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院长若不现身,像什么话呢?
“郎君您慢些。”小厮轻喘着气,险些跟不上。天知道啊,他走路竟然还跟不上一个孕夫?
随行的婢子同样抹了把汗,快步跟上去。这哪是孕夫啊,分明是揣了崽的大虫!
家里离书院有好一段距离,宗溯仪赶时间走得极快。
帷帽随他的行动飘荡,隐约露出眼下的青黑。昨晚想到今日要发表讲话,他在灯下熬了一宿没睡着。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凤仪书院总共招入生员六百六十六名。其中包含蒙童小豆丁,将将考中秀才的,久试不第的老童生、老秀才,还有几个半工半读的举人。
有人问凤仙不是没有举人,甚至连秀才都没两个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
凤仙实际身负功名的确实没那么多,只是宗溯仪不是书院院长吗?当初在张庭面前夸下海口,大言不惭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结果凤仙读书人少,根本凑不够数目,可要是只交上去那么丁点人,他面子上能好看?夫纲能正吗?
所以嘻嘻,他就想了个法子。
在外放出‘三元及第的状元娘子将在书院任教’的消息,借张庭的名头行事,不得不说,这个名头实在好用,一夜之间不仅全县老的小的抢着报名,连相邻县的举人都跑过来了。
书院着实塞不小那么多人才作罢,否则等消息再发酵段时间,人数还能翻几番。
来了这么外地学员,还大多都是秀才举人,自然得好生利用起来。宗溯仪免除了她们住宿束脩的费用,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在书院任教,教习蒙童或者是秀才,书院每年会补贴她们三两银子以及若干米面。本地的秀才童生,亦是如此安排。
这样无需花费巨额开支,老师的选用就可轻松解决,整个书院自己便能自给自足!
他果然是个天才!
姓张的死鬼,你就等着拜倒在本郎君的智慧之下吧!
前头的男主人停下,后面的小厮和婢子也顿住脚步。他们发懵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咋就突然乐成这样了?
眼看辰时将至,三人继续向书院进发。
路途也走完四分之三,再走半刻约莫就到了。
可就在宗溯仪行过一处拐角时,一只粗糙黝黑的手倏地将他拽了进去。
小厮婢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孕夫!
岂有此理!
两人怒不可遏,抄起角落的扫帚追了进去。然而他们半只脚才刚踏进黑暗,一道人影‘咻’的一下就飞了出来,狠狠砸到对面墙上。
宗溯仪神色淡淡走出来,拍了拍手,帷帽还完好戴在头上。
只听他冷哼一声,“杂碎。”
婢子小厮目瞪口呆,手中扫帚登时滑落。
而那人似乎被摔晕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宗溯仪懒洋洋掏出帕子擦拭手腕,忽而,撩起眼皮对目瞪口呆的两人说:“你两个,把对面那个杂鱼给我拖过来。”
“是是是!”两人齐齐应道,唯恐慢了一声就跟对面的杂鱼一个下场。
慌慌张张跑过去,差点被脚下的扫帚绊倒。
宗溯仪嫌弃地撇撇嘴,都来家里调教多久了?还这样冒冒失失。
小厮婢子一人拽着一只手,将晕倒的杂鱼拖到男主人面前。
杂鱼是个污糟糟的疯老婆子,破衣烂衫,头发乱如鸡窝,面上鼻青脸肿,还有两管鼻血如注流下。
他说:“去提桶水来。”
小厮将人交给婢子,打了桶水过来,恶狠狠泼在杂鱼身上。
不多时,糟老婆子幽幽转醒,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一切,“咦,怎么天亮了……”
小厮气势汹汹站到宗溯仪旁边,呵斥:“大胆贱妇,竟敢冒犯县尊大人的家眷!”
婢子也斥道:“姓甚名谁,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宗溯仪从后面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根铁棍,拿在手上把玩,时不时发出沉闷的震颤声。
他脸上阴森,“好你个不要脸的老杂鱼,竟敢抓你爷爷。是何目的,还不速速招来!”
糟老婆子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婢子险些按不住她。
宗溯仪眯起眼,正要给她一棒知道知道厉害,却听这人哭道:“郡公爷……呜呜呜,臣终于见着您了……”她胸腔最深处爆发出野兽哀嚎般的悲鸣。
宗溯仪困惑收了铁棒,这是认识他的?摆手支开仆役。
“老婆子你谁啊?”记忆中半点没有这等糟污之人的身影,他暗自握紧了拳头,要是胆敢蒙骗自己,那就让她尝尝脑袋开花的滋味。
糟老婆子抹去脸上的鼻血,哭着爬过来,跪得端正,“老臣徐秋水,原太女少詹事拜见郡公爷。”
谁?徐秋水?
宗溯仪掀了帷帽,伸长脖子看她的脸,仔细一瞧是挺像的……等等,他打错人了!双目一瞪,铁棍顿时从手中滑落,然后重重砸到对方腿上。
徐秋水痛得闷哼一声,抚着大腿的手都在颤抖。
宗溯仪深吸一口气,心虚地捡起铁棍扔在背后,干笑着说:“徐大人勿怪,我也不是故意的。”紧接着意识到对方还跪着,“您请起!”
徐秋水抖着腿颤巍巍站起来,鼻端又流了两条血出来,她面上鼻青脸肿,“一别四年,您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生龙活虎。”
宗溯仪扯了扯嘴角,尬笑两声。
“也还好,也还好啦……”
第160章
徐秋水说她四年前被流放到漳州府为奴,转辗多县,最后被划分到凤仙犯人营,充当本地免费的劳力,栽种养护果树。
前段时间,她偶遇此地县尊,向人打探了方知正是当年相识的张庭。
说到这里,徐秋水看向宗溯仪高耸如箩的肚子,回忆昔日种种慨叹:“张庭是个好人,您也算绝境逢生,觅得佳偶。”
宗溯仪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还用你说?哼。w?a?n?g?址?发?B?u?页??????u?????n??????2??????c????
虽然是旧相识,但宗溯仪为人比较现实,见徐秋水现在形容潦草邋遢,心底很是嫌弃,不着痕迹倒退两步。
徐秋水仍沉湎旧日当中,“当时虽觉此女不同凡响,可想都不敢想她竟能三元及第,名声享誉文坛……”
若平日有人夸赞妻主,宗溯仪肯定乐意搬个板凳坐着听,但今日他身负要事,哪有空跟人唠嗑?
“徐大人拦下我,是有何事?”他斩钉截铁问。
徐秋水思绪被拉回来,正了正色,低声道:“回禀殿下,臣下前些日子与太女通过信件,他们如今人在……”颍州府。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宗溯仪厉声斥道:“我如今不过一介庶民,什么殿下不殿下,徐大人莫要再提!至于太女,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