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五十章 狼之怒（中）

“既然是‘奉献组’的领袖,能来到军事堡垒地下一层,看来,我布置在‘地线19’和‘地线18‘的机械军团,并没能成功阻挡你们。”沙涅娃刻意表现出一种夸张的懊恼姿态,恨不得亲手将那堆破铜烂铁撕成碎片。

然而,“血狼”并没有得意,更没有表现出沙涅娃期盼的骄傲与嚣张,他只是向四周,尤其是斜上方布有精锐狙击手的位置看了几眼,上前半步,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谦逊,道:

“的确,那些机械军团似乎本身存在电能不足的缺陷,还没与我们交战多久,便能源枯竭,纷纷倒地。至于你布置在下面两层的精锐联邦士兵,则是死在了我们的偷袭之下。”

“卑劣的行径。”沙涅娃愤怒道,这几个单词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卑劣?”“血狼”冷笑两声,继续用他那专属于中年男性的浑厚,但格外清晰的嗓音道:

“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卑劣可言。沙涅娃女士,你应该清楚,战争或许会以你的意志开始,但并不会因你的意志而终结。一个优秀的,顺从的,甚至甘于让出利益的合作伙伴......在废土世界中,就好像坚冰皇冠上的珍

珠。我们克鲁斯德人常说,冰会融化,但心不会‘。显然,沙涅娃女士您的心’早已不复存在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

“身为诺瓦亚斯克的行政长官,我只需要对城市内的二十万市民、工人和军队负责即可。我所掌控的资源难以负担‘未来化’城市的需要,自然必须与你们失落者合作。”沙涅娃双手叉腰,既是警惕,又带有对无知者的蔑视,

道:

“《圣言》有云:手持萤火虫的光辉,只需照耀漆黑的池塘;执掌太阳的辉耀,则需接受普度万物的宿命。既然瓦西里死于愚蠢而固执的战争,命运将克鲁斯德联邦交给了我,我就得肩负起身为领袖的使命。”

“您彻底抛弃了‘彼岸花’,选择了‘太阳花,对吗?”“血狼”一手捏着沉重的红色狼王头套,一边厉声质问道。

可沙涅娃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走到了某特身前,漫不经心地看向侧上方依旧汹涌的黄沙,冷笑了两声,道:

“联邦委员会绝不可能与失落者共存,任何与失落者的短暂合作,都是期盼你们放弃“怪物”、“异种人类”这类的非人身份,融入人类世界之中,产生对人类身份的认同。

“而且,身为联邦的最高领袖,我必须维护联邦的统一,维护行政长官的权威。乃布里乌斯因为反对我而背叛了联邦,那么他就该死。若是因为【契丹里亚的核心】而阻止联邦伟大的‘寰宇能量演变台计划”,那么他就应该在

死亡后被人们唾弃。”

“那么,协助乃布里乌斯的我们,自然也成了您与联邦的敌人了,对吗?”“血狼”无奈地笑道。

接着,他上前半步,涌动起体内充盈的黑暗系魔源力,向周遭释放而去。

很快,一道昏暗的仿若帷幕的“暗光”笼罩了整个军事堡垒的地下一层空间。黑暗系魔源力构成的对光的屏障,使得一切的光源,包括常年不熄的探照灯,甚至是高悬于墙壁表面的电气灯,也在黑暗系魔源力的压制下,只能照

亮周围有限的空间。

从远处看去,形似宇宙间的一颗明亮但微小的行星残骸。

很快,“血狼”竟在魔源力的操控下散发出骇人而幽深的蔚蓝色微光,形似一轮高悬于长夜间的月光,这种光辉清晰而又明确,就好似从深邃的宇宙间降临尘世,为迷失的“弱小”狼族们指引通往神界的方向。

“狼月’,黑暗系的特殊技能,传闻是暗夜之主于龙族彻底死亡前夜,在卓根之柱的残骸下顿悟而来的。”沙涅娃虽从未见过“血狼”,但对这位敌方领袖的信息,掌握得十分详尽。她一边观赏着“血狼”那故意耍帅,或是刻

意“秀肌肉”的魔法力量展示,一边“替”“血狼”介绍道:

“龙族彻底覆灭,世界迎来属于人类的时代后,暗夜之主发现,他的信徒与奴仆越发稀少。毕竟,人类是属于大地的种族,人类需要植物才能生存,植物需要温暖的阳光才能发育。

“所以,人类喜爱光明与温暖。光明女神,在长达两千多年的时光中,是克鲁斯德及契丹里斯主要祭拜的对象。因此,暗夜之主在龙族之外,最终选择了‘狼族’。”

“你竟然还知道‘狼族”的存在,真是少见。”“血狼”在红色狼王头套之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们联邦的行政长官,都是像瓦西里或是‘维京’一样的战争狂人,无暇顾及这些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呢。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的确有‘狼族‘存在,在普托亚和日涅人眼中,我们属于‘异兽”的一种。但在契丹里斯人,尤其是他们的东瀛省内,我们是比肩神明的存在。”

“伊爱里舍拉,实际上是你们‘狼族’杜撰出来的‘乐园’,对吧?在遇到危险,需要举族迁徙时,你们总会用‘乐园”来激励自己,避免因绝望而死去。”沙涅娃不屑地瞥了“血狼”一眼,继续讲述道:

“实际上,虽然暗夜之主在每个纪元时,都会培养三到五名拥有龙族血脉的少年,作为他的‘天使投资人,来冲击这个世界的【秩序】,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抉择者如此,?的化身之一,沃夫亚亦如此。什么永恒之夜的守卫者,什么希望序核的创造者,什么对抗灼热的护卫者,什么指引失落的引领者。?只不过是一位隐藏于幕后的邪恶操纵者罢了。

“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龙族和狼族几千年来没有完成的使命,竟然被伊凡二十二世一个自私的想法实现了。‘新构计划”缔造的黑暗,血腥与绝望的世界,竟然创造了太多的‘殇”和黑暗力量,直接破坏了原本的

平衡。在失衡的世界中,谁是主导的一方,谁就会在下一次平衡中迎来毁灭。”

“你想说明什么?”“血狼”沉默了两秒,问道。

“实际上,联邦的科学家、神秘学家,包括委员会下属的异能者组织一致认为,伊凡二十二世真正死去后,废土世界并没有终结或是扭转,反倒会滑向更深的深渊。”沙涅娃将视线转回“血献”的方向,看了一眼菜特,进一步解

释道:

“在这种情况下,新生的【秩序者】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修正世界,而失落者们失去了伊凡二十二世残余的力量压制,便会更快地走向疯狂。如此一来,暗夜之主更不敢露面了,空气中弥漫的‘殇”,以及绝望的黑暗力量会超

过?神明躯体的阈值。

“你知道的,只要暗夜之主脱离了?的神域,来到人间,?的身躯便会被动吸取一切的黑暗,以及黑暗所伴生的一切负面情绪和能量。现在,这个世界正在进一步的滑向深渊与灭亡,一旦暗夜之主以真身出现,那么他会很快

淹没在痛苦的黑暗之中,进而身体爆裂、精神崩溃、神格消弭,意识化作虚无,在造物主的“理”之下,被抹去一切的存在。”

“你是在动摇我的信仰,沙涅娃,你真是个狡猾的异端。”“血狼”愤愤不平道。

“异端?抱歉,我个人并没有信仰。或者说,联邦委员会的首领,联邦的行政长官不允许拥有任何信仰。从我们宣誓就职的那一刻起,无论我们以前多么感性,情感多么丰富,我们也必须成为一个务实的领袖。只是......”沙涅

娃冷笑道:

“瓦西里过于愚蠢,才会浪费了大量资源去经营‘演变台”,却忽视了‘格纳季防线”的固有问题,在‘无心人浪潮”突破防线时,没有遇到更多的阻碍便来到了冰临城下。

“上主、正主、唯主,?们不过是造物主在不同信仰间的不同说法而已。甚至信奉克苏鲁的人类会将被称作阿撒托斯,而信奉东方道神教的‘仙者”,又会称其为‘道‘或者‘天道”。我个人倒是非常赞同契丹里斯人的哲学观点,毕

竟?是不可名言,不可名状却又真实存在的极致神秘之物。”

“没有信仰的人,只不过是一副空洞的躯壳罢了。”“血狼”嘲讽道。

“躯壳?人类,不就是一只灵魂,拖着一具躯壳艰难前行的可悲生物吗?”沙涅娃回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狼”的确是一个足够悲情的技能,悲哀的情绪越多,它的力量就越大。

“你,‘血狼’,既是‘奉献组‘的首领,更是这群狼族的领袖。‘狼月‘会覆盖你的全身,使你沐浴在看似光明的黑暗之中,成为一轮“月”,来为你的手下们大幅提高身体素质、恢复能力,甚至是清晰的头脑思维和判断力。

“这是属于领袖的技能,可你并非真正的领袖。或许,你能在局部的战役中使用好它,但在更高的维度之上,你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那么,你想试试我的爪子是否锋利吗?”“血狼”厉声呵斥道。

紧跟着,他竟一把扯下红色狼王头套,在一阵晃眼的光线过后,他的头顶飞出了三只泛着冰冷寒铁光辉的利刃,宛若飘忽于乌黑云层与暗月世界中的闪电般,在声音还未到达之前,向着沙涅娃的喉咙处飞去。

当!

清脆的,带着余韵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一层空间中扩散开来,几秒后,巨大的金属与地面撞击的尖锐回声不断回荡其间,使得站在高处守备的联邦士兵们纷纷捂住流血的耳朵,在精神的折磨下纷纷口鼻处涌出漆黑黏稠的液

体,四肢瘫软,眼球爆裂,纷纷倒地不起。

好在,沙涅娃属于上层职业者【祈祷者】,这点嘈杂的声音只是让她略感不适,几秒后,回音消失,她便恢复了正常。

只是,当她稳住身体时,她才发现,一只比她的身体还要巨大几分的鳄鱼般的黑色触手稳稳地将她保护在了身后,顺着这条在“狼”光辉下显得越发人,可怖,强壮的触手,来自菜特。

“暗迷之触,果然是它。原谅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秩序者】莱特?苏格拉对吧?”“血狼”说着,竟捂住胸口,微微对莱特欠身示意,表示尊敬。

或许是因为莱特的反应速度,加上“暗迷之触”的力量令“血狼”感到惧怕,或许是其他暂时未知的原因,“血狼”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收回了环绕于身体周遭的“狼”力量。

很快,墙壁上的金属电气灯,头顶的探照灯的光辉纷纷恢复,露出了“血狼”原本的近似人类的面容。

狼族,虽说顶着异兽的身份,但除了一双长在头顶的兽耳,以及可以用于作战的伸缩骨刃之外,其外表与人类并无二致。或许是几千年来人类与狼族的不断融合,使得他们的后代越发接近人类。

收回了“暗迷之触”的菜特上前几步,抬头仔细看去。

“血狼”的身材的确高大,大约2米1到2米2之间,虽穿着少见的赛博朋克风外套,反光的材料透露出难得的科技与金属质感,但他的下半身却是一条破旧的联邦【战士】常穿的棉裤,就连联邦的双头鹰徽章都未剪去,体现出

酷帅与憨厚并存的感觉。

只不过,沉重、新奇的衣物并未掩盖其健硕到接近夸张的肌肉,以及专属于狼族的高傲与霸气。而这副极具力量感的躯体之上,顶着的,却是一张专属于东方风格的头颅,黑发,黑瞳所嵌入的,却是一张偏灰黄,偏稚嫩的

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