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回答,袁长镐在一旁接了这话:“纪将军醒了不过半柱香,他担心你,咱们就从地窖里上来了。”
越金络更加焦急:“师父,你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纪云台摇头,一缕发丝扫过越金络的脸:“我已好了大半,无碍了。”
越金络一把抓住纪云台的手,手中的指尖仍旧冰冷异常,但对比这一整日,已经有了一点常人的温度。越金络担心得很,偏偏又不敢对纪云台说重话,嘴里嘀咕了半天,只挤出两个字:“骗人。”
“没骗你。”纪云台说,“我这急症许多年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发作时只有我师兄能治。”
越金络急起来:“那师父的师兄在哪?”
“师兄同十六部在一起。”
“那咱们快去和十六部汇合。”越金络一个咕噜坐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半撑起身,抬眼看了一眼纪云台微微皱着的眉,头皮一麻,又默不作声地躺了回去。
袁长镐给白九绑完了伤,白九一直瞥着这对师徒,生怕纪云台要骂越金络,连忙打圆场:“纪将军,快别吓唬小公子了,咱们兄弟几个还要谢谢小公子救命呢。”
纪云台的眼皮一垂,微微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白九怕纪云台事后还要发作越金络,也顾不上自己腿上疼痛,撑着地挪到纪云台身边,一边把刚才事儿说给纪云台听,一边交口不绝地称赞越金络。他口才好,又说得加油添醋,越金络几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几回“没有的”、“也不是这样”、“啊等等,这句话我没说过”,见白九还是没有停嘴的打算,只能说:“白先生,咱们要不要尽快启程啊,我怕一会儿又有北戎兵来。”
“几位莫慌,北戎兵这几日不会再来了。”一道声音自门口传来,越金络诸人抬眼望去,见一名身着北戎服饰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外,这人脸上带着病色,说话间忍不住掩嘴咳嗽,正是方才在地窖里那个病重的青年。白九未见过此人,见是个北戎打扮之人,立刻转身把越金络护在身后。
袁长镐按住了白九的肩膀,不卑不亢地向那青年抱拳:“方才老袁心急,多有得罪了,希望公子不要介怀。不知公子为何得知北戎兵不会再来?”
“我兄妹二人的性命是这位小公子救的,先生是小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刚才先生也是情急无奈,我兄妹并不放在心上,”北戎青年说罢,还了一礼,“先生既然问了,我就不好相瞒,那些北戎兵是来抓我兄妹的,他们搜过这里,一时半刻便不会再来。”
白九撇嘴道:“看来你们北戎人之间也不十分团结。”
袁长镐问道:“多谢公子不计前嫌,我见公子您谈吐非常,令妹也娇憨可爱,不知犯了什么事情,为何北戎人要追杀你兄妹?”
北戎青年笑了一下:“说出来也不怕诸位笑话,我兄妹在北戎的家里得罪了继母,只能南下寻一条活路,路上无意中又得罪了他们的伍长,才惹上了麻烦。如今他们的伍长已走,汗王大军在寰京城,小部众尚在北方,此地还算是安全,诸位可以放心休整一两日再走。”
白九肩头微耸,回头看了袁长镐一眼,袁长镐沉声道:“公子话里藏着话啊。”
那青年咳嗽了一阵,又轻声道:“你们栎人有句话,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今时今日我们都是北戎兵嘴里的肉,我不对几位的身份深究,几位也无需对我兄妹深究。”他说着,又对越金络的方向拜了一拜,“不管如何,今日都是托小公子的福救了我兄妹二人,我这里向小公子道个谢。”
越金络见他对自己行礼,急忙直起了身,余光看了纪云台一眼,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忙对北戎青年回了一礼:“公子不用挂怀,我是为救白先生。”
那青年道:“我们北戎人都说年幼的老鹰也是吃肉的猛禽,我看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沉着冷静,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越金络面红过耳,那北戎青年说了半天的话,又咳了起来,背抖得如同筛子一样。越金络见他佝偻着背咳嗽的样子,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四哥,心中有些怅然,他左顾右盼了一阵,没找到之前那名叫珊丹的少女,有些奇怪:“对了,公子咳成这样,怎么一直不见公子的妹妹来照顾公子?”
北戎青年咳了一阵才顺过气来,脸上有些为难的神色:“家妹有些不开心,躲在院子里同我生闷气呢。她自离家后,心情就常常不好,我猜是我年纪太大了,与她说话有些隔阂……我看小公子和家妹年纪相仿,就是想请小公子替我劝一劝。”
越金络被他甩了个难题过来,转头看了纪云台一眼,纪云台点点头:“速去速回。”
一出门,果然见院子外面团了个女孩子的身影,和越金络见过的其他北戎人相比,要瘦小一些。那身影不远处是还没处理的尸体,女孩子长发披散地坐在地上,有些莫名的凄凉。
越金络走到她身边,想了一下,才开口:“不是饿了么?咱们把马肉烤了吃一些吧。”
珊丹猛地转过头,见眼前的少年正是之前在地窖里拦住袁长镐的少年,而这个人还记得自己肚子咕咕叫的窘态,一下子别过头去:“不饿,不吃。”
越金络说:“我刚才闻着那两个北戎兵烤马腿,可香了,馋死我了,一会儿咱们叫袁先生帮咱们烤一烤,也算不糟践了这匹老马。”
珊丹蓦的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越金络:“吃吃吃,一直叫我吃吃吃,吃成个胖子怎么办?你是觉得我还不够丑吗?”
夕阳下,珊丹的目光里隐隐有泪珠在滚,她的相貌也算极好,只是一条伤疤贯穿了大半张脸,破了相。那伤疤还隐隐泛着红,显然是刚被人划破不久。
越金络看了看她,很坦然地说:“这伤疤是长了点。”
珊丹一下子被踩了尾巴,狠狠一推越金络,险些把越金络推倒在地:“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身份说我脸上的疤?”
第38章磐石不转(第一卷终)
珊丹一下子被踩了尾巴,狠狠一推越金络,险些把越金络推倒在地:“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身份说我脸上的疤?”
越金络点点头:“我觉得姑娘说得很对,我没有身份,别人也没有身份,只有姑娘自己才有身份评论自己的美丑。”
珊丹恶狠狠地看着越金络,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错话,就要上前咬碎了他。
越金络站在原地,看着北戎少女,缓缓地说:“我以前啊,总觉得只要我乖一点,把什么都让出去,不争不抢的,家里就一直能和和气气,父亲和母亲也能开开心心。就算有再多外人笑话我胸无大志又能如何呢?反正外人的话我也不在乎。”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是不是这样的,我一直站在原地,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