味。

闻着庄所长身上幽兰一般淡雅的香味，他哽咽着说道：

“所长，那你怎么办呀？你要去哪啊？”

庄洲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道：

“元玄青献祭了十万人，引来了那位无上存在的注视，尽管只有一点点，也足够祂污染了整个世界……现在祂已经在百无聊赖之间，看了澜星一眼，只一眼，月亮就已经沾染了不可名状的恐怖，如果我不去阻止，这个世界就完了。”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詹云听不出一点恐惧，但他自己心中的恐惧已经无法自拔。

“可是，所长，您是神呀，您也是神，神难道就拿祂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庄洲自嘲的笑道：

“之所以称呼祂无上，是因为祂至高无上，无法想象，无法理解。至于具体的，我不能再告诉你了，一旦你知道的多了，都会受到污染。”

詹云不敢再问。

“我只是梦主庄生的一个化身，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知道能否再回来，来人间一趟，有小蝶这个女儿，有薇薇这些孩子，还有你，我觉得很值得了。”

庄洲继续说道，詹云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悲伤，静静聆听。

“研究所还有很多孩子在外，为了不让他们牵扯到麻烦里，我抹去了他们的记忆，包括黄大仙和钟薇薇，还有云朵，你的女儿，我都让他们躲起来了。”

“只有你，小云，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让小蝶孤独的面对这个世界，所以我选择了你。”

“如果事情结束，我能活下来，你们也能活下来，我想为你们举行婚礼，你不是老喜欢开玩笑的叫我爹么？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做你的岳父，名正言顺的听你叫一声爹。”

詹云泣不成声，哭的稀里哗啦。

“爹！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也一定好好的，我们等你回来！”

“好孩子。”

庄洲欣慰的说道。

这是这场梦中，詹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