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一个新的差事:去对面的成衣店购置几套男装。
“比照你的身形,买几套就行。”
平安摆了摆手:“公子,我衣裳够穿啦。”
沈霁瞥他一眼:“不是给你的。”
平安一呆,反应过来:“哦哦,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
先前就有一次借了他的新衣裳,他懂,他懂。
成衣店就在客店对面,这时还未打烊。平安办事麻利,不多时,便背着装有衣裳的包裹回到了客店。
虽说他们开了两间房,但晚膳四个人是在同一间房吃的。
出门在外,大家也不分主仆,直接同桌而食。
外面的饮食不能与靖安侯府相比。不过这家客店生意不小,也自有一些可取之处。
用罢晚膳,沈霁带着平安去了隔壁房间。
关上门,平安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就说。”
平安犹犹豫豫,终是忍不住问:“公子,你不和苏姑娘睡一间吗?”
沈霁眉心一跳:“什么?”
“你们不是今天拜堂成亲了吗?”平安不解,“既然拜堂成亲,那就是夫妻啊。哪有刚新婚的夫妻分房睡的?”
听公子只开两间房时,平安已做好了自己在门外楼道将就一晚的准备。
他想着,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和人家南星睡一间房吧?
沈霁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耐心解释:“今日拜堂,是事出有因,主要是做给别人看的,太简单也太敷衍。等安顿下来后,我会另择婚期,办一次真正的婚礼。”
“啊?”平安一呆,“所以今天的不作数吗?”
“不作数。”
——今日在靖安侯府,沈霁就做了决定:将来另择婚期。否则,拜堂之前,他完全可以临时写个父母牌位。
未曾禀告双方父母的婚礼,怎么能算是婚礼呢?
太委屈她了。
“好吧。”平安耷拉着脑袋,但很快,他就又调整了心态,兴致勃勃,“那也行,等到了安乐县,我们多邀请一点宾客,多叫几个鼓手、雇好大好大的花轿。花轿在城里绕好几圈。”
沈霁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轻轻点一点头:“嗯。”
……
沈霁这样安排房间,一墙之隔的苏枕月丝毫不觉得意外。
今日在春晖堂,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满足于此,将来必定会再办一次婚礼。
不过苏枕月对这些是真的不太在意。
对她来说,今日匆匆拜堂,一则她能名正言顺地随沈霁离开京城。二则在旁人眼里她已是有夫之妇。
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不必担心她被赐婚给那个暴虐不堪的袁晔,她就心生欢喜。兴致上来,她打开包裹,同南星一起研究新买的男装。
两人身量都不算很低,但一直在深宅大院住着,肤白貌美,突然换上男子服饰也不太像。
“脸上可以涂一点黑粉或者黄粉,耳孔那边也要遮掩一下。”苏枕月有过男装经验,说起来头头是道,“如果还不行,可以粘一把胡子。”
苏枕月说着还摸了摸下巴,模仿络腮胡子的模样。
南星忍了笑意,点一点头:“姑娘说的极是。”
两人比划了好一阵。
苏枕月眉眼弯弯,眸中满是笑意。
南星看她这般高兴,既为她欢喜,又暗暗纳罕。
看来姑娘是真的高兴啊。
忽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店小二送来了热水。
两人清洗过后,看时候不早,便自休息。
可能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多,苏枕月虽然也觉得累,可真躺在床上,却无多少困意。而且她惯常一个人睡觉,极少与人同宿。
今晚和南星同睡,她颇觉新鲜。
见南星也还没睡着,苏枕月索性与她说悄悄话:“南星,和我一起去安乐县,你害怕吗?”
“不怕。”南星摇头。
在她看来,这和陪姑娘去顾家没什么分别。反正都是到一个新地方。
“可是我有一点点怕。”苏枕月小声道。
南星好奇:“姑娘怕什么?”
“我现在还说不清楚。”苏枕月笑了笑,又道,“不过,也可能没那么怕。”
最难的已经过去了,后面的再难也不会难到哪里去吧?
南星听她说得云里雾里,越发不解。但看姑娘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也跟着笑了一笑。
……
不到亥时,客店就渐渐安静下来。
客店的隔墙很单薄,白天外边嘈杂时还不觉得怎样。到了夜里,万籁俱寂,各种感官都被放大。
沈霁自幼习武,耳力极佳。他躺在床上,几乎能听见隔壁房间的各种声响。
尤其是女子的絮絮低语声,隐约能听出是谁在说话,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黑暗中,沈霁双目微阖,不禁猜测她在说什么。
过得片刻,他又觉得不妥,故意咳嗽一声,有意提醒。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隔壁传来女子短促的低呼。
——突然听见咳嗽声,苏枕月吓了一跳。她指了指墙壁,又指了指耳朵。
南星也是一惊。
两人都没想到,隔墙单薄,连隔壁房间的声音都能听见,一时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还好两人没说什么,但到底是不敢再出声了。
安安静静躺着,过不多时,困意来袭,苏枕月渐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做梦了。
梦里是她坠落悬崖,被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救下之后。神秘人独来独往,似乎没什么朋友。他给她治伤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找过他。
那个人年岁不大,却留了一把大胡子。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她睡意朦胧,想抓却没能抓到。
次日清晨,苏枕月起床时,无意间看见了昨日平安买的男子成衣。心思一转,不禁想起昨夜和南星比划试穿男装时的情景。
一些不甚连贯的画面在眼前飞速掠过。
苏枕月身子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
她想,她好像知道谢兰修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昨天不是她的错觉。
这个年轻的探花郎如果再年长几岁,也留一把大胡子,那,那分明是梦中那个神秘人的好友模样。
而且神秘人还叫那大胡子“谢老三”。
都是谢。
天,她昨天怎么没想起来?
苏枕月想,可能是因为探花郎唇红齿白,貌若好女,和那个大胡子差别太大,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吧?
等等,如果谢探花就是“谢老三”,那神秘人又是谁呢?
“姑娘?姑娘?”南星见她发怔,忙出声轻唤,“你怎么啦?”
苏枕月回过神:“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