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咬已经三个多时辰,脸都要发黑了。谁知道徐神医什么时候才能来?难道他一直不来,小主子就要这样一直拖着吗?”
……
几人争执不休,仿佛东北角那四个人不存在一般。
苏枕月一声不吭,暗暗觉得那几人来历不凡。但此刻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她只留神观察沈霁和平安。
可能是止了血没再奔波,也可能是内服外敷的药起了作用,两人的脸色渐渐恢复一些,平安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苏枕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被压许久的倦意袭来。她靠在沈霁旁边,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睛。
太累了,她需要歇一会儿。
一小会儿就行。
而主殿的西南方向,几个破旧蒲团勉强凑成一张垫子,躺在上面的半大孩子双目紧闭,脸色隐隐发黑,额头却烫得惊人。
“主子,还请早做决断。”中年文士将白色瓷瓶呈给了一个三十来岁、面容坚毅的男子。
——正是先时开口让苏枕月他们进来避雨的那人。
“主子”接过药瓶,手摩挲着瓶身,正欲开口,忽然变了脸色。
叫石俊的络腮胡亦是满脸凝重:“有人来了。”
马蹄声奔腾如雷,由远及近,在深里格外诡异。
南星正在帮平安擦汗,听到马蹄声后,不由心里一慌:“姑娘……”
苏枕月迷迷糊糊中听见动静,惊醒过来,下意识看向沈霁。却见他已睁开了眼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眨眼的功夫,十来个穿黑衣戴斗笠的人出现在破庙主殿门口。
如同鬼魅一般。
和之前围堵他们的人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为首者笑得古怪:“原来是在这里,倒教我们好找!”
苏枕月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想逃,门被堵着。想退,却无路可退。
她以为已经甩脱了,怎么还是被追上了?
那个叫石俊的络腮胡忍不住道:“主子小心,说不定这些人是一伙的,联手给咱们下套呢。”
“主子”一言不发,只摆了摆手,紧紧盯着自己儿子。
那“小主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倒很俊秀,但脸上罩着一层黑气,嘴唇都发紫了。
……
而黑衣人们看见庙中还有其他人,也甚是意外,站在原地观望,见石俊等人并无阻止之意,才提刀向沈霁他们冲来。
苏枕月转头看向石俊等人,眸中含泪,出声央求:“救命,帮帮我们!”
然而石俊他们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一样。
苏枕月无法,只得悄悄摸上右手戒指。
——短箭只剩下两支了。
沈霁和平安伤重,她和南星不通武艺,西南角那些人袖手旁观。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吗?
电光石火间,她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从她做了那个梦以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本以为避开了赐婚,以后会是好日子。到头来竟还是难逃一死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枕月感觉自己最对不住的就是南星了。若是当初求一求顾元珍,把南星留在靖安侯府,或许南星就不用跟着她受今日之劫。
她偏头看一眼南星,恰巧南星也正看向她。
南星眼里并无多少畏惧,反而还对她笑了笑,格外的从容。
苏枕月心里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她收回视线,心道,死就死吧,至少没怎么受折磨。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多拉几个垫背的吧。
黑衣人越来越近,苏枕月正要转动戒指,却见一道寒芒闪过,冲上来的第一个人鲜血直溅,仰面倒了下去。
是沈霁。
他拄剑站了起来,虽歪歪斜斜,站立不稳,但仍将苏枕月护在了身后,声音极低:“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等会儿我尽量拖住他们,你们趁乱逃走,骑马逃。”
苏枕月眼眶一热:“表哥……”
她想说,你真傻。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但她没法苛责一个在生死关头,自己重伤在身却仍把她护在身后的人。
“找死!”一个黑衣人怒骂一声,挥刀便砍。
“当”的一声,沈霁举剑格挡,同时出声问道:“到底是谁要杀我?能否给个准话?”
他知道是谁,但他仍想稍稍拖延时间。
“你自己去问阎王吧。”黑衣人并不肯说,接着又是一刀。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黑衣人也涌了上来。
饶是苏枕月不懂武艺,也看出来了,沈霁重伤之后,动作比先前迟缓不少。而且以一对多。这样下去,早晚会力竭而死。
偏他们缠斗得激烈,她想帮沈霁却又怕不小心反而伤了他。
正想着,已有人越过沈霁向她攻来。
苏枕月想也不想,直接按上了戒指。
短箭悄悄射出。
一个黑衣人被射中,但麻药并未立刻起效。黑衣人怒骂一声,挥刀砍来。
沈霁分神回护,后背险些被砍。
就在此刻,西南角那个“主子”突然开口:“石俊,帮他们打发一下。务必保住这几人性命!”
“是!”
话音刚落,石俊和几个高壮汉子齐齐出手,攻向黑衣人。
苏枕月喜出望外。
有人相助之后,现场形势立变。尤其那个石俊格外勇猛。大刀挥舞中,连砍数人。
看似功夫极高的黑衣人们很快败下阵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深深看一眼那位“主子”,眼神骤变,忽然高呼一声:“撤!”
其余几人跟着他匆忙夺门而出,骑马逃走。
石俊待要去追,中年文士却出声阻止:“石俊,保护主子和小主子要紧。”
那个“主子”也道:“别追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是。”石俊停下脚步,转而料理地上或伤或死的黑衣人。
龙王像还是之前的破旧模样,只是地面上多了不少血迹。
经过一番恶斗,本就重伤的沈霁几乎力竭,只拄剑倚柱喘息。过得片刻,才转眸看向苏枕月:“你怎么样?”
苏枕月疾步上前:“我没事。”见他身前又渗出血迹,她心里一酸:“表哥,你,你……”
“别怕,伤口裂开而已,不会死的。”沈霁勾一勾唇,勉强冲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又歉然道:“抱歉,连累你了。”
这场刺杀因他而起。早知如此,当初应该不顾她的反对,执意让人送她去青州的。
苏枕月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只轻轻摇一摇头。
她知道那些人冲沈霁来的,她也很怕死。可他在生死关头这样待她,事后还为连累她而道歉。这让她怎么可能再生出一丁点怨他的心思?
他明明可以对她坏一点的。
可偏偏对她这样好。
沈霁双目微阖,勉强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