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地望向她:“我记起了初中时候的你。”
“是吗?”
她轻轻笑了下,很无所谓的口吻,“那么多同学,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真麻烦你费神了。”
贺循咽了下喉咙。
他冷峻的面容依然有无法摆脱的高傲和尊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样低下头,面对这样没心没肺的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黎可轻声问他。
“下个月。”
黎可淡淡“唔”了声,微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吧,时来运转,心想事成。”
贺循没有回话。
他最后只是动了动薄唇,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黎可,在你心里……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啊?”
黎可笑起来,“就这样吧……没个定数,想什么样就怎么样,看自己心情吧。”
她看着他英俊深刻的面孔,禁不住挪开目光,轻轻呼了口气,突然也有心痛的感觉:“挺没意思的……我也有点后悔了……感觉有点对不起你。”
“抱歉……”她的声音无比轻渺,“我那天不应该走到你家里去。”
贺循心痛如绞,黑睫紧闭,用力地滚动喉结,肩膀开始发颤,伸手碰到她的手臂,很用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似乎要把她掐断一样。
黎可浑然不觉,只是顺着他的力道,伸手碰了下他的肩膀,把自己的下巴轻轻贴过去,是个告别的姿势。
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呼吸压抑,颤颤闭上眼睛,喑哑微笑:“贺循,其实没关系的,人生很多事情都不重要……否极泰来,你以后肯定会很好很好的。”
贺循沉沉喘了口气。
耳边有声音,司机过来请贺循上车,贺循松开她的手腕,她也轻巧地后退一步,星眸闪闪,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
就当做是告别好了。
一切都不好说,太多的问题和太多的不确定,该做的都做完了,其实就这样结束最好。
那天晚上贺循没有选择住回白塔坊,而是跟贺邈住在了酒店。
贺邈看着自家小弟,给他吃药,他就吃,跟他说话,他就回答,很难说贺循没有些心灰意冷的心态。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临江?”贺邈拍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贺循淡声道。
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和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说不准自己,也说不准她,喜不喜欢和爱不爱都是自己的催眠手段,如果还有一点不甘心,就这样随风而去也罢。
第二天贺邈有工作安排,这次同行的还有公司新的负责人,除了开会汇报还有项目现场的查看。
贺循也一道去了。项目原先就在他手上,眼下文件全都交还了公司,新的总负责人和项目实施那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过问,贺循陪着贺邈开了两个会,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至于项目现场的走访他就不方便参与,让何老板陪同带着,联合各合作方去工地现场,贺循自己在附近等他们结束。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遇见有人找他。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又刺耳,笑着过来打招呼:“小贺总。”
是那个叫邹振家的人。
资源不够的时候,做生意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只能死缠烂打,厚着脸皮无孔不入,想方设法争取机会。
贺循并不反感这样的人。
邹振家还是想包揽这个项目的某一部分工程,能力争取不够被竞争对手挤下去,只能旁敲侧击地想办法,上次好不容易见着贺循,铁定了心思想从贺循这里下手,哪想着贺循突然就离开了潞白,眼下听见风声,更要争取机会。
“我现在已经不管这个项目,不用再来找我。”贺循平静解释。
“小贺总……您听我讲,就给我们个机会嘛。”邹振家也有话说,不是愣头愣脑地冲过来,“您也评评理,何老板他两头吃,他明里暗里从我这里拿了我不少好处,本来已经谈好的事情,结果他就转头给了其他公司。咱们也算是有点故交,我老婆认识您的,跟您很熟。”
贺循耳边又浮起了女人的殷勤笑声:“小贺总,多年不见,您还是老样子……我叫范秋娜,咱们以前是初中同学啊,我对您还挺熟悉的,对了,我还认识黎可,我跟她也熟,咱们以前都认识的呀。”
范秋娜。
这是江湖四美里的那个……跟黎可吵架闹掰的娜娜?
贺循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淡缈:“你是黎可的朋友?”
“对对对,我跟Coco是好朋友。”范秋娜点头,语气闪烁,试探着笑问,“我听说……您跟Coco……现在的关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贺循垂眼,冷白的脸色蓦然转阴,声音也淡漠,“你们出去吧!”
邹振家和范秋娜对视一眼。
“您知道吧,何老板跟黎可一起来诈骗我。”邹振家理直气壮起来,语气忿恼,“我老婆跟黎可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为这事给黎可打电话,黎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特意叮嘱说让我们去找何老板谈。好了,我跟何老板一说这事,他点头就答应了,收了好处过几天就不认账,还反咬我们一口。”
事情也凑巧。
娜娜从黎可这里没敲开条缝,夫妻俩还是去何老板那活动关系,哪想何老板随耳一听,听说这还跟黎可沾点关系,老狐狸琢磨着,就黎可跟贺循这身份,都是老同学啊,讲不定有点说头,还真活络心思卖个面子给邹振家,哪想着贺循突然回了临江,把黎小姐给撇下了,何老板那天来临江探望贺循,听着贺家人的口风,琢磨着两人这事估计悬了,已经收了邹振家的好处,又找了个理由把人一脚踢开了。
贺循蹙起眉棱。
司机和秘书过来把两人挡开,邹振家嚷着要讨个公道,义愤填膺地让贺循主持公道。
这事其实跟贺循没关系了。
只是他起身走开,脚步停顿,犹豫再三,还是让人收起了桌上的那张名片。
项目现场的走访结束,贺邈和贺循直接回了临江。
回去的车程很安静,贺循脑袋隐隐作疼,心里有些空荡。
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会在白塔坊平静地度过余生,甚至错觉这是段足够漫长的时间,其实仔细算起来,时间不足两年。
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只是让人去白塔坊取走了Lucky的几样玩具。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
不管如何经历过什么,不管怎么汹涌,最后都会回归平静。
他记得自己一开始也想过——什么都不能撼动,唯有平静是生活的真谛。
但至少贺家很高兴。
平静意味着思绪的冷静,人在冷静的时候会想通很多事情,也能更好地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