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崛起南海 第3834章

为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哪怕知道这种合作换来的可能是一根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绞索，大明的船商们也仍是选择了向秦简交出他所要求的信息。

在秦简所递交的这些官员资料中，曲得仁在此之前也曾听闻过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不乏有那种鼓吹击退海汉收复失地的强硬派人物。

但如果商人们提供的这些信息属实，那么这些所谓的强硬派人物也不过就是些演员罢了。他们所展现出的强硬，大概就是表演给朝廷看的艺术行为罢了。

而私下对跨国航运贸易提供支持，并从中获取可观的收益，才是这些官员们的真面目。

曲得仁轻蔑地笑道：“这些当官的还真干得出来啊！明面上让两国关系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私底下却在操纵跨国贸易！”

秦简却很能理解这样看似矛盾的做法：“正因为两国关系紧张，跨国贸易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要知道他们装运的那些货物，可都要比正常市价高了五成有余！”

如果海汉与大明不是处于敌对状态，长江上的航运资源自然也不会被少数官员轻易垄断。从这个角度来说，也只有两国关系长期紧张，才能让这门生意保持利益最大化的状态。

因此那些对两国关系态度强硬的官员，反而成了从中获益最大的群体。政治上他们会被朝廷视为国之栋梁，而把控航运资源带来的经济收益也让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

曲得仁感叹道：“要说还是这些当大官的脑子好用，不打仗能捞钱，打仗了能捞更多的钱，天下苍生都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秦简也叹道：“所以这个天下还是尽快交到海汉手上好些，起码能过上太平日子，不用再担心爆发战争了！”

但他们其实也明白，就算现在自己在海汉有了一官半职，也仍然只是小人物而已，天下大势又岂是他们所能左右。是和是战，都在大人物一念之间，而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些工作，多是在为下一次的开战做准备而已。

虽然目前只拿到了几家的资料，但对曲得仁来说，这已经能为他去找石成武汇报进度提供充足的理由了。

不过石成武对曲得仁急匆匆送来的资料，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看过之后只是勉励了几句，让曲得仁继续督促秦简搜集更多的相关情报。

曲得仁只好硬着头皮追问道：“大人，不知眼下搜集的这些资料是否对路，您这边能不能派上用场。”

石成武听出曲得仁的话似有弦外之音，抬头望向他道：“曲得仁，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不要弯来绕去的！”

曲得仁吓得身子一抖，连忙辩解道：“卑职只是担心，这些商人虽然供出了他们背后的靠山，但过些时日回去之后，他们说不定也会将此事告知他们的靠山，要是对方有了防备，恐怕会不利于大人行事。”

石成武道：“那也不妨事，我要求你们搜集的情报，只是作为某种参考，或将另有他用，并不是将其当成打击目标。”

石成武说得很含糊，以曲得仁所掌握的有限信息，也很难猜出他所说的“另有他用”究竟是怎么用法。

曲得仁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只能悻悻告退，暗自琢磨该如何另寻途径去打听内幕。

石成武并未将曲得仁的试探放在心上，他每天需要处理的事务极多，虽然还说不上日理万机，但也的确没什么空闲工夫去顾及下属的想法。

秦简搜集信息的效率的确挺高，但在石成武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只关心下达的任务能否完成，不会去过问下属是如何办到的。

就如同从杭州送来的那份名单，岳仕宗为何愿意向海汉提供这样一份官员名单，并不是石成武关心的重点，他更在意的是这份名单是否能够撬动江西官场。

而之所以要通过燕子矶码头搜集与长江航运相关的江西官员情报，是因为石成武希望通过比对岳仕宗的那份名单，找出其中最易下手的对象。

如果某人既在秘密从事长江航运贸易，又恰好是岳仕宗能搭上线的人脉，那么将其列为策反目标，行动难度无疑将会降低不少。

石成武随即就核对了手上的两份名单，竟然还真就如他所愿，在其中发现了重合的名字。

此人乃是九江府的知府卢从善，与岳仕宗是同年考取科举进了翰林院，算是有同窗之谊。后被外放到湖北、江西一带任职，历经十几年，从知县一路做到了知府。

按照秦简所搜集到的信息，卢从善以其亲家的名义，在私下入股了九江当地的一家船行。而这家船行也由此得到了特许资格，成为九江府唯一一家可以直航南京的船行。

这家船行的二掌柜，就是昨天与秦简会面的座上宾之一，由其所提供的信息应该不会有误，想来也没胆子把堂堂知府大人当成挡箭牌来使。

石成武核对信息之后，忍不住拍桌叫了声好，因为这九江府所在的位置，着实算得上是长江流域的一处关键要隘。

九江地处江西北部，位于湖北、江西、安徽交界之地，北临长江，南接鄱阳湖，是江西境内江河水流汇入长江的通道。掌控九江的水道，也就等同于间接控制了江西全境的航运出口，这对于有心要控制长江航运的石成武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也因为这样的地理原因，从九江输贩运至南京的物产，当然就不止九江当地的物产了，也有相当多产自江西其他地区的商品是从九江启运。

而当地最为出名的土特产，当数庐山云雾茶。这种始于汉代，得名于产地庐山的茶叶风味独特，色香俱佳，近些年在海汉这边也有着不错的销路。据说当地每年所产出的茶叶，现在几乎有八成都被外销到海汉，而由此所产生的收益，应该也不是小数目了。

这位知府卢大人也极具经济头脑，上任之后就意识到了九江特殊地理位置所能带来的巨大收益，随即便对航运资源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将经营资格作了省内省外、国内国外的详细划分，以多种方式控制住了当地的航运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