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这些,至少上次那事以后,不会了。”
边雪捏着易拉罐:“为什么?”
“想通了呗,”韩恒明说,“上次我确实越界了,作为朋友,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
边雪说不出话了。
韩恒明拿啤酒冰他的脸:“不过小陆跟我不一样,你们是情侣,有些事呢,本来就该一起商量着来,小陆太在意你才会这么说,如果跟你只是玩玩,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边雪被冰了也没躲,坐那儿发了两秒呆:“其实我们不是情侣。”
韩恒明往二楼一瞥,连人带椅子滑过来:“因为吵了一架就分手离婚?不至于、不至于啊边雪!”
边雪推开他:“没分手,本来就是假的,合约婚姻,阿珍姨不知道,你别说漏嘴了。”
也不知韩恒明信没信:“合约婚姻?边雪你是小说还是电视剧看多了?给了多少人才乐意配合你?”
边雪的脑门被嚷得突突地疼。
上次方穆青过来,他都忍住了没说实话。明知道韩恒明憋不住事儿,他却像要反驳那句“小陆太在意你”,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图什么?”韩恒明说,“总不可能光图陆听长得帅。”
“滚,”边雪笑了声,“具体的我不想说,别问。”
谁知韩恒明不肯松口,抢过他嘴边的啤酒:“我以为你是真喜欢陆听才什么都没问,你这样我挺担心的……”
边雪抬眼扫去,打断说:“担心什么?”
韩恒明嘴边的肌肉鼓动了好几下:“担心你自暴自弃,想不开……”
边雪喝光啤酒,轻飘飘答了句怎么会呢,然后坐在那醒神。韩恒明多看了他两眼,忽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他不是没感受到边雪和陆听之间的磁场,若即若离,飘忽不定,暧昧却克制。
假的?
真不是吵架了在说气话?
韩恒明想问个明白,后头却冒出一声儿:“边雪哥!陆哥在不在?”
边雪和韩恒明齐齐回头,周展推着辆自行车,后座上载了个小女孩。
“他不在,”边雪和小女孩对视一眼,收了酒瓶,“怎么了,有事?”
“我买了辆二手自行车,”周展嘿嘿一笑,“不太好使,想找陆哥帮我修修。”
那车稳稳当当,甚至还载了个人,边雪无情拆穿:“来打探我们到底有没有打架?”
周展跟韩恒明一样藏不住事,但他年轻,顶多算是根小油条,闻言脸立马红了:“没有的事,哦,这个是我妹妹,叫周飞,飞飞。”
韩恒明已经去逗小孩儿了,叽里咕噜说半天,飞飞没给反应。
边雪看了眼,忽然看见她耳背上的东西,不由得一愣,伸手比了个句手语。
“你好。”
飞飞的眼睛亮起来,回了个一样的手势:“你好!”
周展颇有些自豪:“我妹妹特别聪明,喜欢摄影,边雪哥,上次我借的那些书,就是跟她一起看的!”
“是吗,”边雪用手语对飞飞说,“很棒。”
飞飞跳下来,拿出个老式旧手机,递给边雪。手机小小的,屏幕也小小的,分辨率极低的屏幕后,是一些小小的照片。
边雪接过,先看见了飞飞的耳朵。近几年市面上的助听器已经很轻便了,和陆听所用的完全不同。
视线重新落向照片,小孩的拍摄视角极低,蜗牛、小草、自行车轮、大人的小腿……
韩恒明瞧了一眼,被可爱到了,学边雪的样比了个“很棒”。
周展说:“飞飞说以后也要做摄影师,我说那你要好好学习,像边雪哥一样,去大城市念大学!”
韩恒明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听完这话,心里哽了一下,悄悄瞥了边雪一眼。
这些话飞飞没有听见,她垫起脚尖站在边雪身边,用手语说着什么。
周展翻译:“我以后也可以拍冰川和极光吗?”
那些是杂志里的东西,边雪毕业那年,和方穆青以及韩恒明一起去拍的。
边雪不由得蹲下去,平视周飞说:“会的,外面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记录。”
他不等周展翻译完,进屋抽出本图册:“送你。”
周飞捧着书比了个谢谢,周展连忙说:“谢谢啊边雪哥,她老早就想来找你玩儿,我怕麻烦到你……”
边雪想起什么,把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往里换了张新卡:“这个……”
韩恒明就站在边上,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抬手拦了一下:“你这相机就算了吧,我车上有一台微单。”
“没事,”边雪拉过周展,让他给周飞翻译,“这样是开机,摁这里是快门……”
周展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把周飞顺到腿后:“不用不用,这太贵了,来,飞飞跟哥哥说谢谢,咱不用了。”
边雪的酒量算不上好,虽然没醉,但脑子里装了太多事儿,晕乎乎的。
他笑了笑,把相机塞进周飞怀里:“这是我的第一台相机,不贵,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用了。”
韩恒明在心里说了声放屁,是个人都知道边雪有多宝贝这玩意儿,虽说确实不好用,但意义大于功能。
还想再劝,却看见边雪眼底湿润,不像是舍不得,反倒显得郑重,像在进行某种交接仪式。
再一眨眼,韩恒明听见边雪说:“飞飞替我保管吧,去拍小草蜗牛,拍你周展哥哥。”
周展犹犹豫豫半天,按着周飞的脑袋鞠了一躬:“边雪哥,以后有事你就叫我,我随叫随到。”
边雪摆摆手没接话,坐回到桌边,“陆听”两个字又钻进了脑子。如果陆听在这就好了,这儿的土壤再贫瘠,至少也能长几根野草。
自行车轮的轨迹滑远,仿佛都还能听见周展的道谢声。
“挺舍得啊,”韩恒明喝光自己的酒,“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人了。”
“留着也没用的机会。”
“也是,你小时候也这样吧?那眼睛亮得……”
边雪搓了下脸:“小明,我下周去一趟林城。”
“怎么的,”韩恒明开玩笑说,“刚才那一招还真让你找到初心了?”
算不上初心,反正边雪挺感慨的。他都没想好解约后该怎么办,缩在壳里总有出去的一天,试一下咸淡又不会死。
他连死都不怕,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呢。
“你打的那一架不能白打了不是,”边雪顿了顿,低声说,“嗯……逃避是没有用的。”
他这样想着,猛地站起来。
“去哪?”韩恒明问。
“找陆听去,”边雪说,“我得给人道个歉。”
韩恒明突然笑了,扯住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巧了吗不是,你看看那是谁?”
边雪心下一跳,回头见陆听就站在街角,也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