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狭长透着一丝淡粉。
那张水润的唇在路灯的照射下一张一合,吐露着让陆听能读懂,但不好意思读懂的话。
陆听下意识想摘助听器,边雪却又是一笑。
“牵都牵过了,怎么还不好意思?”
陆听就这样止住动作,脚掌往后一滑踩上青苔,背部几乎快抵住墙根。
鼻尖萦绕着青苔和淡淡的酒气,25年来,他的心脏头一次蹦这么快。
两只手还纠缠在一起,谁也没先放开。
边雪步步紧逼,没有抛出更多问题,却选择了最越界的那个词重复,尾音上挑。
“是不喜欢吗?”
陆听艰难开口:“喜欢……”
低头想看那只被自己牵过的手,可刚一垂眸,目光就落到了边雪的唇上。
这张嘴说过各式各样的话,好的、坏的、恶劣的、让他感动的……
估计它的主人自己都忘了,他扔出那句可以和我结婚吗,后面紧跟的就是,我不爱说话。
陆听滚了滚喉结,思绪飞散,视线却再难移开。
他难以抑制身体里的冲动,找不到线索,揪不出源头,更不愿去探寻线尾。
再睁眼,边雪依旧贴在跟前。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在想同一件事吗?
陆听的手指动了动,终于松开,把住边雪的肩膀。
“边雪。”
“怎么啦。”
边雪忽然又想笑,他被陆听摆弄成一根电线杆,笔直地站在这里,陆听却一脸严肃。
刚弯起唇角,笑却被一片柔软包裹。
他没来得及闭眼,含糊地闷哼一声。
这道声音也被陆听一并咽下。
第36章
边雪的嘴唇发凉,但陆听的烫得厉害。两个浅尝初吻的男人完全被本能驱使,唇齿相撞,齿尖发出磕碰的轻响。
唇瓣粘黏、分开、再次嵌合,边雪微微喘息,陆听鼻腔里喷洒出的热气撩得他鼻尖泛痒。
胸腔被莫大的满足感填满。
这个吻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边雪扇了下睫毛,强忍着没有闭眼。两个人的距离很近,陆听的粗喘听得他血液沸腾。
突然陆听扣住他的后脑,手臂强劲有力,猝不及防,他整个人被往前一带。
陆听的掌心太烫了,边雪不由得瑟缩仰头,薄薄的茧顺势从后颈上擦过。
一层层、一点点地摩擦,酥酥麻麻的触觉令边雪汗毛竖起,五感被分割成细小的碎片。
头顶手指,甚至是背部都一阵阵发麻,差一点盖住唇间的交错。
冬日残存的枯叶从头顶卷过,风在巷子里呼啸,越刮越急,越刮越猛。
那这到底算什么呢?
兴奋中猛地闯入一道不安感,边雪肢体上的温度在迅速散去,他顿时压了下眉,伸手环住陆听的脖子。
探出舌尖的瞬间,恰好舔舐到另一个湿润。
呼吸声顿时急促地交错响起,两人的胸膛大力起伏,却同时收起微妙的试探。
陆听的手再次往前一扣,在边雪的唇上用力吮吸一瞬,旋即松开。
他踩在湿滑的苔藓上退无可退,缱绻的眼神从边雪唇边掠过,没再敢向上移动。
陆听捏了把脖子,青筋突突地跳,他转头,哑声骂了一嘴。
怎么就冲动了没忍住。
相比之下,边雪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反应,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抹了下唇。
余光里那处特别红,紧接着更加红润的东西探出,仿佛慢动作一般舔了下嘴角。
陆听身上的燥热再度涌出。他想起边雪身上的气味和体温,以及不易察觉的颤栗。
他微小的注意力,很快从下午牵过的那只手上移开。不只是手。锁骨、下巴、耳朵、唇……想把边雪的一切,全部抓在手里。
他会因为边雪的快乐而快乐,又因为他的悲伤而悲伤。
他不想让边雪悲伤,不想看他流泪。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回到很多年前给边雪一个拥抱。
那个吻不是冲动。根本不是。
陆听艰难地转了转手腕,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尽管没有完全想明白,他操着古怪别扭的语调说:“我会负责的边雪。”
话音刚落,边雪拽住陆听的衣领,锐利的神情取代了眼尾的狡黠。
他重重往下一拉,扯得陆听把头低下。
边雪扬起脖子,咬住陆听的唇,在轻喘中再度伸出舌尖。这次不再是一点一点的试探,他拿回主动权猛烈地进攻。
陆听仅怔愣一秒,侧头,将舌抵入边雪的齿尖。
这个快速又漫长的吻,结束于边雪用拳头抵住陆听的肩膀时。
“我会负责的。”
陆听的胸膛仍在大力起伏,毫不犹豫地开口。
边雪撩起额前的头发,与陆听对视:“我不需要你负责。”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陆听脸上的坚定僵硬一瞬,又听边雪说。
“陆听,这只是一个吻。”
陆听看着边雪的眼睛,不停拧动助听器,完全无法理解这话的意思。
边雪用微哑的嗓音缓慢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和我,需要,考虑的时间。”
他和陆听在最寒冷的这个冬天交换秘密,相互取暖。他们一起走过晞湾镇大大小小的巷子,见同样的人,撒同样的谎。
从那张结婚证开始,到这个吻结束,陪伴变成依赖,最后又变成含糊不清的感情。
可爱情不只是依赖,哪有这么简单呢?
陆听是直男,这毫无疑问。一个爽得头皮发麻的吻由直男发起,也毫无疑问。
试探得到了回应,但他不能让陆听因为冲动而冲动,把好端端的一个直男掰弯是很无耻的事情。
尽管自己也喜欢他。
但是喜欢所以才更慎重。
他害怕失去,哪怕是失去一个朋友。
其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看待爱情却又总带着浪漫滤镜。
浪漫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因为他需要坚定的选择,要穿插在柴米油盐中,依旧怦怦直跳的心情,以及不论接过几次吻、上过几次床,仍然会因为对方的一个眼神,而血液翻涌的感觉。
他心想本就是独立个体的陆听,若是将另一个成年人纳入自己的生活,也同样需要这些。
所以边雪将他推开了。
路灯快速闪了两下,不知名的藤蔓支出墙沿,在地上投下毫无规则的黑影。
陆听尚在思考,没思考出什么道理:“你是不是要和我离婚?”
“……”边雪语塞,“什么离婚,都没……”
“不要,”陆听来拉他的手,“我不同意。”
他无法做到接过吻后还装作无事发生,把人亲了就拍拍屁股走人,这太混账了,简直不是东西。
“边雪小陆!你们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