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上,睁着黑琉璃似的眼珠安静地看他犯浑,嘴角却翘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宗溯仪脖子猛地一缩,脊背泛起阵阵寒意,不敢再胡闹也不敢再待下去,火速爬下床屐着鞋往外窜。
待他走后,张庭轻笑一声,这才从床上起来穿衣洗漱去外间练武。
日子平平淡淡,但也充实有趣。
第85章
随着各地举人跋涉千里齐齐汇聚京都,一时间各茶舍书肆群英荟萃,满城文气激荡,一触即发。
空中分明还刮着刺骨的雪粒子,可却令人感觉热得快要沸腾。
多少人半生寒窗苦读,只为这一次春闱。
一间茶馆的包间内。
“这些小地方来的举人可真吵。”裘媛不耐地捏着把扇子敲敲茶舍的桌面,今日说来还是她们与张妹妹三年后的首聚,好好的集会就这么被这些穷酸地方来的学生给破坏了,她心里很糟糕。
这时,裘媛俨然忘记她心里的张妹妹也是小地方来的。
耳边喧哗人声鼎沸,张庭捏着杯盏旋转轻晃,心中静若止水,她眉目柔和,嘴边噙着一丝浅笑,“也算难得一番盛况。”
方汀不动声色瞥了眼裘媛,又看了张庭一眼,附和道:“庭妹说得极是。”
罗子君就紧紧坐在张庭身侧,见她杯盏里茶水只剩小半,又连忙给续上,像只殷勤的小蜜蜂。与裘、方两人不同的是,她自收到消息便早早前去姐姐家中拜访,还受邀和姐姐一家人吃了顿饭呢。
裘媛见她们都不甚在意,自然也不再多说。她眯起眼打个哈欠,却无意间瞥到张庭腰间坠着半只双鱼玉佩,愣了愣少顷回过神,眼中带着揶揄看向张庭。看来张妹妹不仅读书厉害,这桃花运也挺旺,就是不知是哪位可心的蓝颜相赠?
罗子君顺着裘媛的眼神看过去,瞥见那只游鱼玉佩不由嫌弃地撇撇嘴。真不明白那个爱作怪的恶夫有甚好?竟让姐姐甘愿折腰。
方汀不明所以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一个眼斜一个嘴歪,她皱紧眉头甚至怀疑两位同窗身患恶疾。这是春闱将近,被压力逼疯了?
就在这时,隔壁包间爆发一道怒喝,紧接着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斥责声。
四人面面相觑俱是迷茫,不由竖起耳朵听。
原是有人在茶馆押注这届春闱会元。
“尔等知甚?!我看这春闱魁首定然是徐峥嵘徐监元!她还是京都上一届的解元。”
裘媛听到有人押注徐峥嵘夺魁,脸上就不停抽搐。
老天若是让这毒刺猬夺魁,那真是天理不容!
其余的人纷纷喝倒彩,“徐峥荣两年前就不是监元了,瞎糊弄谁呢。”
“你别觉得她是徐相的亲眷就想着巴结人家,人家可看不上你!”
“本届会试的主考官是韩秉月韩大人,是陛下近臣,可不沾徐相何事。”
听到其余人都和自己一个看法,裘媛顿感舒畅。
“你若说国子监监元,怎么不押注近两年的监元,听说三年前乡试她才十六岁,就拿了湖州府的亚元。”
“天奶奶,那确实是天纵奇才啊,我看大有可为,便押注她了!三十两。”
有一人别了她一把,嘲笑道:“三年前十六,如今也才十九,那罗子君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有资格问鼎会元?”
张庭将目光投向便宜妹妹,罗子君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白嫩的面上带着讨好和欢喜正朝她笑笑,像只直冲人摇尾巴的小白狗。她抿了抿唇,三年过去妹妹已褪去稚气,分明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哪里是什么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这帮人瞎说。
那边支持罗子君的人也怒了,“她没资格你就有资格?”
“我虽没资格,但这一届漳州府解元定有资格。方解元做的那一篇文章实在无懈可击!”
“是极是极!”
包间内的三人纷纷看向方汀,眼里带着打趣,好似在说‘方解元你拥趸还不少哦’,直盯得方汀脸热羞窘。
又有一人道:“我听闻杨辅臣杨贤士曾在漳州府游学,为百姓谋福祉,消除疫病,还是我泰州府亚元,怎么无人提她?”
同为泰州府的学生连连附和:“杨贤士是我泰州府学生的典范、楷模!”
气氛闹哄哄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突然方才还沉默的人迟疑开口:“你们怎么不提张贤士……?”
房间里嘈杂吵嚷的声音霎时消下去,众人如同被塞子堵住嘴巴似的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说话这人。
这人有些犹疑继续道:“她是平抑物价、消解暑患的贤达,解元卷你们不是都阅览过,都争相传颂、拜服不已吗?怎么一个个……都无人提她?”
默了半晌,也有湖州府的学生迟疑道:“张贤士也要参与本次会试?她不是去岁才参加过乡试?”
“对啊对啊,她应该不会再参与本次会试吧。”
有人立即转头翻动名册确认:“此次会试确实有她……”
这个张庭和前面的那几个都不一样,湖州府的学生们顿觉一座泰山压在头顶,沉重得令她们想要弃考。
嗫嗫喏喏交头接耳:“……她怎么考得这般急?”
“上回你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她不会参加这次会试我才来的,这下好了!”
“这也不能怪我吧……张贤士未出仕就做了甚多为国为民的壮举,我、我这不下意识以为她早已入朝为官了么?”
其余州府的学生就不明白了,“你们既然这般看好张贤士,为何不愿与她做同年?这不是好事吗?”
湖州府的学生们纷纷看向她,沉沉叹息一声,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齐齐道:“届时你便知晓了。”
若是寻常的天纵奇才也就罢了,科举之路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她们也大可以秉着不与天才相争的心思。可问题是,张庭她不是一般的天才,她就是个怪物!
老师向她们介绍这人的来历时全场哗噪,谁敢信?一个小县名不经传的秀才,三年前乡试落榜名次不显,但却能轻松碾压她们这一帮举人不说,甚至就连漳州府上届的解元也比不过她!
她们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怪事,还有一处最为骇然。这人不仅学富五车,而且还极擅民治!她们府学的教谕曾提起过她,就说她文章通达明彻,句句严密,全然不像是个寻常学生,反倒像个熟知官场政务的官员。
这与她们对比,简直就是无情的碾压!偏生她还是寒门学子,起初天赋名声不显,因此常常作为老师用来勉励鞭策她们的对象,期盼着有朝一日徒弟也能如她一般刹那蚯蚓化龙!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边包间里的三人正一齐看向张庭。
罗子君心中完全没有被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