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问题,王耀堂确实挺为难的。
如果是原本的胜义,手下这帮堂主谁上位都问题不大,但问题是胜义今非昔比,地盘不是港岛最大的,人数不是港岛最多的,但赚钱能力却是港岛第一!
抛弃了江湖传统的‘黄...
陈国忠的电话是在凌晨三点打来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谁。“阿琛,码头那边出事了,三号仓被人烧了。”我坐在床沿,手机贴在耳边,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但一股凉意已经从脊椎爬上来。三号仓是忠记货柜在葵涌最重要的中转点,存着一批刚从蛇口运来的电子零件,货主是深圳那家跟我们合作两年的华腾科技,合同上写着若延误交货,每天赔三万港币违约金。我捏着眉心,问:“火势控制住了吗?”“扑灭了,但……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泡坏了。”他顿了顿,“消防说是人为纵火,现场发现了汽油瓶。”
我猛地站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人为?忠记这些年虽然和联胜有点摩擦,但从没到放火烧仓的地步。这不像江湖规矩,倒像有人想往死里搞我。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一边穿一边说:“你先别声张,等我到再说。”“阿琛,”他声音发紧,“还有件事??监控硬盘被拿走了。”
我脚步一顿。拿走了?不是砸坏,不是破坏,是“拿走”。说明对方有备而来,清楚知道什么有价值。我挂了电话,发动车子时看了眼表:三点十七分。港岛的夜还沉着,街道空荡,路灯像一排排昏黄的眼睛。我沿着西九龙走廊往葵涌开,脑子里飞快过人名。联胜的老大邓天雄最近在跑北角的赌厅扩张,按理说不会动我的货;新义安那边跟我井水不犯河水;至于和胜和……他们去年吞了铜锣湾的夜市摊位,我让阿杰去谈过一次,没撕破脸。
车子拐进货仓区时,天边已泛出灰白。三号仓外拉了警戒线,几个消防员在做最后记录,陈国忠站在门口抽烟,脸色铁青。我走过去,他递来半块湿漉漉的电路板:“你看这个。”我接过,上面的标签模糊不清,但能辨认出华腾的LOGO。我问:“报了保险吗?”“报了,但保险公司要验损报告,现在东西毁成这样,他们肯定扯皮。”我点点头,心里却明白,问题不在钱,而在信任。这批货要是交不出,华腾下次就不会再找忠记。
我走进仓库,里面一片狼藉。钢架倒塌,货物泡在污水里,焦味混着塑料融化的臭气。我蹲下身,翻动一堆残骸,忽然注意到墙角有个小铁盒,半埋在灰烬里。我捡起来,盒子变形了,但锁扣还在。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字迹潦草:“别查,否则下一个是你妈。”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我妈住在屯门的老屋,自从我爸走后,她几乎不出门。谁会知道我去烧她?谁又能精准掐在这个时间动手?
我站起身,把纸条塞进口袋,对陈国忠说:“叫阿杰过来,带上人,查昨晚所有进出码头的车。”“警察说暂时不能动现场……”“我不信警察。”我打断他,“这事他们管不了。”我走出仓库,拨通阿杰的电话。他是我堂弟,在油麻地警署做便衣,虽不敢明着帮我,但通风报信从不含糊。“哥,这么早?”他声音带着睡意。“三号仓被人烧了,监控硬盘丢了。”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等等。”过了几分钟,他回电:“内部系统刚收到通报,案子归重案组李Sir管。但奇怪的是,报案记录是早上六点才录的,可消防是三点到的。”我冷笑:“有人在压时间。”“还不止,”阿杰压低声音,“李Sir手底下那个黄探员,前两天被拍到在旺角一家地下钱庄出现,和一个叫‘老鬼’的人密会。老鬼你知道吧?邓天雄的白手套。”
我眯起眼。邓天雄果然脱不了干系。但动机呢?我从没挡过他的路。除非……我忽然想起上周五在兰桂坊碰见他儿子邓子豪,那小子喝高了,说我抢了他女朋友。我当时只当醉话,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个引子。富家子弟为女人出头,老子背后撑腰,听起来荒唐,但在港岛江湖,这种事多了去了。
我挂了电话,正准备上车,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我旁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徐文康,财经记者,也是我在《明报》唯一信得过的线人。“阿琛,火是你惹的?”他开门见山。我冷笑:“你觉得我会蠢到烧自己仓库?”“可有人看见你手下阿伦昨晚十一点开车进去,半小时后出来,车上多了一个黑包。”我心头一震。阿伦?那是我派去接货的司机,老实本分,从不惹事。我掏出手机打给他,关机。我盯着徐文康:“这消息哪来的?”“线人,匿名电话。”他顿了顿,“还说,有人给你下了注,赌你三个月内破产。”
我靠在车门上,太阳穴突突跳。这不是简单的江湖报复,是冲着忠记的命根子来的。烧仓、丢监控、造谣、孤立,一步步逼我乱阵脚。而幕后那人,不但了解我的生意,还摸清了我的人脉。我忽然想到一个人??梁仲坤。三年前他想入股忠记被我拒了,理由是他背景太杂,沾黑道。他当时笑说:“你不入局,永远不知道牌怎么打。”后来他转投了华腾,成了他们的物流顾问。
我立刻调转车头,直奔屯门。我妈那儿必须去看看。路上我给阿杰发短信:“查梁仲坤最近三个月资金往来,特别是有没有和邓天雄的人接触。”二十分钟后,他回:“有!他老婆的公司上个月收了笔五十万汇款,来源是邓氏集团旗下一家空壳贸易公司。”
我一脚踩下油门。果然是他。借邓天雄的手铲我,自己躲在背后拿好处。可他为什么恨我到这地步?当年拒他入股,真值得花这么大代价?除非……我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华腾那批货,根本就是他设的局。他让邓天雄烧仓,毁我信誉,然后以“救场”姿态接手华腾的物流,从此吃下这块肥肉。
车子停在老妈楼下时,天已大亮。我上楼敲门,没人应。我掏出钥匙开门,屋里静得异常。客厅茶几上摆着半杯冷茶,电视还开着,播着早间新闻。我喊了声“妈”,没人回应。卧室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床上没人,衣柜敞着,几件常穿的衣服不见了。我心跳加速,冲进厨房,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仔,妈去乡下亲戚家住几天,勿念。”字迹歪斜,不像她平时的工整。
我一把撕下纸条,立刻打电话给住在隔壁的王阿姨。她接得很快:“阿琛啊,你妈昨天下午就被一个年轻人接走了,说是你安排的。”“长什么样?”“戴眼镜,瘦瘦的,说话斯文。”梁仲坤!我浑身血液瞬间冻住。他把我妈绑了,就为了逼我低头?
我冲下楼,正要上车,手机响了。陌生号码。我接起,那边传来梁仲坤温和的声音:“阿琛,别急着找妈,她很安全。”“你放了她!”我咬牙切齿。“只要你签这份转让书,把忠记30%股份转到我名下,明天她就能回家。”他轻笑,“其实我不想这样,可你总不给我机会。当年你一句‘背景太杂’就把我推出门外,现在该还债了。”
“你不怕我报警?”“报啊,”他语气轻松,“可警察能找到她吗?而且??”他顿了顿,“你猜邓天雄为什么肯帮我?因为他儿子欠了我八十万赌债,是我替他还的。你现在得罪的,不是一个梁仲坤,是整个联胜。”
我握着手机,指节发白。他知道我忌惮什么。忠记能在港岛立足,靠的就是不沾黑道,清白经营。一旦和联胜全面开战,海关、保险、银行全会盯死我,资金链立马断裂。他这是拿我妈换我的命脉。
“给你十二小时。”他挂了电话。
我站在街头,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暖。我必须在十二小时内找到我妈,否则忠记就是他的了。可梁仲坤做事滴水不漏,他不会用自己名下的地方,也不会让熟人经手。我闭上眼,回想他的一切:爱喝茶,常去中环那家“松风阁”;怕狗,搬家时连邻居家的泰迪都嫌吵;还有……他女儿在国际学校读书,每周六去马场学骑马。
马场!我猛地睁眼。香港就那么几家合法马场,其中沙田马场附近有不少私人马厩,租给富商养赛马。梁仲坤虽不赛马,但他女儿喜欢,他陪读时一定去过。而且马场偏僻,监控少,最适合藏人。
我立刻驱车前往沙田。路上给阿杰打电话:“帮我查梁仲坤女儿最近两周的马术课记录,看她用哪个马厩。”“你怀疑他在马场?”“赌一把。”半小时后,阿杰回:“有!编号B-12,登记使用者是他助理,但刷卡记录显示他本人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场。”
现在是上午十点。我赶到沙田马场外围,绕到B区。B-12在最里面,独立院落,围墙高,门口停着辆灰色丰田。我没敢靠近,躲在树后观察。十一点,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走出来,去买咖啡。我立刻记下车牌,让阿杰查。五分钟后,他回:“车主是梁仲坤表弟,在观塘做建材生意,但住址登记在元朗。”
元朗是黑帮传统地盘。这车绝不会无缘无故停在这儿。我等那人回来,趁他开门时迅速靠近,从门缝瞥见院内有间小屋,窗帘紧闭。我退回车上,思考对策。硬闯风险太大,万一他狗急跳墙……我忽然想起阿杰提过,重案组最近在装新型信号追踪器,能定位手机基站。
我拨通阿杰:“能搞到追踪器吗?我妈的手机在我家充电,她没带。”“难,但……我可以调警用直升机热成像,借口搜捕逃犯。”“什么时候?”“最快下午两点。”我看了看表,还剩四小时。我不能等。我拿出备用手机,登录梁仲坤常用的LinkedIn账号??他习惯用同一个密码。果然,账号还在。我翻他近期动态,发现三天前他点赞了一条沙田农场的帖子,配图是马场后山的小径。
后山!那里树木茂密,适合藏匿。我绕到马场背面,徒步进入林区。走了约二十分钟,听见远处有狗吠。我循声而去,发现一处废弃农舍,铁门上挂着新锁。我伏在灌木丛中观察,十分钟后,一个男人拎着塑料袋出来,正是梁仲坤的助理。他走向农舍侧面,推开一道暗门,进去后很快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我屏息靠近,从缝隙望进去,只见我妈坐在一张椅子上,嘴被胶带封着,双手绑在背后。梁仲坤背对着我,在打电话:“……只要他签,立刻放人。记住,别让他报警,否则老太太出事,算他头上。”我悄悄退后,掏出手机录下这段视频,然后拨通邓天雄的电话。我知道这招冒险,但眼下只能借力打力。
“邓老大,我是陈琛。你儿子欠梁仲坤八十万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你想怎样?”“帮我救我妈,我帮你拿回那八十万,外加梁仲坤挪用你集团资金的证据。”“凭什么信你?”“因为??”我盯着农舍,“我现在就站在他藏人的地方,视频通话,你要不要看看?”
十分钟后,三辆无牌面包车驶入林区。邓天雄亲自带队,黑西装,金表,眼神如刀。他看了视频,冷笑:“梁仲坤胆子不小,敢动我联胜的棋子。”我们分工行动:他的人正面强攻,我带两个兄弟从后窗突入。枪声响起时,我撞开窗户跳进去,一刀割断我妈的绳子。她泪流满面,死死抱住我。
梁仲坤被按在地上,额头流血。邓天雄走过来,蹲下问:“谁让你动陈琛的?”“我……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声音发抖。“你动他妈,就是动我联胜的规矩。”邓天雄一挥手,手下将他拖走。我没拦,这仇,让他自己了。
当晚,我在医院陪我妈。她睡着后,阿杰来电:“梁仲坤被捕了,涉嫌绑架和商业贿赂。邓天雄把他交给警方,条件是你不再追究他儿子。”我望着窗外夜色,轻轻说:“好。”有些仗,打赢了也要低头。
手机震动,徐文康发来消息:“听说了吗?华腾决定继续和忠记合作,还追加了两倍订单。”我笑了。没人比我更懂港岛江湖??在这里,活着就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