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的心突然一下子坠到了悬崖底,啪嗒摔成了脑震荡。
三万缩水成了五千。
即便说好的每次犯错就扣她一千块。
但怎么可能扣那么多?怎么可能到手这么少?
黎可扔下手中的活,怒气冲冲地去楼上找人。
贺循早已听见声音,好整以暇地面对她。
“喂。”
黎可叉腰,怒目瞪圆,用力敲桌子:“我的工资怎么可能只有五千?怎么会这么少?你是不是诓我?”
“没错。”
贺循岿然不动,声音淡定:“你这个月犯了二十五次错,共计扣除两万五千块,到手五千,很合理。”
“不可能。”黎可矢口否认,“我每个月上二十六天班,不可能每天都犯错扣钱,你肯定弄错了。”
“你说呢?”贺循语气淡淡,“自己就没想着算过?还是压根就想不起来了?”
黎可想得起来的就那么七**十次。
绝对不可能是二十五。
她一口咬定:“你肯定有多算,有能耐你一件件数出来?不可能有二十五次。”
贺循眉眼不抬,清清凉凉又笃定地哼了声。
他真能一件件数出来。
早上迟到、睡午觉超时和下班早退就有五次,做饭煲电话粥,忘记换洗床单,干活偷懒,故意惹人生气,对雇主不礼貌……各种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共计二十五次。
这事就好比兜里有三千块,这里花五十那里花一百,钱花光之后,怎么也记不起来钱都花哪儿去了。
黎可哑口无言。
她拧着眉质问:“你是不是太闲了?怎么记得一清二楚?”
“你说呢?”贺循眼皮浅浅撩起一层,薄唇吐字冷清,“是我太闲还是你太不把工作当回事?”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黎可发恼。
贺循冷声:“白字黑字,双方签字确认的条款,最简单的加减法你自己不会算吗?”
“这样不行,合同不行。”她抱起手,身体往书桌一靠,拗起下巴,“是你说加工资我才来的。现在我到手的钱比我以前的工资还要少,我要改合同,我要求一万块底薪,再怎么扣也不能低于底薪。”
贺循轻描淡写:“高收益从来不保本,否则市场经济都要乱套。”
“贺循!”
黎可跺脚,声音气急败坏又窘迫可爱:“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我跳坑,就等着看我发工资这天是吧。”
他放下手机,转向她:“都是成年人,落子无悔。你既然知道游戏规则,也知道自己的得失分,又想要在游戏中随心所欲,那就要接受后果。”
黎可紧紧咬唇,不理他,气怏怏地转身走开。
等贺循下楼,刚才还气呼呼的人又换了一种态度,态度热情,言语谄媚。
“贺先生,您下来啦。”
黎可的声音甜腻得如同化不开的蜂蜜,小碎步凑到他面前:“您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接下来贺循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佳待遇,走路有人往前领,坐下有人推椅子,洗手有人递毛巾,吃饭有人贴心服务,喝咖啡还带拉花,要不是他看不见,讲不定喝茶还有一段现场茶艺表演。
“贺总。”
黎可眨巴眨巴眼,欠身站在他身旁,温柔殷勤捧上香茶:“能不能跟您商量一下……就是扣工资的那几条,什么对雇主不礼貌,工作态度不认真……您看念在我初犯的地步,再看看我现在对您这毕恭毕敬的态度,能不能覆盖掉这几条?”
她呵呵干笑两声:“毕竟嘛,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人养家,小欧马上就要开学了,学费兴趣班生活费啊这些花销都不少,您看在小欧的份上呢?嗯?人美心善的贺总,贺先生。”
有三万块钱的工资提示在前。
这个月黎可很大方地涨了给关春梅家用钱,还趁着休息买了不少东西。
贺循眉眼镇定,慢条斯理:“这个月工资虽然不多,那下个月多赚点平仓补回来就行。”
“不过……”他低头喝了口茶,声音也温润动听,“既然你有困难,那我预支给你两万块工资,你可以选择从下个月工资里全部扣除,也可以分期从以后每个月工资里扣一部分。”
一切都公事公办,可以赊账,就是不能多给。
黎可蹙眉,狐疑的神情往下蔓延,又皱皱鼻尖,最后努努嘴:“行叭!”
她又不甚乐意地走开——这个男人绝非善类,绝对很资本家很奸诈。
第二天。
贺循在冰箱上放了个磁吸的电子计数器。
当然,为了防止某人作弊,计数器的清零功能被锁定。
此后的每天早上,黎可都要托着下巴,望着计数器发呆,再斟酌一下自己今天的言行举止——这个玩意每摁一下,就意味着她会丢掉一千块。
就好像一块香饽饽吊在前面,她原本想躺着一口吃掉,却被活生生地逼着站了起来。
第27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贺循又去上岩寺。
一如往次的安排,吃完早饭后,司机会在门口等,等着贺循和Lucky准备好出门。
不过这次厨房的动静毫无异常,黎可连眼皮都不撩,压根没有半点想法——想起上次关于上岩寺的事情就有闷气。
贺循带着Lucky从二楼走下来,他出门的样子总是比在家呆着要利落清爽,路过厨房的时候又停住脚步,听着那堆声响,突然开口:“你跟我一起去?”
黎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跟我说话?”
“不去。”
她声音懒懒,神色也懒懒,“我在家干活。”
贺循垂着眼睛,抿了抿薄唇,一锤定音:“一起去。”
“去干吗?”她不情愿,“我不想去。”
“去干活。”贺循声音淡定,“我父母捐了一批经书给寺里,需要人帮忙整理。”
黎可停住动作,翘着下巴和嘴唇,冷哼一声:“等会儿。”
她收拾东西出门。
商务车驶出了白塔坊,依旧是黎可坐副驾,贺循在后座,Lucky趴在最后一排,一路安安静静,看市区热闹,再看公路冷清,最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来到了路远地偏的上岩寺。
说是干活,也没见有什么活干,那些经书早就被司机送到了寺里,只有贺循带了几本书,是特意带给方丈大师的。
周婆婆看见贺循和Lucky,喊贺先生,再过来跟贺循说两句话。
再看贺循后面跟着个年轻姑娘,周婆婆仔细端详,笑起来:“小李姑娘?”
不管是小黎还是小李,黎可从不较真,刚才在车上还是百无聊赖的脸色,瞬间笑容满面,扬声答应:“哎,周婆婆,好久不见。”
“你好久没来了哦。”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