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堂现在的名头,想要见到诸天之主也是有些困难。
几天后,京城。
专车接送,安保重重。
“小王同志,哈哈,我可是久闻大名了,多年来为国家做出许多贡献,是国家的功臣啊。”一位精神矍铄的...
暴雨倾盆砸在铜锣湾的沥青路上,水雾蒸腾如烟。我抱着相册站在第47号仓库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冷得像刀片刮过脊背。身后车门轻响,阿豪撑着黑伞走来,肩头已湿了一片。
“周叔……找到了。”他声音低沉,“三天前,在屯门码头一艘废弃渔船上。中风,半边身子不能动。”
我猛地抬头:“他还活着?”
“活是活了,可话讲不清。”阿豪递过一张照片??蜷缩在铁床角落的老人,脸上缠着纱布,眼神浑浊却仍带着当年那种温厚的光。“送医时嘴里一直念着‘罗盘’、‘孩子别回头’。”
我攥紧相册边缘,指节发白。周叔,父亲最老的船员,忠记第一批装卸工组长,也是那晚撞船事故唯一幸存的目击者。二十年来音讯全无,如今竟以这种方式归来。
“他住哪家医院?”
“玛嘉烈,神经科ICU。医生说再晚两小时就脑死亡。”阿豪顿了顿,“但他醒来后只认得你名字。护士说他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三个字:‘信他’。”
信他?
我心头一震。不是“信我”,而是“信他”。是谁?
回程车上,雨刷左右摆动,像在切割记忆。收音机里播着新闻:“受‘蜂群保卫战’影响,港能投股价持续反弹,市民小额投资账户增长逾四成……”窗外霓虹模糊成一片彩带,我盯着手中相册,忽然发现最后一页便签背面有极淡的铅笔印。
拿手机灯照去,一行小字浮现:
>**“若见周叔,交他此物??藏于罗盘底盖。”**
呼吸骤停。
我立刻掏出罗盘,指尖摸索黄铜外壳接缝。多年摩挲早已磨平棱角,但用力一拧,底盖竟松动了。旋开刹那,一枚微型SD卡跌入掌心,沾着锈迹与油污,像是从海底打捞上来的遗物。
“徐文康!”我拨通电话,“马上做数据恢复,优先级最高!周叔留的,可能关联‘清道夫’后续计划!”
“收到。”他声音清醒,“不过……刚才廉政公署来电,说邓天雄失踪了。”
“什么?”
“昨夜缓刑释放后,他没回家,也没去联络点。监控拍到他走进中环地铁站,之后消失。”阿豪插话,“更奇怪的是,他被捕前曾私下转账五万给一个空壳公司,户名是‘明心康复中心’。”
我瞳孔一缩。
那是母亲住过的养老院旧址,八年前因财政问题倒闭,原址改建为商业大厦。但这个名字……邓天雄为何要往那里打钱?
“查那家公司注册信息。”我说,“现在。”
三小时后,徐文康来电,语气罕见地发颤:“老板……那个‘明心康复中心’,法人代表是你母亲。”
“不可能!”我几乎摔了手机,“我妈一辈子没碰过营业执照!”
“我知道。”徐文康深吸一口气,“但她身份证去年被冒用。而这家公司的真实控制人……是陆振邦次子,陆廷威。”
寒意瞬间贯穿全身。
陆廷威,二十五岁,表面是艺术策展人,实则掌控“汇贤会”海外洗钱通道之一。案发后一直低调潜伏,从未出现在任何调查名单上。他曾公开嘲讽我:“赵文彬的儿子?听说他爸死得不明不白,连葬礼都没几人敢来。”
而现在,他用母亲的名字设立空壳公司,还接受了前警队高官的秘密汇款?
“调取邓天雄所有近期通话记录。”我咬牙,“我要知道他最后一通电话打给谁。”
“已经查了。”阿豪的声音从副驾传来,“是他妹妹,邓美玲。她说哥哥临走前留下一封信,让你‘去看2003年的海事报告’。”
2003年?
正是忠记货轮接连出事的年份。
第二天清晨,我驱车前往海事处档案馆。大雨未歇,山路泥泞,导航数次失灵。等抵达位于荃湾的老楼时,已是上午十一点。管理员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听说要查二十年前的事故卷宗,直摇头:“大部分纸质档都烧了,03年台风引发火灾,整层库房毁了。”
“电子备份呢?”
“有是有,但权限卡得很死。”他推过登记表,“得法院传票或国安许可。”
我正欲开口,手机震动。徐文康发来一条加密消息:
>**SD卡数据恢复成功。视频文件,时长约12分钟。建议单独观看。**
我借口上厕所,躲进隔间播放视频。
画面晃动剧烈,像是用老式DV偷拍。镜头对准一间昏暗房间,墙上挂着航海图,桌上散落账本与合同。一个背影坐在桌前写字,肩宽背厚,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是父亲。
他抬起头,脸色凝重。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这不是遗书,是证词。关于忠记如何被设计沉没,以及‘汇贤会’真正的起源。”
我屏住呼吸。
“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后,六大家族联手成立‘共济同盟’,名义上稳定市场,实则瓜分公共资源。后来演变为‘汇贤会’。他们不需要法律,只需要恐惧。而我的船,成了第一个试验品。”
画面切换,出现一份保险单复印件,投保人是忠记航运,受益人却是南星资本旗下子公司。
“他们买通验船师,在龙骨焊接处做手脚;又伪造恶劣天气报告,让沉船看起来像意外。第一次失败后,第二次加大剂量??炸药绑在燃料舱外侧,遥控引爆。”
我拳头紧握,指甲陷进肉里。
“但我留了后手。每次航行日志我都另抄一份,藏在罗盘夹层。可惜……来不及送出。”父亲苦笑,“最痛的不是背叛,是发现身边人也在演戏。陈伯年,跟了我十五年的兄弟,最后一通电话劝我‘识时务’。”
视频最后,他望向镜头,眼神如炬:“阿琛,如果你看见这个,请记住:**真相不是用来复仇的,是用来重建的。不要成为新的暴君。**”
画面戛然而止。
我靠在墙上,泪如雨下。
原来父亲早知一切,却选择沉默赴死,只为保全我和母亲。而他交给我的罗盘,不只是方向,更是审判与宽恕之间的天平。
走出档案馆时,雨停了。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我拨通阿豪电话:“通知所有人,召开紧急会议。地点??忠记旧码头会议室。”
傍晚六点,核心团队齐聚。投影仪播放完父亲的视频,室内寂静如墓。
“所以,‘信他’不是指邓天雄。”徐文康喃喃,“是指你父亲。周叔想告诉你,相信你爸留下的路。”
“而邓天雄的钱……”我翻开平板,“刚刚查到,‘明心康复中心’账户上周接收一笔来自加拿大信托基金的款项,金额正好五百万。汇款人署名:黄启昌。”
全场哗然。
“他没逃。”我笑了,“他在配合我们演戏。辞职、离境、制造恐慌,都是为了引出陆廷威这条线。他知道有人会盯上他资产,于是故意留下痕迹,把线索串到母亲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引起我的注意。”
阿豪猛拍桌子:“狗娘养的,这是在用亲情当饵!”
“不。”我摇头,“这是信任。黄启昌知道,只要我还记得忠记的根,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牵连无辜的人。”
我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明天,我去见陆廷威。”
“你疯了?”徐文康惊呼,“他是杀手!冯世雄亲口承认,三年前尖沙咀枪击案就是他雇的越南帮!”
“所以我更要见他。”我平静道,“他不怕我,怕的是记忆。他毁不掉事实,就想污染情感??用我妈的名字注册公司,是要让我怀疑至亲,动摇信念。可他忘了,我手里有父亲的罗盘。”
深夜,我独自来到母亲常去的观音庙。香火缭绕中,我点燃三炷香,插进炉里。
“爸,妈,”我低声说,“我快走到尽头了。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教我怎么走路。”
翌日上午十点,我在中环某私人画廊见到陆廷威。他穿着亚麻衬衫,正在布置一场名为《废墟之美》的展览。展厅中央,陈列着一艘烧焦的船模,标签写着:“忠记47号,2003年沉没,象征旧时代的终结。”
他看见我,嘴角微扬:“赵公子,赏光?”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为了那个假公司?”他倒了杯红酒,递来,“我只是想提醒你,亲情也可能是陷阱。就像你妈,当年是不是也劝你别查下去?”
我没接酒,只问:“邓天雄给你打了多少?让他替你背黑锅?”
他笑容僵住。
“五百万。”我继续,“黄启昌出的。你拿这笔钱伪装成邓天雄贪污,制造他叛变假象,顺便嫁祸给我母亲,让我自乱阵脚。很高明。可惜,你不知道我爸早就录下了全部真相。”
他猛然后退一步,撞翻画架。
“你以为‘汇贤会’倒了,你就自由了?”我逼近一步,“可你父亲只是棋子,背后还有更大的局。而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重复他们的错误??用谎言保护权力,用伤害维系控制。”
他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收手吧。”我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孩子,像我一样长大。”
他久久不语,最终冷笑:“你觉得我会信你?你们这种人,赢了就要清算到底。”
“不。”我转身走向门口,“我们赢了,只会把钥匙交还给人民。至于你……随你选。”
三天后,陆廷威匿名举报其父隐藏于瑞士银行的犯罪资金流向,并附上百页内部账目扫描件。同日,邓天雄在大屿山一座废弃灯塔被找到,昏迷但幸存。他手中紧握一张纸条:“对不起,大哥。这次,我选对了。”
案件全面重启。
半年后,忠记航运重组为“公民航运基金会”,专责监督公共工程招投标透明度。三十万“蜂群”成员转为城市监察志愿者,每年发布《权力阳光报告》。
我在父亲忌日那天,将罗盘安放在基金会大厅中央的玻璃柜中,下方刻着一句话:
>**“方向比速度重要,良知比胜利长久。”**
某夜加班至凌晨,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前台值班的女孩叫住我:“赵先生,有个包裹,没写寄件人。”
牛皮纸盒很轻。打开后,是一块老旧的手表零件,齿轮锈迹斑斑,却擦得干干净净。附字条:
>“你说要用新罗盘,可有时候,旧零件也能指路。??周叔”
我捧着它,久久不能言。
原来父亲当年拆下手表做的罗盘,灵魂一直未曾消散。
次日清晨,我将这块齿轮嵌入基金会新开发的城市应急导航系统启动按钮内。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大楼,系统正式上线,屏幕上滚动播出首条信息:
>**“您所在的位置,曾是忠记码头。现在,它是属于每个人的港湾。”**
没人比我更懂港岛江湖。
因为我走过它的暗巷,听过它的哭声,也亲手埋葬过它的噩梦。
而真正的江湖,从来不在黑与白之间,
在于每一次选择时,是否还记得??
最初为何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