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映下倒也谁都发现不了他们。
等到月上柳梢,一座马车从南缓缓驶向清水茶社,驾车的车夫掀开轿帘,跳下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男子转身,又从马车上扶下名身穿白衣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瘦弱,仿佛风一吹便倒,看身形,正是三月坊的虹商。
虹商挽起袖子,似乎同之前的男子说了什么话,然后回头又通车内说了什么,接着,车上又跳下两名男子。这两人背上各抗了一个麻布口袋,第一个下来的男子同虹商交谈了几句,指了个茶楼内的方向,后两个人背着那口袋忙不迭走了进去。
越金络心头微微一颤,做了个手势,吩咐宋三叶四两兄弟在这里等自己,然后矮下身子,借着夜色荒草,悄悄地溜进清水茶社。
茶社内灯火早就熄了,想来最近宵禁,来往寰京的客人人数锐减,偶有几名旅者,也都早早的回房睡了觉。
越金络俯在茶楼的纸窗上偷偷往里看,幸好虹商一行人点了盏小油灯,隐约能从纸窗上看出个身形。
那第一个下车的男子同虹商说了几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茶社二楼。剩下两个后出来的男子,坐在客栈一楼大厅,一人身边放了一个麻袋,正解开自己身上带的牛皮水壶喝水。
随着虹商上楼,油灯光逐渐远去,客栈厅内便再不见人影。
越金络正要离开,听到那二人中一人道:“兄弟你说,那女的靠得住吗?”
另一人笑道:“她的命都在咱们大人手里,有什么靠不住?”
“可是……”
“嘘,小声,来人了。”
屋内的人只交谈了这两句,便压低了声音,越金络再也听不清他们之后说了什么。但很快,一盏油灯又从二楼移动下来。
举着油灯的仍旧是虹商,但她身边不止有一个男人,还另外多了两人。
那两人面色极黑,是在夜色中几乎和四周混成一团,要不是牙齿却白,几乎分辨不出另外有人。
越金络听到虹商的声音:“二位公子,我家大人吩咐的银钱都在这里,二人公子的东西也该交代给奴家了。”
那二人彼此对视一眼,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用蹩脚的官话道:“我们王说,东西有的是,大人若有心,以后可以常来往。”
虹商接了木盒,同身边的男子对视一眼,点头道:“谢谢两位的大王。”
那相貌极黑的两人嘿嘿一笑,取了虹商带来的两只布口袋,同虹商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茶厅。茶楼外随之一声马哮,两骑黑马已绝尘而去。
虹商同身旁男子交谈了几句,将木盒子递给一楼的两人,吩咐道:“我同你家大人还有事情,你二人悄悄去城东洗染坊,明一早带东西入城。”
那二人接了木盒,转身便走。
越金络看到此处,悄悄地矮身回转,找到草丛中宋三叶四两兄弟,指着从茶社驶出的马车道:“跟上那辆马车。”
宋三叶四兄弟不解:“五殿下,您要找的姑娘就在车上啊?”
越金络点头:“对,咱们快走。”
越金络三人的马虽然是城内随意租的,但好在那马车在夜间行驶不快,所以不过一个时辰,他三人就在密林之中将马车团团围住。
赶车的车夫停了马匹,道:“三位贵客是要干什么?”
越金络骑在马上道:“打劫。”
话未说完,那车上二人便一人一刀跳下马车。好在越镝风所赐的两名亲卫皆是此中高手,立刻翻身下马拔剑上前,同车上二人战作一团。车夫丢了马鞭,回手抽出一把短剑,翻身向越金络刺去,两兄弟中宋三已结果了自己的对手,立刻上前挥剑斩向马夫,轻巧巧将马夫引向自己身边。
而片刻之后叶四也一剑刺穿了对手的喉咙,回剑加入宋三的战局,两兄弟一双长剑将马夫困在当中,几个来回后,马夫也命丧宋三叶四二人剑下。
越金络下了马,掀开轿帘,很快找到了那只木匣子。宋三将手中长剑交给越金络,越金络用剑刃将木匣一切两段。
一盒白色的粉末立刻洒了满车,叶四上前捻了一把那白色粉末,放在舌尖舔了一口,神色诧异,向越金络道:“是极乐天女。”
越金络脸色微变,转头向宋叶两兄弟道:“可有火石?”
“有!有!”宋三自袖口掏出一枚火石火蕊,递给越金络。越金络接过火石火蕊,啪的点着了马车上帷帐。
那帷帐极易燃,火舌越燃越大,瞬间将马车连同白色的粉末吞噬得一干二净,火场四周瞬间都是呛人的焦臭味。
越金络将火石火蕊交换给宋三,道:“我有一事麻烦两位兄弟。”
宋三叶四二人此时方知形势绝非争风吃醋,正色道:“五殿下但说无妨。”
“方才虹商姑娘还留在茶楼,我想再去见她一面。”越金络指了个方向:“倒是方才有两个肤色黝黑之人往那边去了,请两位去追杀那二人,无论如何不要杀他们性命,留下活口,我要带回去盘问。”
叶四大吃一惊:“肤色黝黑?莫非是昆仑奴?”
越金络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叶四拍怕胸口:“五殿下尽管放心,我二人定不辱命。”
宋三心思比叶四细致一些,他言道:“此时非同小可,我兄弟二人去追昆仑奴,五殿下还需谨慎行事,若有此去另生事端,千万等我兄弟赶来再做决定。”
越金络心中感激:“谢谢两位哥哥。”
那宋三叶四二人同越金络抱了抱拳,翻身上马而去,越金络也骑上马,往清水茶社方向赶去。
第15章美人如刀
四仙山脚的夜色极浓,山顶倒映下来的影子如同鬼魅一样罩在清水茶社上方。虹商吹了油灯,躺在床上准备就寝,奈何身上一阵接一阵的痒麻,如果百虫啃食一般难受。
她知是极乐天女散在作怪,扶着床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取出一颗小小的白丸子来,却怎么也送不到口中。自她躺下到此时,也不过片刻功夫,极乐天女发作的一次快似一次,手腕就像个垂垂老矣之人一样抖个不停,眼前也是晕成一片。
那颗白丸子不但没能送入口中,还自手指尖掉落在地,她惊呼一身,翻身下床,伏在地上似乎摸索。清水茶社的客栈近来极少人住,所以极少打扫。床下皆是尘土蛛网,好不容易才在床脚处摸到那颗白药丸,她也不敢再用手来送药,扑上去用舌尖够着往嘴里送,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便糊了她一脸。
虹商卧房的窗户就在此时开了,迎着一点微弱的月光,一个锦衣少年跃入窗棱,月光落在他身上,到像是天上的仙童一般。
而她此时满脸尘污,舌尖还蹭着半张蛛网,面目狰狞如同妖鬼。
虹商“啊”的低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