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高兴,连语气都发沉,“张讲席政务在身,肩上担着整个漳州府三十七县一百三十一万人的重任,百万民生皆仰仗她一人,岂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
提问的学生听了,羞愧地无地自容。张讲席肩负天下苍生,自己竟还催她回来讲学,实在是太自私太不应该了!
“学生愚蠢,请院长海涵。”
宗溯仪略微颔首,在院内扫视一圈,又说:“张讲席劳苦功高,为天下苍生谋求一线生机,尔等刻苦读书金榜题名,往后亦能如她一般有所作为!”
“是!”
这话迎得众人的肯定,其中不少狂热追崇张庭的人,连连问张讲席读书时是何模样?是过目不忘还是焚膏继夜?
接下来就是些闲话家常了,小厮搬了凳子过来伺候宗溯仪落座。
宗溯仪也是,只要涉及跟张庭相关的话题,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张讲席还未中举之前,虽然天资聪颖,但必然也是日夜苦读诗书,不敢有一丝懈怠……”晚上都泡在书房,不来陪他睡觉。
众学生倒吸一口凉气,连张讲席这样的惊世之才都如此刻苦钻研,她们还有什么理由敷衍懒散?学!必须往死里学!
“张讲席与她的老师朋友探讨策论、公文,十分投入,忘乎所以,连吃饭喝水这等要事都想不起来。”更重要的是,也把他抛到一边理都不理!
众学生深以为然,张讲席钻研学问热情澎湃,她们远不能及也。
“还有……”聊完家常聊政务,宗溯仪敢带着八百里的滤镜讲,众学生敢老老实实听,听他吹起自己妻主在府城如何大展身手,天上有地下无,神异无比,将众人唬的一愣一愣,更追崇仰慕张庭了。
这等高伟、神异、聪明绝顶的名流贤士,她们竟也有机会听她讲学?实在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宗溯仪默默叉腰,勾唇一笑。
小青蛋子们,都匍匐在我妻主的脚下吧!
第161章
时间飞快流逝,眨眼便翻过了年。
凤仙各个百姓家中张灯结彩,喜乐洋洋,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带着笑脸。
虽然几月前遭了洪灾,但凤仙来了位青天娘子,将灾后治理极好,还给他们新修砖瓦房,铺设覆盖全县的青砖路,人人都喝得起井水,县里每一位小孩都读得起书。
今年能过个顺心年呢。
听说砖瓦窑要开始扩建,等他们忙完地里的活就去参与招工,卖果子的钱再加上做工的钱攒下来,留着给家里买几头猪崽子鸡崽子,往后就不缺肉吃了。
这日子啊越过越顺心。
宗溯仪却十分不顺心,一大早起来就哭丧着脸,他掰着手指算过了,张庭已经离家四个多月一百三十天零六个时辰。今日开年第一天,他们夫妻两个竟都不能相聚……
简直比牛郎织女还要惨。
他闷闷不乐斜倚在美人榻上,两名小厮跪坐在地上为他捶腿,得时常有人按揉,才不至于半夜抽筋疼醒。
外边,有个小厮端了燕窝进来,舀了勺送到他嘴边。
宗溯仪蹙紧眉头伸手推拒,“没胃口。端下去。”成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初和妻主在黑熊洞住得快活,两人没米了就挖野菜偶尔烤只山货,被褥不够御寒就紧紧抱在一起,虽然日子清贫,可过得温馨幸福。
另一个人不在身边,他感觉心里边少了很大一块,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小厮端着碗不动:“大人临走前特意吩咐过,要郎君隔日用一盏燕窝。”
宗溯仪撇撇嘴,还派人盯着就晓得防他!嘴角却不经意往上翘,“好了知道了,给我吧。”
他搅了搅汤汁,捧着碗小口小口吃,两颊包着燕窝鼓鼓的,像只啃食干果的松鼠,双眼眯成弯弯的月牙,满足又幸福。
算这个死鬼还记得他们爹俩,哼。
不知府城情况怎么样了,还不寄信过来!
“嘭——”碗盏被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宗溯仪吃完燕窝肚子饱了,心头也气饱了。死鬼就是不在意他们爹俩,这么久都不来信询问一二,小乖出世怕都赶不回来……
想到要独自面对生产,宗溯仪就恐惧不已,那等危险骇人之事,要是他没撑下来怎么办啊?小乖刚出生就没了爹,张庭这个没良心的,肯定会忘了他娶旁人的……
他眼中漫起厚重的雾气,眼眶红了起来,扯出帕子细细擦拭眼角。
他好惨啊。
小厮们对男主人的多愁善感习以为常,低头退到一旁。无比期盼大人早些回来,大人回来郎君的忧郁之症就能好了。
“启禀郎君,门外有人求见,是……”婢子从外边跑进来,急急报道。
可还不待她将话说完,宗溯仪就蹭的一声站起,眼睛亮亮的,“还不快将人请进来!”肯定是妻主的信使到了。
婢子顿了下,神色有些古怪,但碍于男主人往日的威严,火速退下去请人了。
没一会,一个乱糟糟的老婆子就被引进院内。
宗溯仪抱着肚子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望,结果就看到这么个人。
他怒目圆瞪,“怎么是你!”挥手屏退左右。
徐秋水见众人消散无影,才喜着脸躬身行礼,“老臣恭祝殿下新年大吉,长乐未央!”可别说,这张府真气派,低调内敛又不失深厚底蕴,再看郡公爷的穿着打扮、呼奴使婢的气势,也不比太女殿下败落前差。
徐秋水觉得他有几分运道在身上,不然落难了,也不会正巧遇上张庭。说起这张庭,实在很有必要拉拢啊,这样名声才华能力都极其顶尖的人,未来能成为她们清君侧的中坚力量。
上回送了钱去,宗溯仪便再也没跟她见过面,如今见她大刺刺从大门进来拜访,脑中警铃大作。
他反复扫视周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来找我做甚?你是流放的罪官知道吗!”
徐秋水:“殿下无需忧虑,老臣来之前就探查清楚,这凤仙人心齐聚,被张大人守得如铁通一般,断不会有人告密,意图不轨。”
“且我们大方来往,反倒不会令人起疑。”
“谁要跟你来往!”宗溯仪冷声呵斥道,他如今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徐秋水就是个狗皮膏药,见他过上好日子就黏上来,目的就是拉拔太女。
徐秋水在犯人营活很轻是吗?兵卒看管罪官不利是吗?
宗溯仪垂下眼睑,眼中阴翳一闪而过。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温馨美好的家庭,绝不允许有人阻碍张庭的仕途!
不过瞬息,他连对方怎么悄无声息消失都想好了。
反观徐秋水对他的斥骂,点头哈腰赔罪,“殿下您说得对,都是老臣的不是。”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