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左手上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尉迟前捏着药丸,再不犹豫,一口将那药丸吞了下肚。
白色的药丸慢慢化成一股滚烫的热流,尉迟乾深吸一口气,瘫在床上。
疼痛慢慢消散,脑中炸开五颜六色。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从此再无退路。
深夜之中,越金络猛地惊醒,他坐在龙床上,呆呆地望着屋檐上悬挂的无数盏火红的灯笼,默默流下两行眼泪。
他一动弹,纪云台也醒了,见他忽然落泪,急忙起身给他裹了裹被子,温声问道:“金络可是发了噩梦?”
越金络摇摇头,抬手怀抱住纪云台的脖子,在纪云台耳垂上亲了一亲:“没事,师父别担心,我没事。”
纪云台抚了抚他的后背:“要是有事一定要对我说。”
越金络靠在他肩膀上点点头:“师父放心,我什么事都不会瞒你。”
第150章苍茫天地
正月十五那天,越金络赐了浮元子,连城中的养济院也分到了一些。
香甜粘牙的糯米毕竟是个稀罕物,于是将粟米磨成细粉,和糯米一起做皮,馅儿就用了干红枣泥儿配芝麻。蜂蜜和猪油也极为难得,往日也就是朝臣和皇族们吃得起,越金络特意叫御厨将宫里的蜂蜜和猪油赐了下去,调在芝麻红枣馅儿里,把皮儿一包,滚水煮到浮阔,给养济院中的老人每人分了两只。
再过了两日,出了正月十七就要复朝。诸臣拜贺完毕,便把压了十几天的奏折拿出来挨个念给越金络听。
连远在原州的陈廷祖都上了奏折,说是原州昨秋收成丰厚,城中也积了许多余粮,而半年来北戎也不曾南下,原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这种种喜事都是当年陛下英武神勇所至。
越金络听着就想笑:陈廷祖还是以前的模样,三成铮铮铁骨,五成阿谀逢迎,唯有一身牛马精神恪尽职守。
网?阯?f?a?布?y?e?ǐ????ü?w?e?n???????????.?c???m
紧接着又有人呈上奏折,北戎大皇子朗日和月前得了高热,之后竟然病重不起,因身下未有子嗣,故而有意传位给皇妹珊丹公主。
越金络点点头,先叫礼部安排些人参灵芝给朗日和送去,又嘱咐了兵部和几位将军:“多看着点北疆,必要时帮珊丹一马,别叫北戎乱了。”
宫里的红灯笼还没撤,清晨的寒风吹得灯笼轻轻摇晃,辰阳殿上朝臣们把攒了整个正月的奏章和军报都念了个遍。转眼间日上三竿,几名年纪轻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乱叫,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脸真诚地听着同侪上奏议事。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y?e?不?是?í???ǔ?w??n?②???????????????则?为?屾?寨?佔?点
好在又过了一刻钟,终于再无本启奏,越金络就下旨退朝,众臣告退之前,听到越金络清了清嗓子,对身边的太监说:“伶言,朕有些思念想尉迟将军了,你去把他叫进宫吧。”
据说那一日,尉迟乾被马车载进皇城,越金络赐了尉迟乾随驾用了饭,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谈,聊到日头西沉,似把年前那些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宫里宫外都在传越金络顾念南征旧情,长谈之后决定放尉迟乾一马,次日取消尉迟乾居家思过的圣旨就送到了尉迟将军的宅子上。
尉迟乾接旨时刚吞了药丸,正在散药性。
他头发披散,衣襟凌乱,半跪着接了圣旨,传旨的伶言前脚出了尉迟府,尉迟乾后脚就把圣旨随手一丢。
明黄的圣旨沾着地上的泥土,被早春的风吹得胡乱摇动。
陆砚辞从客厅里探出个头来,正看到尉迟乾蹲在卧房门前的台阶上,双目迷迷糊糊地半睁半闭着。陆砚辞走过去拍了拍尉迟乾的肩膀:“恭喜尉迟将军又重新博得圣恩。”
尉迟乾啐了一口,骂道:“什么圣恩?是这小子怂得很,怕了老子手里的兵了。”
陆砚辞扶着手臂笑道:“不亏是尉迟将军,就是看得明白。”
他夸得太过虚伪,尉迟乾久在官场,早就见怪不怪。尉迟乾实在懒得理他,靠在门边默不作声地晕了一阵儿,极乐天女的药性才慢慢散了。尉迟乾将手一伸:“再给点药。”
陆砚辞无奈地笑笑,从怀里掏出来个小瓶:“将军,你最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
尉迟乾翻了个白眼:“是你药效不够。”
陆砚辞笑道:“陛下和将军把邕州折腾了个遍,如今只剩下一亩花田,还由专人管辖清点,每月有固定的督军送花入京,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一面,更何况拿来制药?极乐天女现在是一粒难求,下官手头也就剩区区三瓶了,将军千万省着点吃,再这么糟践,不出半个月下官也要断供了。”
陆砚辞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尉迟乾根本懒得听,他用拇指挑开瓶盖,当着陆砚辞的面,又神态自若地吃了一颗,才缓缓站起身:“行了,我听懂了。”
尉迟乾摇摇晃晃地牵马走出了宅子,这一去便是三日未曾上朝。第一天时,越金络在龙椅之上俯视众人,却唯独不见尉迟乾的身影,好奇问道:“尉迟将军何在?”
伶言俯身走到越金络身边,低声说:“尉迟将军府上一早就来告了假,昨日将军偶感风寒,怕把病气过给陛下,故而这几日不能上朝。”
越金络体贴地准了病假,又叫户部送了些保暖的衣服被褥给尉迟乾。
等到了第四日傍晚,尉迟乾骑马入城,一路径直冲进陆舍人的府上,管家见了尉迟乾急忙屏退左右,尉迟乾大步上前,把房门一关,在陆砚辞面前丢下一个布包。一颗圆溜溜的人头从布包里滚了出来,脖子上的剑伤为防渗血还特意涂满了石灰。
陆砚辞故作不懂:“哎呀,哎呀,将军你怎得杀了人?”
尉迟乾冷冷一笑,又掏出一只木匣拍在陆砚辞面前:“这是本月邕州进贡的曼陀罗华,够炼许多极乐天女了吧?”
陆砚辞惊道:“将军杀了陛下的督军?”
“一个小小的督军而已。”尉迟乾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抬脚踢了一记地上的人头。那督军的人头顺势滚了一滚,苍白的眼眶直勾勾地冲着陆砚辞,把堂堂中书舍人瞪得后背一阵发毛。
陆砚辞啧了啧舌,半晌才吐出一句:“我的将军,这可是陛下亲封的督军啊,若传了出去我和将军只怕都要掉脑袋。”
“我杀他时,天黑得很。如今天下除了陆舍人你,就没人知道是我,若有朝一日传了出去,陆舍人你就是同谋。”尉迟乾说着,又掏出一颗小药丸含在舌尖慢慢地化了,晕眩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头颅。尉迟乾这三日三夜一去一回连觉都没睡,此刻被药效一激,眼前一阵发黑,竟在陆砚辞的府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不在陆砚辞府上。
四周乃是一座清雅的小院,八名熟悉的面孔围坐在尉迟乾的四周,尉迟乾睁眼看看他们,具是朝上熟悉的面孔。
有翰林院的学士,有刑部的判审,有谏议大夫,甚至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