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前途归路 第145章 直言问责，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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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茶馆包厢的竹帘，在红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井茶香，却难以驱散顾明堂心头的焦灼。他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不时瞟向门口，直到一道挺拔却略显颓然的身影推门而入，才缓缓放下茶杯。

顾明爵身着一身深色休闲装，褪去了往日的凌厉气场，眼底的青黑比前些天更重，胡茬也冒出了些许，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沮丧。他在顾明堂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只是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出神。

“你到底打算躲到什么时候？”顾明堂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悠然一个人在家带着清清，心里该多难受？唐唐怀着孕还得陪着她，我这几天既要担心你，又要担心她们娘俩，简直像在油锅里煎熬。”

顾明爵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我没想躲，只是需要时间静一静。”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道来——从订婚典礼上发现秦清耳后的朱砂痣，到偷偷做亲子鉴定确认血缘，再到秦清被同学的流言中伤，最后他与沈悠然摊牌、怒而离家。

“我不是怪她生下清清，”顾明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是气她重逢后依然瞒了我三年，更让清清因为身世问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果她早点告诉我，我绝不会让孩子承受这些。”

顾明堂静静听着，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眼前面色颓然的三弟，想起从小到大，顾明爵一直被当成顾家接班人培养，向来神采奕奕、雷厉风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从未退缩过半步，可此刻，他却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脸沮丧与无助。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啊。”

“明爵，你有没有想过，悠然为什么要瞒你？”顾明堂放下茶杯，语气凝重，“八年前，你俩是意外相遇，事后你又先离开了，她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你？就算后来知道了，她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面对的是多大的压力？顾家这样的家庭，她又怎么敢确定你会接受她和孩子？”

顾明爵沉默了，顾明堂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上。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懊恼自己的错过，指责沈悠然的隐瞒，却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那些年她独自承受了多少艰难与非议。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秦唐走了进来，顾明堂连忙起身扶住她。秦唐却没看他，目光径直落在顾明爵身上，脸色带着明显的怒气，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口指责：“顾明爵，你有什么权利责备悠然？”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当年你酒后乱性，拍拍屁股走人，连个姓名都没留下，让她一个人顶着‘不知廉耻’的骂名，在流言蜚语中独自生下孩子，辛辛苦苦抚养了八年。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根本无法想象！如今你一句‘为什么瞒我’，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她身上，你觉得公平吗？”

顾明爵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看着秦唐。

“你知道我姑姑秦燕吧？”秦唐的情绪有些激动，腹部微微起伏，“她当年也是未婚生女，同样被人指指点点，受尽了委屈。悠然的事，让她和姑姑再次面临那些不堪的议论。当年我爸和爷爷都想让姑姑放弃那个孩子，姑姑不同意，最后闹得一家人很不愉快，秦家无奈养大悠然。谁知道二十多年后，悠然又来这么一出，你让爷爷和我爸怎么办？于是姑姑和悠然又拼尽全力留下清清，两个人相依为命，才艰难地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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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以为独自抚养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容易吗？她不仅要赚钱养家，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孩子的自尊心，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让她被别人看不起。那些年，她多少次在深夜里偷偷流泪，多少次因为担心孩子的未来而失眠，这些你都知道吗？”

顾明爵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一直以为，秦清之所以姓秦，是因为秦家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却从未想过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他更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在世俗的偏见与压力下，艰难地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三年，她和你在一起，心里就不煎熬吗？”秦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责备，“她每天看着你对清清好，心里既开心又害怕，既想告诉你真相，又怕你责备她，更怕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幸福。这种天人交战的痛苦，你又能体会几分？”

“秦清被同学欺负，最难受的人是她。你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指责她、冷落她，甚至躲了起来。顾明爵，你作为丈夫，作为父亲，难道不应该是她们娘俩最坚实的后盾吗？那些伤害，不应该是你去帮她们抚平吗？你倒好，反而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狠狠扎在顾明爵的心上。他猛地站起身，脑海中浮现出沈悠然泪流满面、无助哭诉的模样，浮现出秦清委屈巴巴地说“我不是野孩子”的场景，心中的懊恼与自责瞬间将他淹没。

他终于醒悟过来，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懊恼自己错过了女儿的成长，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却忽略了沈悠然的感受，再一次伤害了那个独自承受了八年苦难的女人。他所谓的“静一静”，不过是一种逃避，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顾明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顾明堂看着情绪激动的妻子，又看看幡然醒悟、满脸愧疚的弟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拍了拍顾明爵的肩膀：“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赶紧回去给悠然道歉，好好陪陪她和清清。孩子们的伤害需要安抚，你们之间的误会也需要解开。”

顾明爵重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往日的坚定。他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包厢外走，脚步急切而沉重。他知道，他欠沈悠然一个道歉，欠秦清一个完整的童年，更欠这个家一份迟来的责任与守护。

秦唐看着顾明爵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担忧。顾明堂扶着她，轻声安慰：“别生气了，明爵已经知道错了，他会处理好的。你怀着身孕，可不能这么激动。”

秦唐靠在顾明堂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我只是心疼悠然，也心疼清清。希望他这次能真正明白悠然的不易，好好待她们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