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她竟终日与这些人做同僚。
睁开眼,朝静立在对面的御史使了个眼色,对方朝她颔首。
徐聘拢着笏板,平静地注视着地面。
暂且让今日的这场闹剧结束吧。
须臾后,检察院章御史出列,高声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前一桩事还未闹得个明白,当事人眼见有人插队,指着章御史的鼻子骂道:“章大人,皇威在上。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就莫要做不尊礼仪的小人吧?”
章御史眉头抽搐,憋着股恼意,不想与她争执浪费口舌,继续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凑。”
可对方不仅不依不饶,还是个暴脾气,撸起袖子朝她走了过来,“章风夷,你瞧不谁?本官好生跟你说话,你竟不屑理会!”
章风夷这才不得不与她对上,忍着不耐道:“赵大人,我也是见你们争论不休,久无定论,有些心急而已。朝堂奏事繁多,莫要因这些小事将时间耽搁过去了。”
赵深闻言一身怒气非但没能压下去,反倒烧得愈来愈烈,两步奔至她面前一把拎起章风夷的衣领,怒红着脸咬牙道:“你这混蛋,竟骂本官小题大做!纵是你上峰都不敢与本官这般说话!”
章风夷自她手上挣扎着要下来,恼意也随之涌起,愤然道:“下官不过实话实说,赵大人莫要对号入座的好。”
“你!”赵深气不过,抬起手就要朝她抡过来。
眼看自己精心筹谋的事,即将变作一场闹剧、笑话。
徐聘闭了闭眼,不得不出声制止,呵道:“够了!”她脸色黑沉,“陛下宽和,不计较诸位殿前失仪,诸位莫非就想顺着杆子往上爬吗?”
成泰帝被她这厉声一吼,吓了一大跳,飘远的灵魂都归位了。
赵深听闻此语赶忙松开章风夷的衣领,急道:“下官不敢。”又小心瞅了眼成泰帝的脸色,默默退回原位规矩站好。
成泰帝淡淡瞥了徐聘一眼,将视线转向章风夷。一个素以‘正直冷酷’著称的御史,她竟是徐聘的人。
“章爱卿,你有何要事禀报?”徐聘今日想玩甚花样?
余下朝臣眼观鼻鼻观口,静默立着。
章风夷总算排除万难有了开口的机会,她万分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时机,清清嗓子在心底做足准备,才道:“启禀陛下,微臣要参翰林院修撰张庭。”
终于!终于说出口了!徐聘长舒一口气,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令她如释重负。
这张庭简直邪门,掺上她便诸事不顺。
成泰帝挑眉,“你要弹劾张庭?”不成,小翰林可是小儿子未来的妻君,她得保下来。
但同时又十分好奇,像张庭这样人情练达的贤才,会被人弹劾什么?
收受贿赂?她看着吃穿不愁。
出入倌楼?她不像好色之人。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章风夷。大殿之内,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张庭,但没有人不知她声名显著的事迹。
三元及第的天纵奇才,冉冉升起的文宗大家,五部尚书争夺的当世贤才,陛下爱重的朝廷新贵。
章风夷活了三十余年,从未有一刻如今日般万众瞩目,几十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紧盯着她,如芒刺在背,她不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头一回后悔听从徐相的吩咐。
这、这张庭莫非真是坊间传闻的神仙,才有这等魔力引得所有人竞相关注?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章风夷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微臣要参翰林院修撰张庭知法犯法,经商牟利。”说着她微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口供呈上,“这是客盈楼大东家许攸的口供,请陛下明鉴。”
客盈楼朝臣俱不陌生,她们不少人还是那的常客。这话一出殿内便如同沸水炸开锅一般,都未曾料想张庭竟然还擅长经商之道,而且做的这般出色。
户部尚书刘辛不以为耻,反而与有荣焉抬了抬下巴,她看中的人才怎会是平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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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泰帝不以为意接过宫婢奉上的口供,淡淡一瞥,说张庭参与经营客盈楼,盈利颇丰,鱼肉百姓,责虐仆从,罪无可恕云云。
唉,年纪小难免年轻气盛,犯些小错亦是情有可原。说来张庭既然极擅经商,那么小八嫁与她想必婚后不会受苦,嗯……届时还可找个由头送他去户部任职。
章风夷咽了咽口水,万分忐忑,殿内的气氛平和哪里是讨伐官员的?怎会这样?今日弹劾之事不会宣告失败吧?
那她岂非声名扫地,还会遭受对方报复?听说五部尚书都极为喜爱她呢。
果然,成泰帝随手将口供递给宫婢,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有些罪名能成为罪名,看的并非事实,而是当权者是否在意。
章风夷霎时间仿佛窥见了自己的灭亡,她心下一横,想着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在成泰帝开口前,咬紧要关道:“微臣还要参张庭私纳宗氏官奴,违反礼制德行有亏,罔顾超纲,藐视皇威。”
话音刚落,方才还闹如街市的殿内刹那间像被施法定住,一切声音、动作停止了。
默了半晌,成泰帝掏了掏耳朵,几分费解问:“你说宗氏官奴?哪个宗?”
章风夷被殿内压抑地气氛激得心头一滞,完全不敢抬头,小心回道:“……是罪人宗悬月的宗。”
大殿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满朝文武齐齐低埋着脑袋,唯恐行差踏错一步。
成泰帝静了好一会,才恍然反应过来,她缓缓从御座上站起,“宗悬月……好些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了。”语气平常,却骇得满朝文武战战兢兢,齐呼:“请陛下息怒。”
章风夷不明所以,恍惚间也跟着跪下。
成泰帝的右手搭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桌面,“息怒?”冕冠流苏近乎静止不动。
“要朕息怒?”她淡淡重复这句。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十分缓慢,有胆小的官员扛不住帝王深重的威压,跪在地上直打哆嗦。
成泰帝平静的脸上显现一丝裂痕,紧接着裂隙越来越大,显露出她本来癫狂的样貌。
她怒掀了御案,任由它滚落殿中,怒目圆瞪,双臂大张,“你们一个个都欺朕、骗朕!”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也竟敢欺君罔上了!好啊好啊!好啊!!”
“请陛下息怒。”
她的眼中泛起血丝,死死地注视着底下的朝臣,盯着她们一个个,每一个都像是宗悬月,那个胆敢看不起她的宗悬月,那个胆敢架空她权利的宗悬月,那个令天下只知宗相而不知皇帝的宗悬月!
冕冠流苏狂肆飞荡,但它的主人却视而不见,甚至疾步到一旁抽出宝剑,挥剑乱劈,“朕要杀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原本守拙的胥萩见状,顿时慌了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