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行李后,周恺三言两语向卢燕解释了眼下的处境。
这种破事,跟亲姐姐周晴反而不好张嘴,只说是退了租,搬来和燕子姐挤挤,省一份房租。
卢燕一听,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鞋跟敲着地板,嗒嗒作响。
「奇怪,你平时不显山露水,又儒雅随和的,怎麽会惹上麻烦……这到底是什麽人干的?」
儒雅随和什麽的就算了。
周恺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意有些冷。
「姐,最近出门小心点,尽量别一个人。有什麽事,等我一起。」
周恺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既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那他身边的人,就等于走进了猎场。
周晴那边有隋蝶女士守着,那个女人深不可测,解决几只苍蝇想必不费吹灰之力。
但卢燕不一样。
她几乎天天和自己待在一起,目标太明显,简直是现成的软肋。
拿他的亲人当筹码?
周恺眼底的温度降至冰点。
「放心,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周恺轻声安慰道。
他脸上的笑容没变,但眼角绷紧的弧度,以及眼神中隐隐闪着凶光……
等他把麻烦的东西清除了,就没事了。
「嗯嗯,那好。」
「有事千万别瞒着我,我们一起扛。」
卢燕懵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竟然……有点庆幸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这样一来,周恺就名正言顺地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
处理完搬家的事再赶到拳馆,已经过了点。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陈平也迟到了。
周恺看着正在会员区指导学员的杜峰,随口问道:「陈平师兄呢?今天没见着人。」
杜峰一见是周恺,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挤出一句:「你来了啊。」
「陈师兄家里有点事,得晚上才回来。」
「行。」
周恺点点头,没再多问,自顾自找了个角落开始热身。
到了下午,菲谢尔打来电话,说是这周剩下的家教课想连着几天上完,但他们现在正在外面玩,约他晚上七点后再过去。
周恺对此没意见。
他挂了电话,继续练拳。
练了一阵,汗水浸透了背心,周恺停下来,在馆内慢慢踱步,权当休息。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经打量拳馆的环境。
隼翼拳馆一共四层,但对外开放的只有一楼和二楼,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办了卡的会员和刚入门的学员。
用陈平的话说,这帮人暂时都是一群样子货,还处在打熬筋骨丶精进基础的阶段,离上台面远着呢。
周恺自己也就花了一周多的功夫,已经能在这群学员里排进前几。
但有件事很奇怪……
「那些和陈平师兄一样,真正拜了师的入室弟子呢?」
「怎麽整个拳馆一个都见不着?」
不光是正式弟子,就连那天见过的山羊胡中年吴德,也再没露过面。
这事恐怕和陈平今天临时有事没什麽关系。
周恺仔细一想,才惊觉,从他第一天来,这里就透着一股冷清。
所谓的师父辈轮流管理拳馆,到头来,他见过的也就山羊胡吴德一个。
「确实人丁稀薄得可怜。」
周恺现在对网上那些「古武式微,日趋没落」的论调,倒是信了七八分。
他又在学员区观摩了一阵,得出了新的结论。
「古武没落,八成也跟这套落后的评估体系有关。」
「看这帮学员,似乎一个个都拿拳力当标准,好像数字大就真能打似的。」
可光看拳力有什麽用?
练武的又不是生产线上造出来的罐头,高矮胖瘦,体质各不相同。
有人快如鬼魅,有人灵巧如猿。
真动起手来,胜负只在毫厘之间。
纯拿一个拳力数据判断强弱,能判断出个什麽玩意儿?
周恺无视了周围学员投来的各种眼神。
他走到学员区那台记录拳力的传感器前。
没怎麽蓄力,拧腰送胯,一记炮拳砸在软垫上。
咚!
软垫发出一声几乎要撕裂空气的闷响。
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电子音,周恺这一拳的数据,直接蹿升到了大屏幕的最顶端。
【509Kg!】
战车刻痕对体魄的增幅远超想像,要是没有刻痕,这个数字顶多刚过四百。
『全力一拳应该能上六百,要是把战车刻痕催动到极限,还能更高……』
他瞥了一眼排行榜第二的数字,比自己随手一拳低了一百五十五公斤,周恺心里顿时有数了。
看来陈平的小灶,自己是吃定了。
真要跟这帮人一起吃大锅饭,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周恺的眼神没在那个数字上多停留一秒。
他转身就走。
周围学员的眼神,则从看热闹的轻佻,迅速凝固,最后化为见了鬼似的惊恐。
「我操?」
「半吨?你他妈逗我?」
「这是人能打出来的?机器坏了吧?」
已经走出老远的周恺,并不在意身后的骚乱。
……
下午六点多,周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杜峰却像一根桩子似的杵在了他面前。
他挠着后脑勺,表情有些尴尬:「那个……要不,你留下来等陈师兄回来?」
周恺心里一动,一眼就看出杜峰这是话里有话。
他乾脆挑明:「杜师兄,有话直说,不用绕弯子。」
杜峰一拍后脑勺:「哎呀,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他眼神飘忽,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说:「就是……你还记得前两天被你揍进医院那个王金铨吗?」
「我听说他好像在找人收拾你,这两天,要不你乾脆就住在拳馆吧。」
「有陈师兄在,西山市里,没几个人敢动你。」
周恺心说果然如此,脸上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哦?那你说说,王金铨一般会找些什麽人来搞我?」
他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瓶能量饮料,递给杜峰。
周恺笑得人畜无害:「杜师兄,喝口水慢慢说,我还真有点好奇。」
杜峰接过饮料,苦着脸说道:「我跟王金铨可没关系啊,说好了,我其实……也挺烦他的。」
杜峰这人,周恺看得明白,胆子不大,怕事,但良心没坏。
关键时候,拎得清。
这大概也是陈平愿意给他几分好脸色的原因。
「你可千万小心。」
杜峰反覆强调了几遍,这才开了口。
西山不是港口城市,但在几十年前,这里是大江漕运的重镇。
不过近些年上游修了一连串的水利工程,又是水坝又是发电站,江水流量暴跌。
再想通航,已经成了痴人说梦。
但漕运的路断了,靠漕运吃饭的人,可不甘心就这麽跟着一块被埋进历史里。
当年盘踞西山,屡次被打压都没能根除的漕帮,如今依然像水蛭一样,潜伏在西山市的暗处。
他们靠着早年积攒的人脉丶资源和人手,开酒吧,盘游戏厅,做商超,搞连锁便利店。
赚得比当年走水路时还要盆满钵满。
而那个王金铨,据说就和西山漕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湖传言,王金铨他爹是漕帮的老红棍,你把他儿子打进了医院,这帮人,八成是要找你麻烦的。」
杜峰的脸上写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