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恶多端,你都能为他求情。秦穆锋一来是我们师叔,你不能动他,二来武功高强,你动不了他。”
上官阙转头去看窗外的雪,缓声说:“雪地路滑,恐怕师叔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雪会停,冰会化,过完年就开春了。”韩临垂眼说:“十天,半个月,半年,一年,师叔总会回临溪。”
“既然你打算好了,为什么要告诉我?”上官阙那只单眼珠盯着韩临,瞳中映出烛火的摇动:“你还是在威胁我。”
“我是想说,你要放过我,我就不跟师叔说了,你还是师门最出息的上官楼主,我还是你师弟。”说完,韩临笑了起来,摇着头说:“我都觉得自己可笑。”
衣角扫熄烛火,木椅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回响,响声未落,韩临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背后是钝寒的墙,酒气压在脸上:“韩临,你威胁我之前,不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韩临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废了武功,杀不了你。亲人在你手里,我也不能杀你。”
讲到此处韩临抬起眼,借窗外雪色,勉强看清上官阙的相貌轮廓。不过一眼,他的心便敲得像催人送命的战鼓。
“我又管不住自己。”韩临主动拥抱上官阙,低头去嗅他身上好闻的苦香:“师兄,趁师叔还没回来,我随便你处置。”
很奇怪,上官阙身上格外温暖,两个人挨在一起,那热意染给韩临,瘟疫似的。
薄醉的人停顿许久,抽身走开,留给韩临一道修长消瘦的背影:“以你如今的身体?你要有命任我处置。你出去。”
屋中太暗,韩临循记忆翻出火折子,点着红烛,探身去剪烧残的棉线:“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师兄加我一个呗。”
烛光明亮不少,韩临满倾一杯,倚墙饮尽,当真是刺辣痛快。
“毕竟以后……可能你再也对我做不了什么了。”
韩临笑着说出这么一句。
听到这样的耀武扬威,上官阙松了松衣领,转过身来,声音称得上和煦:“韩临,你比我清楚,要杀一个人,那个人武功的高低,名声的好坏,无非是当时耗些功夫,无非是事后声名狼藉。”上官阙一顿,又道:“我为你的任性费过太多心神,再多费一点也不要紧。”
韩临并不知道上官阙寻后半部心法的考虑,多年间他对敖准不齿,却也为不知实情的上官阙的执着而恻隐。他万料不到上官阙能对自己的师叔下手,发了疯似的,快步上前扯住上官阙,迎面便是一记耳光。
缠绵病榻以来,每逢情绪大动,韩临体内真气便紊乱急窜。这一巴掌使了全身的力,却不响亮,强行运气,反叫韩临腿部痉挛抽筋,撑桌才勉强立住。
“当年我杀敖准,你数次求我,只为那点情义。”一记耳光还不够,韩临高声斥骂着朝上官阙挥拳冲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敖准他……”
上官阙没让韩临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
“你都能放过敖准。秦穆锋可是你师叔!他一生未做过半点错事,还指点你的剑法!你竟然要杀他?”
“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要杀他,是你要杀他。”上官阙笑了,把暴怒冲来的韩临揽进怀里,捧住头抱紧,在他师弟耳后吻了吻,说道:“韩临,你要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你讲给谁,便是害谁。”
……
次日午后,韩临呆坐在檐下看雪,有马车驶到门前停下,贺雅下车前来辞别,说要带汤婷回家。
韩临不太理解怎么挑在这个时候:“雪天山路不好走。”
贺雅摇头:“我丈夫的正妻死了,就算是下刀子,我也得回去。”
?如?您?访?问?的?网?阯?f?a?b?u?页?不?是??????ù???e?n?②???????????????м?则?为????寨?佔?点
“那倒是。”韩临点头,努力扯出了个笑祝福她:“一路顺风。”
贺雅却没走,只是盯着韩临问:“你如今不快乐吗?”
昨日回去,联系着这些年一直当笑话听的上官阙逼韩临杀朋友的流言,她有点琢磨过来韩临的态度。
韩临没说话。
贺雅看着他又问:“是因为你师兄吗?”
雪洋洋洒洒地下,韩临忽然紧张地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贺雅说好,又讲:“我想去跟你师兄说些话。”
韩临起身挡住她:“他发烧了,不方便见人。”
恰逢这时,那扇门开了,一并带出许多药气。
贺雅方见上官阙从门内看过来,腕上一紧,韩临抓住她,指着马车对她说:“你得走了。”
贺雅扭头望住韩临,扯出手来,笑道:“耽误不了多久。”
时隔十数年,贺雅又一次走进那扇门。
如同当年,上官阙面上留有淡淡的笑意。
上回过来,她精心打下腹稿,长篇累牍地推销自己。
仿似立在云端的上官公子分明完全没留神听贺雅准备的辞藻,仍是有风度地应对她的穷追不舍。贺雅见劝说不成,去脱解衣衫,手指刚一碰到腰带,上官阙背转身,告诉她:“韩临在隔壁。”
贺雅扯开衣襟:“我正好缺少人证。”
她听见上官阙笑了一声。
她从没有听过上官阙笑,还当自己听错了。
上官阙背对她,含着笑意问:“你认为韩临会信你,还是信我?”
贺雅只好穿回衣裳,落荒而逃。
这回简单得多。
贺雅掩杯谢绝茶水:“自古以来,明珠在侧,自然要多加留意。何况这颗珠子生有腿,更要想些办法。”贺雅道:“上官公子出身豪族,不缺世俗之物,感情上不肯含糊,图谋的大抵是心。向来就数这心最难掌握。”
上官阙笑了笑,面上很和善:“不好意思,我有些发低烧,头脑不太清醒,听不懂夫人在说些什么。”
见他装糊涂,贺雅开门见山道:“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吧,恐怕你也没有向韩临表露过心迹吧?”
上官阙取出滤网与垫布:“夫人何出此言。”
“我想,倘若你肯放下身段,以韩临对你的感情,你们闹不到今天。”贺雅抬眼,“你也担心握不住韩临,对不对?”
垫着衬布沏药的空晌,上官阙笑道:“夫人说话真有趣。”
“是吗,我也觉得有趣。韩临当年前途无量,为了你回到临溪,躲开人到后山陪你练功,照顾你的起居,我师父每次提起,都抚须长叹。他怎么会是别人口中忘恩负义的人?”贺雅索性不再顾忌,寒声道:“当年韩临一无所有,可谁都知道以后他什么都会得到。你折磨他,授意下属恶言相向,旁敲侧击,把他逼到今天这个苟延残喘的地步。你的感情毁了他,你知不知道?”
上官阙面色不改,搁下药碗道:“看来韩临对你说了不少话。”
“他没有对我说过你的一句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