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肆起 第11章

妃被抬出宫时，慕容尘也闻到了那股秽气。那股冲鼻的恶臭，将他原本就因油腻而有些恶心的胃里，真险些逼出了东西。他紧紧捂着嘴，脸色在青白的边缘颤抖。

就在他极力克制时，一块雪白的丶带着淡淡兰花香气的巾帕递到了他面前。

慕容尘抬眼，对上了那双清澈而温和的目光。递巾帕的人，是坐在离他有几个位置远的六皇子——慕容昭。

慕容昭与他只相差二岁。他向来不与世争，温柔内敛。在当年那个所有人都轻视慕容尘的慕容府里，他确实是唯一一个对慕容尘没有过任何欺凌的皇弟。

但尽管如此，慕容尘还是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感到迟疑。

他记得，他直到死前，两人并无多少交集，而慕容昭对自己的态度，始终保持着疏离，无过分亲近。他对慕容昭的记忆，是空白，也是警惕。

但或许是在重生前，自己并无参加过祭月宴，许多事情都因此改变了吧。

他接过巾帕，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白色布面绣着与他香气同样的兰花，简单而清雅，一如慕容昭给人的感觉。

「多谢六皇弟。」慕容尘极快地用巾帕掩住了口鼻，隔绝了那股残留的恶臭，声音低弱，带着一丝疲惫。

慕容昭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是回给他一个安抚人心的眼神，便转过头去，继续维持着他那份与世无争的平静。

慕容尘的心绪稍稍安定。他知道，无论慕容昭的善意是真是假，此刻他都需要利用这份混乱脱身。

他迅速将巾帕收好，目光转向混乱的主位。慕容襵远此刻正忙着应对殿内的惊变，他厌恶地挥退了想要上前的皇后萧氏和丽妃的两个儿子，急躁地催促太医。

慕容尘当机立断，不再耽搁。他迅速起身，对着御座上的慕容襵远施礼，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父皇，儿臣……儿臣也觉不适，请丶请容儿臣先行告退。」

慕容襵远此刻正被丽妃的狼狈和殿内的恶臭搞得心烦意乱，看到慕容尘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想起他一贯的病弱，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都给朕滚出去！」

其他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离场，临走前，慕容襵远还大怒，与他们说到此时千万莫传出去，否则杀无赦。这道命令，将今晚的失态彻底锁进了宫墙之内。

慕容尘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缓过几分，与清风一同走回青竹殿。他挥退了清风，他此时只想好好的静一静。

青竹殿顾名思义种了些竹子，位於皇宫西南角一处僻静之地，殿外种满了青翠的竹林。这些竹子高大挺拔，四季常青，将殿宇环绕得密不透风。

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清冷的气息与夜间的露水交织，给这地方增添了一份清雅与隔离的氛围。这里远离权力的喧嚣，极适合他这病弱之人静养。

在寝宫的东侧，立着一棵极为古老丶枝干遒劲的大槐树。这棵树几乎与殿宇齐高，树冠浓密如盖，将半个东厢房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而此时，慕容尘却眼尖的发现，那槐树的枝干上，坐了一个人。

他一身墨色夜行衣，周身被夜色完全吞没，却又因背景的光线而无比清晰。此刻，一轮皎洁的明月正高悬在他身後，将他的整个身形彻底笼罩在漆黑的逆光之中。

慕容尘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俊挺的轮廓。那人静静地坐在粗壮的树枝上，姿势随意，一条腿自然垂落，另一条腿曲起，手臂搭在膝上。

他的腰身劲瘦挺拔，那份随意中透着极度的松弛与自信，像是一把已出鞘丶但无需刻意威吓的利剑。他把玩着刀刃，漫不经心的抛了抛，看见自己来了便开了口。

「美人？」树上那人轻笑，声音透着轻浮。

慕容尘心头一震，这声音，是宋霖错不了！

慕容尘震惊，他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他。然後他便看到宋霖停下了把玩在手上的匕首，微微侧头，奇道，「莫非是我太凶狠，吓着了姑娘？」

慕容尘：......。

姑娘？

慕容尘尚未理清他这出「故作不识」的把戏，也不知他是否还是真心错认，宋霖又说话了：

「不对啊，我怎麽不记得慕容府上曾经有这麽位美人？」他一跃，动作轻巧得彷佛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跳下了树。他缓缓朝慕容尘逼近，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的打量，「那美人遇到我可真不巧。」

慕容尘：？

他只寻思，这厮搞这出干嘛呢？

而且...他似乎没认出他是慕容尘，他小时候的玩伴？

也是，小时候的自己极不受宠，脸总是青一块丶紫一块，还时不时有在厨房里蹭出的黑炭。

......。

正发着呆的同时，宋霖已走到了他面前。下巴被他的刀柄微微抬起，宋霖细细看了他身姿丶面容，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然後又奇道，「有哪家小姑娘那麽高的吗？」

慕容尘：。

不会说话请闭嘴谢谢。

已经有些无语的慕容尘，目光清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宋霖，满是无奈。

宋霖寻思，这美人果真奇的很，他都做到这份上了美人竟还不开口说话，难道他哑巴？

这也好，反正他说不了话，等等他也叫不出来嘛。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回来自己从前的宫殿，贪点美色怎麽了？

还不是慕容家族亏欠自己的！

他收回刀柄，转而用手指轻轻捏住慕容尘的下巴，力道并不算粗暴，却带着一种强硬的占有欲。他的目光比夜色更深，仔细地勾勒着慕容尘苍白的面部轮廓。

「美人，既然不说话，那便不用说了。」他压低了声音，那股沙哑的轻浮变得更加明显，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掠夺，「长这麽好看，还在这偏僻的青竹殿里，倒真是可惜了。」

慕容尘的身体紧绷到极致。他能感受到宋霖呼吸间的热气，以及他眼中燃烧的那股危险的火焰。这不是玩笑，宋霖的意图，带着前世他从未展现过的肆意与放纵。

正欲开口说话，他颈部一痛，侧头去看却发现宋霖一口啃在自己的白皙的脖颈上。那并非温柔的亲吻，而是带着宣示主权的丶近乎粗暴的咬噬。

随後他腰被一勾，直直撞在了宋霖的怀里。宋霖身上带着夜间的露水寒气，却丝毫不掩他身体的炙热与紧实。

更过分的是，宋霖伸出另一只手，带着几分随意与轻佻，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慕容尘的脸色瞬间煞白，那是极度的羞辱和愤怒！他的身体僵硬，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宋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宋霖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重新仔细审视着慕容尘清瘦的身体。他松开了咬着脖颈的嘴，舔了一下留下的痕迹，随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美人发育不良啊？这慕容府上的小姑娘，也太娇弱了。」他语气轻浮，完全将慕容尘当成了不知名的小宫女或尚未发育好的女子。

「宋霖！」慕容尘忍无可忍，脚往後一勾踹向他命根子。「我是沐子烟，现今五皇子慕容尘！」

他吼的太急太大声，慕容尘只觉得喉咙发痛，咳了几声都停不下来。

随即他脑瓜仔一疼，险些气晕。

他说了那麽大声宋霖却一句话也没听清，因为他被自己踹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