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她比不上张庭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张恕缓缓走到她面前,眼里闪烁着泪光,倏地问她:“若再来一次,远芝,你会为宗相求情吗?情愿眼睁睁看她无辜枉死吗?”
宁远芝倏地抬头,想说张庭和宗相不一样,但到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有什么不一样呢?是为国为民做的善事不一样?还是人人自危无人为她求情不一样?
她再度垂下头颅,思绪万千,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沉重合上眼眸。清流对不住宗相,这回、应该要对得住一位她那样的好官吧?
好一会宁远芝才睁开眼,眉宇间饱含愁绪,郑重对张恕说道:“张庭,清流保定了。绝不会再视而不见。”
“你回去告诉你徒弟,在此期间有任何人威逼利诱要她的口供,都勿要承认。清流虽力量微薄,但至少会让做一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好官。”
张恕心中大震,凛然朝她一拜,“有劳宁大人,后世百姓会记得你的恩德。”
“我不要百姓记恩。”宁远芝摆摆手,仰头目光深远,“只愿这回无愧于心罢了。”
“但愿张庭能做到、那些我等无能无力之事。”她扭头对张恕丢下这一句,施施然离去。
张恕牢牢注视她离去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吐出一口气,转身坐回了石凳上,翘着二郎腿,拿出帕子擦拭自己脸上的泪痕。
可算把宁老狗骗到了,好久不曾这样动情演过,还怪生疏的。
她方才一连串说了好多话,此刻觉得口干舌燥,哼着小调心满意足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口饮下去。
顷刻间又喷了出来。
呸呸呸!
这买的什么茶啊,一定要扣仆从的月钱!
第115章
张恕一脸疲惫地回到张府,众人一窝蜂就围了上去。
“老师,宁大人那边可是答应了?”
她紧蹙着眉宇,闻言深深叹息一口,仿佛这个问题十分困难。
“您快说话啊!”荀晗急得跳脚,“唉!”
“姨婆,究竟如何了?”宗溯仪忧心忡忡问道。
“宁大人虽与我有旧,可终究多年不曾联系。为师今日跑这趟也仅仅跟她搭上关系,若想真正请她出山,怕是得投其所好,置办些礼物。”张恕煞有介事说道。
“家中尚有余财,寻常物什倒是能够置办,只是不知能否够得上宁大人所爱?”宗溯仪急切道,不曾察觉丝毫不妥。
倒是张庭心底狐疑:只听说宁远芝清正严明,重义轻利?
张恕老神在在道:“诶,小仪你无需忧虑,宁大人喜爱之物寻常,咱家甭说一件就是百件千件,置办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究竟是何物?”邬屏柳好奇问,她就暂时呆在礼部观政,还不曾听说尚书大人有格外喜好之物。
“这也是老妇与宁大人是旧相识,才晓得其中关窍。宁大人平日里最钟爱的便是醉斛坊那坛招牌药酒。”张恕笑着说,已然沉浸在自己的美梦当中,“届时老妇带着美酒邀她共饮,再凭借老妇的三寸不烂之舌,此事必定能成!”
张庭:“……”果然。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页?不?是?ⅰ????ü????n?②?????????????????则?为?屾?寨?佔?点
什么共饮,什么三寸之舌,搞不好老婆子今日就将人搞定了,装出一副困难重重的模样回来骗酒喝。
说不定,连宁远芝喜好药酒的事情都是她瞎编的。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宗溯仪立马答应下来,他救妻急切,现在别说区区一壶药酒了,只要能救张庭仕途,纵是上刀上下火海,他毫不犹豫也要去。
张庭却不动声色按住他的手,对张恕道:“当年大夫说了,您往后都不能饮酒否则加重病情,怎可因弟子身体受损?”
其余人听了她的话才登时反应过来,老师确实不能再饮酒了的。
张庭继续说:“不过是仕途,不能为官弟子还有许多路可以走,但您的身体若是有损,那弟子此生都追悔莫及。”
张恕心中生出丝丝愧疚,但只一瞬。
“为师也可以只看着宁远芝喝。”她义正言辞补充道,目光坚定严肃,看不出半点异样。
张庭嘴角一勾,“老师年迈不便操劳,宁大人既然喜好那药酒,找一仆从送去她府上便是,何须劳烦您?”
不让她去如何正大光明饮酒?
张恕顿时急了,“这怎么成!”
其余人:“……”
要再看不出老婆子起了什么歪心思,那她们就是瞎子、就是聋子!
张恕还想力争说服小徒弟,突然感到四周一静,她顿了下视线转下其他徒弟,在看到她们的冷脸时,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讪笑着找补:“为师的意思是,宁大人若无熟人作陪,她恐怕会心有芥蒂。”
“老师您与宁大人分别多年有所不知,如今她最不计较那些虚礼,咱们的心意到了她自然会明白。”
“不是,为师……”
邬屏柳也来堵她的话:“弟子在礼部任职,也知晓尚书大人朴素至简。”
大的小的、老的嫩的都来截堵她,她还能说什么?
张恕鼻孔喷出一道怒焰,重重哼一声,愤然转身。
一群只晓得顶撞师长的不孝徒!
她心里虽骂着,可却忍不住翘起嘴角,眼尾漾开笑纹。
……
又过了几日,朝堂之上攻讦张庭的声音更多了,火药像是积蓄已久,在这一刻迅速爆发。
所有人事不关己,冷眼旁观。
在成泰帝即将即将拍板,定下张庭罪名之时。
宁远芝捧着朝笏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这滑不溜手的老狐狸要说什么?成泰帝倒分外好奇,暂且搁置宣判张庭的罪名,殊不知自己点开了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宁远芝贴脸开大,说她要参徐相为官不正、诬陷同僚。这些攻讦张庭的官员,都是徐相安排的,就是因为张庭不愿意娶她孙子,怀恨在心。
徐聘终日隐身,从不曾在这世上露面,徒然遭人弹劾毫无防备。
她的徒弟吏部侍郎宋尹率先跳出来,指着宁远芝喷:“宁大人您休要胡言乱语!且不提那张庭究竟如何,徐相为人清正,官至宰辅,用得着为难区区一个翰林院修撰?高堂之上陛下还在呢,你别当大殿是你家张口就来!”
“宋大人你当着陛下的面,怎么不说你们师徒将吏部当自己家了?”礼部侍郎嗤笑,“我大雍朝传位八代,头回发生此等奇事!师徒一主一次将官署当自个儿家,严防死守,结党营私,不许其余官员进去!”
宋尹心间一梗,怒目而视,“刘大人,吏部考核每回都有名册记载,你若是有疑问,尽管去查便是!我吏部行得正坐的直,”她转头看向成泰帝,拱手道:“吏部都是陛下的纯臣,你们礼部莫要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