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溯仪侧身盯着宋丘,意味深长说道:“不过,也是您这贱奴忒不失礼数。”
这话若无前一句,便是在骂宋丘是贱奴,气得他脖子涨红。
“你这贱人,胆敢骂我?!”
身后的仆妇见状,朝宗溯仪围过来,准备给他个教训。
却听他冷哼一声,不紧不慢道:“让外边的百姓都看看,这便是府尹大人家中的好儿郎,找茬不成,便要动用武力欺压无辜平民!”
仆妇闻言停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担这个罪名。
宋丘见被人发现身份,左右看看,心虚地将帷帽放下去。
“你休要攀扯其他,分明是你这铺子兜售劣质香料,以次充好!”
宗溯仪将香囊放在鼻尖轻嗅,确实是铺子里的香料,名为梅花香,但用的可不是劣质沉香。显然是这位庶出公子香料没学好,便出来卖弄。
他让铺子里的雇工拿一块沉香来,转头嗤笑宋丘:“府尹公子,您若是香料没学明白,在下可免费为您上一堂课。”
宗溯仪捏着香囊说道:“劣等沉香味道生涩、单薄,有时还会带着一股霉腐之味。”
他话锋一转,盯着宋丘道:“而这上等沉香,香味清甜醇厚,层次丰富,令人闻之回味无穷。”
正巧雇工刚找来一块沉香,他接过轻轻嗅嗅,“这块是本店研制香料的原料,与香囊里面的一致,皆是上等沉香。”
“若有疑问,多让几人闻闻就能一辩真假。”
听宗溯仪说得信誓旦旦,但宋丘哪敢真去一辩真假?沉香名贵,他并不曾接触过,教导香料的夫子见识浅薄,只告诉他劣质沉香味道难闻、令人不适。
他闻着这香囊味道不喜,便以为用的是劣等沉香。
宋丘上前,一把抢过宗溯仪手中的香囊,透过帷帽的缝隙,竟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但他不想一直被场外的平民看笑话,丢下一句:“许是我拿错香囊了。”便带着仆妇、小厮匆匆离去。
这边,郑二刚端着茶水进来,就看到一行人离去的身影。
“诶……”
掌柜在后面看宗溯仪舌战群儒,佩服不已,“公子真是见多识广,今日若非您,这铺子说不得真被那伙人给砸了。”
闹事的人群远去,此行目的达成,宗溯仪却仿佛一下子泄了气,无精打采垂下眼眸,连掌柜的奉承都无心理会,一言不发,转身回去。
郑二要送他回去,被他止住,“郑管家您忙吧,我一人回去便好。”
铺子稍后的事务不少,郑二也不强求,再说了,东家的内眷她太殷勤也不好。
回程路上,宗溯仪走过一处巷子却被人拦住,对方还趁他不备,一把扯掉他的帷帽。
“我说呢,越想越觉得眼熟,果然是你。”宋丘随手将帷帽丢掉,双手抱臂,围着他打转,“没想到今日出门还能碰到郡公大人,哦不,应该是贱奴。”
宗溯仪呼吸一滞,抿紧薄唇,揪住衣角。
“你是被香料贩子买走了?”
“听那个郑管家还叫你公子?”
宋丘捂嘴笑着,凑到宗溯仪耳畔说:“她是知道你的身世不敢要你么?”
“昔日高高在上的郡公大人竟落得这般田地,真是笑煞我也!哈哈哈……”
“你早说这般,便来找我,咱俩好歹做过好兄弟。我身后的仆妇任你挑选,省得你没女人要。”
宋丘身后的仆妇听了,心头一喜,视线在宗溯仪身上流连,嘿嘿发笑。
宗溯仪心中恨得要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见对面仆妇淫邪的眼神,瞳孔一缩,惊得倒退几步,又气又怕。
从前这些连他面都见不到的老鼠,如今都敢觊觎他!
仆妇见人害怕,搓搓手,心中更是激动,齐齐朝他走来。
宗溯仪好歹还是宗室,宋丘并不敢闹大,看仆妇朝他过去,连忙叫住,但那几个女人根本不听他的指令,吓得他脸色大变。
宗溯仪脊背发寒,额间直冒出细汗,惧意升到顶点,他左右四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左侧通道跑去。
剧烈的奔跑令胸腔如针扎般发疼,但一串的女人追在他身后,稍慢一步便是深渊,他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
恐惧的泪意涌上眼眶,他强忍着才没落下。
好在宗溯仪熟悉路况,绕了几圈成功将人甩掉,他心有余悸,小心翼翼打量周围,刚要探出转角,却猛然撞入一人怀中,把他吓得一激灵,踉跄倒退几步,差点惊叫出声。
抬头一看来人,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像是掉豆子般落下来,他倏地扑进这人怀里。
一边小声啜泣,一边幽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张庭正和裘媛她们踏青作诗,就接到林秀珍的通传,立即便回来直奔香料铺子,路上碰到宗溯仪,见到他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她轻轻拍拍宗溯仪的后背,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宗溯仪靠在她怀里,小声将原委逐一告知她。
张庭听完,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香料铺子没事便好。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一直呆她怀里成何体统,她将宗溯仪推开,见他面上仍惊魂未定,还好生安慰他。
某人的安抚,宗溯仪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只记得张庭冷淡地将自己推开,他黯然低下头,内心酸楚。
她果然还是嫌弃自己吧。
也是他没把握分寸,冒然便冲进她怀里。
张庭见自己安慰的话说了一大堆,对方却低着头神游天外,不由皱起眉头,又忽然恍然,能神不思蜀想必没事,左右效果达到了。
她怕铺子那边再出意外,还要去盘问一番,便打算先将宗溯仪送回去,再出来。
听了张庭的安排,宗溯仪情绪更低落了。
张庭见状摸不着头脑,刚才不是没事了么?
摇摇头,不由慨叹:男人心海底针。
……
一名蓝色锦袍的女子气喘吁吁,她背着包袱,鞋上沾满泥土,踏入京郊的一家邸店。
她擦擦汗,来到台前跟掌柜道:“要一张通铺。”
掌柜见她衣着不俗,分外诧异,劝道:“通铺不怎么舒适,女君何不订一间中等房?”
锦袍女子这次是不顾家中长辈阻挠,偷偷上京,连车马费都出不起,哪有余财住好房间?
闻言摆摆手,等掌柜将钥匙给她,突然凑过来,悄悄跟人打听:“掌柜的,你可知宗家嫡子如今在何处?”
第43章
将宗溯仪送回去之后,张庭出来兜了一圈,都没瞧见他口中追逐他的恶霸。
只好先去铺子那边看看。
今日出了大乱子,许多杂事无暇顾及,现下问题解决,铺子里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连郑二都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