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众人之间掩面哭泣,侍卫把一个包裹丢带她面前,怒喝道:“谁允许你偷府上的财物的?”
那女子几步爬到包裹前,正要拿那包裹,另一个侍从上前一步,一脚把包裹从她眼前踢开。包裹本就系得不紧,又被几个人丢来摔去,一些腊肉和菽粟就从包裹里漏了出来。围观的婢女和侍从们看到了,都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
那婢女哭道:“求大人放过我这一回,我家中父亲得了时疫,高热了三日不退,母亲和哥哥也不能出门,家里已经半点粮食都没有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想着府上有些粮食,偷拿了一些,想救父母兄弟。求大人看在我服侍州牧向来尽心的份上,不要把我赶出州府。”
众人听她提到家里人染了时疫,都默默地后退几步,生怕自己也染上病气。只是众人虽退,目光却紧紧盯着那个布包裹,生怕她抢了包裹跑出州府,而踢开包裹的人则急忙退了一步,生怕被渡上病气。
有另一位女子忍不住站出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婢女高声骂道:“你这一包裹食物足够一家四口吃上十几日的,你如今偷走了,咱们州府的人就少吃上一两日。你这是存心叫大家去死!”这人骂得难听,立刻就有人上手拉住了她。虽然她确实说得难听,但也确实说了实话,众人望着婢女的眼神都隐隐带了愤怒。
偷窃的婢女面色大变,捂脸痛哭不止。
越金络和陈廷祖刚好路过这里,听他们这里喧哗不止,又围了许多人,忙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立刻有人把婢女偷窃的事说给明王和州牧听了。
越金络抬头看去,那跪着的女子和骂人的女子他都见过,几日前,还曾经见她们一同打闹着说要嫁给天倚将军,没想到此刻就反目成仇。他心里实在唏嘘,同州牧对视一眼,州牧点了点头。
越金络上前一步:“从今日起,府上所有人从三餐改为一餐,肉食只取往日二成,多余的食物分给城中居民。”
他说罢,众人心中虽各有算盘,但都行礼称“是”。
越金络安排完毕,上前一步,走到偷窃的女子身边,把那个丢在地上的包裹捡起来:“你确实很可怜,但这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能给你,明日便有十六部去你家送粥,你父母兄弟不会饿死的。”
婢女听了越金络的话,心中感激,给越金络磕了一个头。
越金络挥挥手:“先别着急。”
婢女不解,抬起头来,越金络轻声说:“你虽然有苦衷,但你可以对我等明说,偏偏却要偷窃,府中留你不得了,你今日收拾一下,回家照顾家人吧。”
婢女听了他的话,呆愣在地,她以为越金络被她打动,却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赶出了州府,心中羞愧,默默流下两行泪来。
越金络转过头,又看向骂婢女的那名女子:“此时情况危急,你不思团结,在这里辱骂同侪,州府也留你不得,今日也一同出府吧。”
骂人的女子噗通跪倒在地,哭道:“明王开恩,府外疫病严重,如今只有府内还算安全,我自幼长在府里,出了州府,又不会营生,便是死路一条了!”
越金络的目光扫过她,丝毫没有停留,对陈廷祖做了个“请”的手势:“州牧大人,我师伯他等了很久,咱们过去吧。”
陈廷祖道:“石军医近来操劳过度,别让他等太久。”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转身而去,看热闹的婢女侍卫们见两位大人发了话,都低着头离开了。偷窃的婢女一步三回头地往府外走,而那骂人的女子则跪在原地,放声大哭。
第88章内忧外患
越金络同陈廷祖往议事厅走,远远地看到石不转坐在厅外,身边跟着的几个侍从,也都坐得很远,纪云台则坐在议事厅门口。
陈廷祖给石不转见了礼,见他一脸阴霾,忍不住问道:“石先生,是有坏事吗?”
石不转点点头,他身后一名裹着伤的士兵走了出来,石不转指着此人道:“我上次派去北戎故都求见朗日和的人回来了。”
越金络微微一怔,瞧了瞧石不转的脸色,猜到:“北戎也没有解药?”
带伤的士兵噗通跪倒:“我等一行五十人,好不容易潜入北戎,见到了朗日和,谁想他话都不容我等说,就下令诛杀我等,我等拼尽全力,也只有小的一人逃了回来,其他的人……全都死在了路上。”
陈廷祖脸上的血色都褪光了:“郎日和竟然不愿帮忙?是天要亡原州吗?”
越金络看向纪云台:“……我觉得,朗日和不像是这种人。”
那小兵膝行两步,哭道:“明王殿下,小的句句实言!小的全家都在原州,小的也想给家人寻一条活路,定不会拿这种生死大事来玩笑!”
纪云台点点头,看向石不转问道:“师兄,城中情况如何?”
“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约有二百余名百姓发热。”他正说着,府外远远地升起了一阵黑烟,这段时间诸人早已见识了太多,知是此刻城中又有人病死,其余之人在焚烧死者的尸体。
越金络手掌紧紧攥着:“再派一队人马去北戎,务必再见一回朗日和。”
纪云台轻轻转过头看他:“金络,我有一事叫你去办。”
这几日纪云台忙于事务,两个人极少见面,此刻纪云台忽然叫他,越金络急忙走到他身边:“师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吧。”
纪云台没有回答。
反倒是石不转咳了一声,开口道:“听说蜀中的尉迟将军武艺超群,我想请师侄前往蜀中,带尉迟将军回来原州帮忙。”
越金络微微一怔:“召尉迟将军前来救援只要派一队人马便可,为何非要我去?”
石不转实在不会说话,只好又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尉迟将军为人执拗,若不是师侄你去,恐怕说不动他。”
石不转的理由很有道理,但是越金络还是一瞬间看向了纪云台:“师父,这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你叫我自己逃命?”
纪云台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
石不转急忙打圆场:“和师弟没关系,是我的主意,是我的。”
“师伯不用说了,”越金络听着石不转的话,抬手止住石不转继续解释的打算,只定定地看着纪云台,眼中无比伤痛,“我就知道,定是我不够好,所以师父才总想赶我走。”
一旁的士兵们听到了这些话,急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几位君臣一眼。而陈廷祖则是如遭雷劈,他斟酌再三,拱手道:“明王殿下,臣……臣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稍后再来同大家商议。”
说罢,再也不敢耽搁,生怕多听一个字,自己下半生的官程不保,忙挥了挥手,带着几名士兵急匆匆离开了议事厅。
一时间,议事厅内外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