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难堪,只有因姐姐成长而生出的喜悦与崇拜。三年前姐姐谈及学问还需像她请教,分别这些年里自己也刻苦研学不曾放纵过,可就在这短短三年后,姐姐的学识却已然远甚她了。
而且姐姐不仅学问更深厚,而且连书法、画技也都十分精进,与从前相比不外乎天上地下的区别。
这般如何能令她不心生仰慕?
裘媛摇着扇子出言打趣她:“咱们张解元果真不一般,分明总喜欢窝在家中看马,却在学生当中声名显赫,竞相追崇。”
张庭脸上发苦,裘媛这是在调侃自己上回没赴她组织的集会,“媛姐姐莫要取笑我了。”那日府中小公马难产,敦敦焦急小马,拽住她的衣物不准她走。
好在有惊无险,小公马和小马驹父女平安。
生下来的小马驹也同敦敦一般黑若曜石,美得惊人。
不过宗溯仪看公马产子反应就不大对了,晚上在屋里焦虑地转圈,张庭知他想要孩子但儿女这事急不得,还劝他随缘就好。她甚至觉得没有孩子都行,既不用影响夫妻正常生活,又不用给犯浑的小孩收拾烂摊子。
怎料吃了一嘴灰,宗溯仪阴阳怪气地怼她:“某些人倒是不急,有的人愿意给你生~哼!”
天奶奶!张庭心里直喊冤,她自认虽然有的时候确实不是个东西,但从未朝三暮四,给宗溯仪这小子制造情敌膈应他吧?
他怎么能总是不信她呢?嗯?
张庭万分无奈又委屈,只好夜里再跟宗溯仪加深信任。
那晚之后果然信任度拔高了不少,好几天没见他小嘴瞎叭叭。
想到宗溯仪泪眼汪汪又气极瞪她的模样,张庭就不禁想笑,但好在她忍住了如今还在外面的茶馆里。
笑意未露,但愉悦是骗不了人的。裘媛以为她喜爱小马驹的紧,轻轻一敲桌面,“张妹妹得此良马这般高兴,想必马儿风姿不凡,不若我们今天都去瞧瞧?”
方汀无异议率先起身,“老留茶馆里也无事,书也翻厌了,去吧。”
张庭自然无有不可,淡笑端着一副温良谦和的面貌,请众人去她家中看小马驹。
只不过她真正的‘爱马’不会展露人前,给她们看就是了。
……
时光荏苒,快似闪电,转眼春闱至。
寅时末,春寒尚料峭。
天色漆黑,院内灯火通明。
张庭正拎着考篮,呼出一口浊气,欲与师姐们一同前往贡院。
“等等——”不远处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声,清脆悦耳如落玉盘。
张庭听着熟悉的声音顿住脚步,回过头去,宗溯仪正匆忙地朝她跑过来,怀着还抱着一个竹屉。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继续睡……”话还未说尽,便被还喘着粗气的人塞了一嘴糕点,糕点桂香四溢,热气腾腾的,这么冷的天,显然刚出锅不久。
宗溯仪渐渐平复了气息,不敢耽搁她的时间,赶紧喂下一个粽子到她嘴里。
他眉目间流淌着似水的温柔,弯了弯眼笑道:“这是定胜糕,吃糕粽必能高中!”说完给她递了盏水顺下去。
张庭可不信这些,但心底还是很高兴,心间仿若流着蜜那般甜,昏黄的灯火映照着她的眉眼,里面绽出细碎的光,她嘴角翘起轻轻揉了揉宗溯仪的脑袋,“为妻吃好了,你回去再歇息会儿吧。”
宗溯仪仰起头笑笑,倏地,他张开手紧紧抱住她,贴着她的脖颈蹭蹭又轻咬一口。想到未来十天左右都见不到她,心里一阵阵的发酸,他不由颤着睫毛红了眼眶,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一定要早点回来看我啊!”
会试要考很久,宗溯仪爱胡闹偏生性子又倔,张庭纵然小心安排过家中的庶务,仍有些不放心,听他话里如此伤心更是不舍。
她拍拍他单薄瘦削的脊背,安抚着:“小仪放心,我一定会第一个回家。”
一旁叼着馒头的杨辅臣沉默:“……”
莫非会试不是考几天,而是考几年?
她再看其余两位师妹,她们俱都很有见地走在前面,默默三两下解决馒头,提速追上去。
时候真的不早了,张庭与夫郎惜别,转头跟上师姐们的脚步。
临到门口,她还是没忍住回头一看。竹骨灯笼透出朦胧的光,晕在宗溯仪的脸侧,他一手撑着木柱正遥遥注视着她,原本眼底还泛着愁虑,见她看过来又重新扬起笑脸,冲她挥挥手。而老师正沉默地站在木柱后面,目光柔和,眼中俱是对她的肯定,仿佛在说‘为师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张庭抿紧薄唇,蓦然转身,眼里黑沉满是势在必得。
多年苦心孤诣,多少日夜不惜,就在今朝了。
天将破晓,贡院门前人潮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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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举人与相熟的同伴小声说些闲话,就在这时人群爆发出一片噪声。
“张贤士来了——”
众举人面上立即升起肃穆,齐齐转身望了过去。
一行四人,俱都身姿挺拔、风姿卓约,且均为扬名各地的学生,但坠在末尾的那个却万般引人瞩目。
墨发红衣,气质超然。
她便是张庭。
在场的考生仅知张庭的贤名,殊不知往后她的名号,却是所有人都需驻足仰望的存在。
须臾,鼓声躁动,官吏至。
礼官捧着黄绢唱名,四千三百四十三名举人犹如蜜蜂一般,钻进狭小若蜂巢的号舍,她们都是各府州费尽心血养出的精锐。只要此次榜上有名,荣华富贵,扬名万里,指日可待。
与贡院相隔不远处,数以千计的役妇扛着沉重的巨木去往城北,溃烂化脓的脚陷进冰冷刺骨的雪地里,热汗淌了满身臭烘烘的,她们眼中充斥着麻木,监工在耳边怒骂挥鞭,她们犹如绝望蝼蚁,加快步伐通往未知的归途或坟茔。
陛下的长生大殿才将将修到一半。
……
直到拿到考题那刻,张庭才知晓这届会试别有深意。
四书五经皆考一些刁钻的截搭题,既偏门又奇怪,尤其是某些角度,竟都是只有权贵子弟才能获悉关键,从而寻摸破题方法。
偏生四书五经的占比极为重要,这不是为了刻意筛选掉寒门学子,是什么?
若非她拜得名师,又结交权贵友人,便极有可能败倒在这题上面。
张庭想既然考官借题为难,那她便借题发挥好了。研磨蘸取墨汁,引用其中一句典故,徐徐落笔。
场内学生抓耳挠腮,盯着这刁钻的题目竟找不到地方落笔破题。
裘媛忿忿咬着笔杆,手恼怒地挠头,难得破功心里骂爹。哪个千年老王八出的题,她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竟都看不懂这什么意思!
方汀拿着考题思忖良久,隐约捉到某个细节,但终究无法找到破题之法。她蹙紧眉头,这真的是会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