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小葱,是水仙啊,水仙!”
“能成吗?”云磊打了个气泡嗝,“不如种小葱呢。”
边雪乐出声,拿了瓶矿泉水:“拿给你陆哥。”
云磊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叫他干什么,陆听看着可没消气!
不料陆听忽然抬头,瞥来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人对视时,云磊总感觉陆听故意压了压眉毛,显得特凶。
“谢谢。”陆听摘下手套,没管云磊是什么反应,伸手拿过矿泉水,一口气喝掉半瓶。
这是在逗小孩儿呢。
边雪低头敛起笑意,幼不幼稚。
云磊不停拧动可乐瓶盖,过了一会儿说:“边雪哥,我告诉你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边雪问。
“今天从学校来了几个教练,市队的,说要选几个好苗子,”云磊扬起苹果肌,“我听见了,教练私底下说我跑得最好!”
“哟,原来你就是好苗子,”边雪给足反应,“什么时候给结果?”
云磊挠挠后脑勺:“过几天吧,希望名单里有我,听说以后能去城里训练。”
杨美珍没抬头,老神在在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在病房里跟你妈讲,这孩子长一副瘦猴样,以后肯定能跑能跳,皮得不行。”
边雪从包里掏出一把喜糖:“提前恭喜,吃吧,多吃点长个儿。”他错位拍拍云磊的头,“快长高啊小苗,春天就开花结果。”
云磊捧着喜糖:“边雪哥你咋不去当幼师!”
“好了,”这时陆听拎起花盆,“没全种,先试试,死了再种。”
他冷不丁一打岔,冲淡了空气里的喜悦。不过知道他可能没听清,众人没当回事。
杨美珍一个劲儿夸他,转眼又变脸说:“呸呸呸,死不了死不了。”
云磊看了眼时间,踏着荧光绿跑鞋蹦蹦跳跳:“我先走啦,回家吃饭去!”
陆听出声:“云磊。”
“嗯?”云磊回头,“怎……怎么了?”
陆听做了个“等等”的手势,到仓库拿了个东西,递给云磊:“之前修仓库,买成运动款了,我用不上,给你。”
边雪和云磊一块儿看去,那是个轻便的头灯,适用于昏暗的早晨和夜间。
两人皆是一顿,陆听摸了下鼻尖解释:“之前看见你夜跑……”
话还没说完,云磊扑过来抱住他:“谢谢陆听哥,从现在开始你也是我亲哥!”
晚上边雪和陆听在小卖部吃饺子,天黑了没一会儿,杨美珍赶他俩走,说天冷了,晚上没啥生意,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夜路本就难走,晞湾镇的路更是崎岖不平。
或许是因为要下雨了,今天陆听走在前面,影子被拉扯得又黑又长,铺在凹凸的石砖上,像一棵歪歪扭扭却健壮的树。
“晚上吃饱了吗?”边雪跟上去问。
“饱了……”陆听瞥见边雪的笑眼,也笑了一下,改口说,“你想再吃点也行,陪你。”
边雪说:“要不要再买一个头灯?”
“不,我就用过一次,”陆听说,“云磊跑步,有时候会从65号路过,他去城里好,爸妈在省城工作。”
边雪有些惊讶:“你知道他家里的事?”
“听过,”陆听说,“帮阿珍姨搬货,很多人在那里聊天,他们以为我听不见。”
风呼呼刮过,边雪拉起衣领,心脏也被呼呼地吹动。
很多时候,他试图站在陆听的角度去听周围的世界,然而一点也不一样,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对陆听更是。
边雪拽住陆听的袖子,示意他看向自己。
陆听侧头“嗯”了一声:“有东西没拿?”
“不是,”边雪把遮住嘴唇的衣领拉下,“你有想过去别的地方生活吗?”
第17章
陆听很快回答:“哪里都一样,这里挺好的。”
边雪沉默半晌,陆听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忽然感到一阵不自在,抬头看天:“快走吧,要下雨了。”
陆听抬起眼,夜空坠得很低,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他轻声问:“你知道,晞湾镇的那片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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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溪水湾,”边雪说,“怎么了?”
陆听摇头笑了一声:“我和它很像,不管流向哪里,也只是晞湾镇的一部分,永远无法离开。”
边雪抱起手,盯着陆听,等他把话说完。
这人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可惜此刻,五官被随机生成拼凑在一起,眉毛、眼睛、嘴角,各有各的弧度。
边雪“啧”了一声,一掌拍在陆听的背上,这一下力度没收着,陆听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边雪拍拍手,踮脚扒拉陆听的眼睛。他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旋即又伸手去探陆听的鼻息。
做完这些,他两手揣兜,偏头靠近陆听的左胸,作势要把耳朵贴上去。
陆听站着没敢动,莫名其妙地抵住边雪的额头。
天气冷,他的额头是冰的。
边雪在这时抬眼看来,喊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陆听滚了滚喉结。
“检查完毕,”边雪绷起脸,“活物一只,完全具备用腿走出去的条件。”
陆听缓了几秒,哭笑不得:“用腿走吗,也太累了。”
“明儿就找秦老板借车,”边雪说,“或者等云磊去城里训练的时候,你躲校车后备箱去。”
陆听说:“那不如去偷王叔的小电驴。”
“也可以,你放哨我去偷,”边雪说,“就趁今晚下雨去,怎么样?”
陆听思考一番,得出结论:“听不见我,放哨的活儿得你来。”
两人对视一眼,陆听自己咧嘴笑了声,边雪在纠结要不要跟着笑,太地狱了。
什么活物,什么偷车……陆听明白边雪的意思。
出去的门就在那儿立着,钥匙也好端端地插在门孔上。到底要不要开门,推开还是砸开,其实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不过……
“不过确实挺难的,是吧?”边雪补全陆听的心里话,“我作为旁观者,没有资格评定你的选择,外界的规则太复杂了,谁又能真的搞懂呢?”
陆听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他吞吞吐吐,最后说:“说太快了,我听不懂。”
“听不懂算了,”边雪跨入院门,“我想拿个东西,帮我搬下箱子?”
工作室里,那几个笨重的纸箱早已积灰,陆听一一搬开,边雪要的是最下面那个。
“找什么?”陆听问。
“相机,”边雪说,“找到了,就这个。”
相机轻便小巧,意外的是,他向来视相机如命,这一台上却有不少剐蹭痕迹,快门甚至已经掉漆了。
“大概十多年前吧,我妈在林城赚了点钱,送我的生日礼物,”边雪检查一番,换上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