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的好脾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几乎凭空生出一股呕血的冲动,黑睫垂在眼睑有暗重发颤的阴影,以至于他忍无可忍地伸出手,双手扣住了她的脑袋。
黎可咬着苹果突然定住————男人身体倾过来,双手拢进她的发间,修长十指几乎将她的脑袋包裹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昨晚自己洗了头,呆问:“你干嘛?”
他愤怒的吐息就在她面前,面色似乎都隐隐发红,那双漆黑冷锐又无神的瞳眸直直地凝视,她几乎能看见他瞳仁中自己的倒影————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真的看不见吗?
“我看看你有没有脑子?”男人五官颊颏因绷紧而深刻,手指在她冰凉发丝间轻颤,好像要把一团肆无忌惮的风困在十指间不能动弹,呼吸吐字冷怒,“你脖子上究竟是什么玩意?这是长了个脓包吗?”
这个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贺循恼怒异常,曲指在她那作恶多端的脑瓜上敲,一下下地敲,瞪着盲眼,似乎要冲破眼前的黑暗看清这个女人:“你脑子是不是粪坑的石头?还是垃圾桶?”
“嗷————”
黎可吃痛蹙眉,忿然把男人推开,生气了,“你好端端地干嘛骂人打人啊?”
贺循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语气冰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黎可这下知道他气急败坏,她也生气,揉着自己的脑袋:“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居然不领情,还打我脑袋。”
“你好心好意?”贺循语气冰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狗屎主意?”
把人气得都开始冒脏话了。
“喂————”
黎可不干了,捏着苹果跟他计较,“我是好心出主意想帮你,你凭什么还骂我?有能耐你跟前女友打电话别露出那种可怜受伤的表情,别在你大哥面前强颜欢笑,有能耐你就光明正大地回家去闹他们的订婚宴,别为了人家两口子躲在这家里整天落寞,背后可怜巴巴的有意思吗?怎么,眼瞎就不算男人了吗?就可以随便被人欺负了?”
可怜受伤?强颜欢笑?可怜巴巴?被人欺负?
贺循满脑子石破天惊,不知道这个女人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一口气没提上来,最后只能沉气,怒极反笑,声调冷冷:“你瞎操什么心?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作为一个保姆还要自作多情?这份工作你还想不想要了?”
黎可盯着他看了会。
“得了,贺先生您随意。”
她把手中的苹果砸进垃圾桶,站起身来,“我就是个保姆,是没有资格多管闲事,我以下犯上,你现在就解雇我好了。”
她扭头,翘起唇角,精准刺人:“大不了我跟你前女友一样,去投奔你大哥喽,人家比你帅气,比你绅士,比你有魅力,比你温柔体贴。”
语调拖得长长长长。
贺循被她噎得脑子空白,只有金星四处乱窜,冷冰冰咬牙:“你觉得我大哥会看得上你?”
“没关系。”黎可耸耸肩膀,“我厚颜无耻啊,只要我想,搞男人的手段多的是。”
“你敢!!!!”贺循脱口而出。
是直觉上只怕她那些真的能糊弄人的手段。
投鼠忌器,贺循这会是真的怕了她,禁不住捏着眉心,让发麻的大脑平静一会,神情疲倦:“黎可……你能不能看在我已经瞎了的份上,消停点。”
语气隐隐落寞。
黎可抱起双手,拗过脸:“是你先骂我的,还说要解雇我的。”
贺循缓缓吐了口气:“你就安安静静地呆着不行吗?不要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馊主意。”
黎可噘起红唇——好心当成驴肝肺,她瞎操什么心。
整个晚上,贺循都在失眠头疼,半夜拉开床头柜吞了一把药——实在是被搅得心烦气闷。
第二天一早,贺邈依旧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地下楼,端着咖啡杯跟黎可遥遥问好。
“丝巾很漂亮。”他客气赞美。
黎可大大方方:“谢谢。”
她今天换了一身利落裤装,风格简单干净,只是腰带换成了一条花色丝巾,麻花辫搭在肩头,发尾也是同色系的丝带,愈发衬得人腰肢纤细,端庄柔和。
贺邈的确很有成熟男士进退有度的风范,他在家跟黎可说的话并不多,但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又好感满满。
反倒是他身边的贺循,脸色阴沉如霜,不声不响但有股冷戾之气。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贺邈问他,“看着好像没什么精神。”
贺循垂睫:“嗯。”
“是不是又头疼?现在还失眠吗?”
“还好。”
贺邈拍拍他的肩膀:“不舒服还是要吃药。”
“一直在吃。”贺循淡声道。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去项目现场看看实地规划,寻常人在工地走动都不太方便,更何况盲人,贺邈没打算让贺循出门,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贺循知道:“好。”
临走前,贺邈还特意跟黎可嘱咐:“黎小姐,今天可能需要你额外多照顾。”
他指指贺循,轻声叮嘱:“可能昨天出门累了,他容易头疼,一头疼就失眠,身体不舒服,白天尽量让他睡会。”
“贺总您放心。”黎可毫无罪魁祸首的自觉,露出得体微笑,“我会好好照顾贺先生的。”
等把贺邈送出家门,黎可折回家里——贺循依然坐在客厅,垂眼喝着杯中的咖啡。
黎可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咖啡杯:“你要不要回房间睡一会?”
贺循沉默。
“贺总让我照顾你。”黎可嘀咕,“大早上喝好几杯咖啡,更睡不着了。”
又道:“早餐你也没吃几口,要不要吃点别的?汤汤水水之类?”
贺循不搭理她,脸色淡漠,只是抬了抬下巴,冷声道:“你先去把脸洗干净。”
黎可:“……”
她叉起腰,很是无语:“你干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化了妆。”贺循黑睫闪了闪,一副看透她成心勾引人的态度,嘲讽道,“以前那些破衣服不穿了?现在知道要见人打扮,连丝巾都拿出来了?”
黎可抱起手,无语望天——看在他不舒服的份上,她忍了。
她脚步蹬蹬地去了浴室,挽袖洗了把脸,又踢踢踏踏地走出来,站在贺循面前,抓起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脸贴上去:“来,你摸摸,粉底都洗没了,纯素颜很干净,这下行了吗?”
清凉的面靥上还滚着湿漉漉的水珠,是女人细腻饱满、湿润又清凉的柔软脸颊。
贺循蹙眉,很是嫌弃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
黎可才不管他,把腰间的蝴蝶结丝巾拆开,揉成团往他身上一扔,连带发尾的丝带:“够了吗?贺总,是不是还要我把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