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粮。”
越淑怜领了命,也不耽搁,立刻转身而去,临走时只看了田舒一眼。
越金络又向田舒问道:“北戎追来需要多久?”
田舒说:“安定村附近尚有人马为咱们断后,待北戎追来大概需要两日,我方才命人在城外设了鹿砦和拒马,北戎骑兵不擅攻城,不会贸然进攻。”
越金络思索了片刻,才点头:“咱们后方还有数州供给粮食,也不怕北戎围城。况且人数上还是咱们占优势,田参军,咱们可以在汾城驻守一段时间,待恢复士气再重新与北戎一战。”他说完,又有些忐忑,“田参军,若是师父安排……他会怎么办?”
田舒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纪老三会和明王殿下做同样的部署。”
“那就先这样吧,”越金络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坐回椅子上,眼见田舒正要领命离开,忽然心中一跳,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田参军。”
田舒站住了脚步:“明王还有吩咐?”
越金络抿了抿嘴唇:“再多派些人马打探师父的下落。”
田舒令了军命也下去了,方之强这才上前问道:“明王殿下,您肩头的伤要不要请石军医再包扎一下,臣看着有些渗血。”
越金络摇摇头:“伤得不重,只是伤到了皮肉,没伤骨头,师伯现在正忙,不必麻烦他,一会儿我再找别人包扎一下就好了。”他说罢,摆了摆手,“你也先下去吧,有事再来禀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偌大的州府议事厅内,一下子空荡荡只剩越金络一个人。
两日前那一战的血光只要一闭眼,立刻又重新出现在眼前。北戎骑兵各个神速,马队冲入栎军之中。栎军俱是步兵,被骑兵冲得四散,越金络杀了数十名北戎骑兵后,体力渐渐不支。冷不防被一箭射中肩膀,滚落下马。一直守在附近的纪云台立刻驭马赶来,举剑杀了几名北戎骑兵。待越金络重新爬上坐骑,正好看到一把弯刀砍中了纪云台的腰侧。越金络叫了一声师父,正要驭马上前,眼前一阵马踏黄土,烟尘之中,他就和纪云台被骑兵冲散了。
他目眦欲裂,一剑接一剑刺入敌军的身体,北戎骑兵的血水顺着血槽汩汩而下,偏偏眼前的北戎兵越杀越多,却唯独不见纪云台的身影。
之后骑兵扫荡,冲散了栎军,周围的士兵簇拥着他后撤,他嘶声力竭地喊了无数遍“师父”,仍旧没得到纪云台的回应,他心中越发不安,脑子一懵,正要孤身冲进北戎骑兵队,被闻声赶来的田舒一掌敲晕了,带了出来。
再睁开眼时,已经在退往汾州的路上。
田舒、越淑怜、尉迟乾都在身侧,连陆腰和赫仑都跟着,唯独没有纪云台。
自南下而来,纪云台用兵如神,从未吃过败仗,只此一回,被北戎骑兵打了个溃败。越金络放眼望去,只见茫茫一片皆是伤兵,每个人脸上都是溃败。
他就不再当着众将士面寻问纪云台的下落了。
越金络一个人待了不知多久,再回神时,外面已经点起了篝火,夜色被照亮了。有士兵敲了敲门,他说了声“进来”,那士兵端了个盘子恭恭敬敬地送上来。
一碗粟米粥,两个粟米饼,还有一碟烧肉。
那士兵道:“请明王用餐。”
越金络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眼那个士兵,问道:“你有肉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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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弓着身子回话:“明王放心,我们有肉吃。”
碟子里的烧肉不过只有五片,这是给明王的份额。明王尚且如此,其他人自不必说。越金络看着,轻轻笑了下:“撒谎都撒不好。饼子留下来,你把肉拿下去,和大家分了吧。”
士兵闻言,猛地抬起头,盯着桌上的菜,半天只说出了一句:“明王,我们不吃肉也有力气打仗。”
越金络挥挥手:“拿走吧,我今天累得很,胃口里有些难受,不想吃太油腻。”
那士兵知道他只是托词,但又不能一再忤逆了明王意思,只好默默把桌上的肉端走了。他才下了几节台阶,心念一动,又端着肉回来,双膝跪地给越金磕了个头:“明王殿下,我全家在北戎南下时都死在了村里,全村只剩我一个,我活着也没意思,以后我的命就是明王的命。为明王战死沙场,是我的光荣。”
“别傻了,能活着就好好活着吧,”越金络眼神疲惫,却仍旧笑了一下,“若你们都死了,我这个明王不就是空架子了吗?有人才有国,有国才有君。”
“明王说得是!我一定好好活着!”那士兵眼圈一红,端着肉退下了。
越金络等他走了,慢慢把桌上的饼子和粥都吃了,缓了一会儿,确实觉得肩头的伤有些变得更疼了。他寻思着还是要找人再包扎一下,以防伤口溃脓,便缓步往议事厅外走。因为是入了夜,怕吵到终于得了一丝空闲才睡下的士兵,所以脚步放得极轻。
汾州城里,到处时临时搭建的营帐,营帐外散放着些处理伤口的纱布和水盆。越金络走了片刻,也没找到个大夫,他肩头越发难受,一抽一抽隐隐作痛,几乎要疼进骨子里去了。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胳膊,硬着头皮又走了几步,抬头忽然见到一处墙角下歪着一盏红灯。灯火把站在墙角边的石不转和田舒都照亮了。眼见他两人面色凝重,似乎都没心思交谈,越金络放慢了脚步。
夜色把越金络的身影藏得很好。
他听到石不转的声音:“……你确定?”
接下去田舒才说:“已经问过十几个跟着他撤退的士兵了,都亲眼看到他杀了十三名北戎士兵,重伤之下力有不逮,同他的坐骑一同坠入黄河支流。”
越金络微微一愣:谁?他们在说谁?
墙角的灯笼暗了一暗,石不转沉默了许久,才声音哽咽着开口:“你是说我师弟他……落水了?”
田舒没有说话。
石不转猛地一用力,将他推倒在地:“田子殇,我那唯一的一个师弟,我保护了十年的师弟,我师父从他们纪家死人堆里捡回来好好养大的师弟,你现在跟我说,他重伤落水了,他要死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田舒坐在地上,许久没有说话,越金络守在夜色深处静静地等着,肩头一直抽疼的伤口在这一刻似乎麻木了,不再疼了。过了很久,他听到田舒慢慢说:“别让小麻雀知道。”
第105章又有何用
越金络缓步后退了一步。
他听到石不转压抑地怒吼:“你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然后田舒是这样回答的:“我们人在战场,征战为先。”
越金络没有打搅他们,懂事地退远了。他肩膀还是很疼,有些黏腻的感觉从肩头渗出来,他也不敢碰,一个人顺着墙角缓缓走着。刚掉头走进军营中,抬眼就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