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 第659章 追啊！

洪江府府衙的监牢内，周韩山，陈琦郎已经被关押在了里面，这里由锦衣卫亲自看管。

至于周府的庄园，也早让锦衣卫给彻底清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失踪锦衣卫的身影，当然，也包括府城内失踪的上百人，毫无踪迹...

蒋星冲出屋外，剑光如虹，直斩那腾空而起的魔影。然而还未近身，一股无形巨力便迎面压来，仿佛天地倾覆，山岳崩摧，他整个人被狠狠拍落在地，五脏六腑翻涌如沸，喉头一甜，鲜血自唇角溢出。

“蝼蚁。”那黑影开口，声音似千万人齐声低语，又似远古洪钟震荡，“区区凡躯，也敢逆天命？”

单天罡踉跄后退，龙纹锏脱手飞出，砸在青石板上碎成数段。他双膝发软，几乎跪倒，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朕……朕乃真龙之子，受命于天！你怎敢??”

话未说完，黑影仅是一瞥，单天罡便如遭雷击，七窍流血，仰面栽倒，昏死过去。姜云怒吼一声扑上前去，却被一道黑雾缠住脖颈，双脚离地悬于半空，脸色迅速转紫，手中长剑“当啷”坠地。

向家众人皆已重伤倒地，唯有方志宏与冯公公仍跪于院中，浑身颤抖。冯公公突然放声大哭：“小人知错了！求仙尊饶命！小人愿献百童精魄，只求延寿十年！”

黑影缓缓低头，赤瞳锁定他：“你，曾食亲儿之心以祭我名？”

冯公公浑身一僵，涕泪横流：“是……是萧大人教我的！他说只要供奉您，就能窥见未来、掌控权柄！”

“痴愚。”黑影冷笑，“你们这些凡人，竟妄图驾驭神明之力，不过是为我苏醒铺路的祭品罢了。”

说罢，黑雾一卷，冯公公整个人被吸入其中，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一缕黑烟融入魔躯。方志宏瘫软在地，口中喃喃：“我不信……我不信……我们捉妖三年，到头来，真正的妖竟是这天道本身？”

蒋星挣扎着撑起身子，左手掌心印记灼热如烙铁，隐隐有金光流转。他咬牙抬头，盯着那遮天蔽日的身影：“你说你是恶之始祖？那你可知那个白衣修士是谁？”

黑影微微一顿，赤瞳微缩：“……他是最初的封印者，也是唯一一个敢于直视我真容而不疯之人。”

“他留下了一道意念。”蒋星缓缓站起，每一步都踏得沉重，“就在我的血脉里。我不是他的传人，我是他轮回千年的影子??每一次封印松动，就会有人觉醒这印记，背负同样的命运。”

猫小财伏在他肩头，低声问：“你真要走这条路？一旦出手，就再无回头。”

“我没有选择。”蒋星握紧长剑，剑身竟开始泛出淡淡金芒，“若我不做这执剑人，谁来斩断这无尽因果？”

他猛然跃起，剑光如朝阳破云，直刺魔影心口！

轰??！

金光与黑雾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京城仿佛摇晃了一下，城墙龟裂，屋瓦纷落。那黑影首次露出痛苦之色，赤瞳剧烈收缩，咆哮声撕裂长空：“又是你！又是你一次次阻我归位！你以为你能赢吗？千年不过弹指，我会再度归来！”

“我知道。”蒋星在空中翻身后撤，嘴角渗血，眼神却愈发坚定，“所以我不会杀你。”

众人愕然。

就连猫小财都愣住了：“你说什么？你不杀它？可它是万恶之源！”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杀。”蒋星喘息着落地，左手高举，掌心印记光芒大盛，“真正的终结，不是毁灭，而是**重新封印**。就像千年前那位白衣修士所做的那样。”

他闭上双眼，默念一段古老咒语。刹那间，天陨石残骸悬浮而起，围绕着他缓缓旋转。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孩童啼哭、帝王加冕、战火焚城、百姓流离……那是无数因“恶”而生的记忆。

“原来如此。”蒋星睁开眼，目光清明，“你并非纯粹的邪物，你是人类所有负面执念的集合体??仇恨、贪婪、恐惧、嫉妒……只要人心不净，你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黑影狂笑：“聪明了些。但你也该明白，你想封印我，就必须付出代价??你的魂魄，将永世镇守封印，不得超生。”

“我愿意。”蒋星平静道。

“不行！”姜云猛地挣脱黑雾束缚，咳出一口血沫，嘶声喊道，“蒋星！你还年轻！怎能替天下人承担这种宿命？！”

“正因为年轻，我才看得清。”蒋星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们都想除妖，可你们从未想过，什么是妖？是一个吃人的怪物？还是一颗被权力腐蚀的心？抑或……是我们每个人心中不愿面对的黑暗？”

他不再多言，双手合十，将长剑插入地面。金光自掌心蔓延而出，顺着剑身注入大地，瞬间贯通四野。整个京城地下竟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符阵，由千年前的修士所布，早已沉眠多年，此刻因蒋星血脉共鸣而复苏。

“以吾之魂，续千年之约。”蒋星低声吟诵，“以吾之血，承万民之劫。此身虽灭，意志不堕，轮回百世，亦守此封！”

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黑影牢牢锁住。那庞然魔躯疯狂挣扎，怒吼震动九霄：“你阻止不了轮回！下一次，我会在更强大的执念中重生！你会忘记，世人会遗忘，而我……必将归来！”

“那就等我再次醒来。”蒋星微笑，身影逐渐透明。

就在封印即将完成之际，猫小财忽然跃至他面前，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喂，小子，我说过我不信什么天命的吧？可这次……我信你一次。”

它猛地咬破自己的爪尖，一滴殷红血液滴落在蒋星胸口，随即化作一道灵纹，融入其心脉：“这是我族最后的‘通灵契’，哪怕你魂散轮回，我也能找到你。别想甩开我。”

蒋星怔了怔，终是轻笑出声：“好啊，下次见面，我请你吃烤鱼。”

话音落下，光柱轰然合拢。黑影被彻底拖回虚无深渊，天陨石残骸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天地重归寂静，晨曦洒落废墟，映照出一片凄美安宁。

……

三日后，京城恢复秩序。

单天罡醒转，却似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不再提诛妖之事。他下令厚葬冯公公与方志宏，并赦免向家旧罪。姜云辞去禁军统领之职，带着伤痕累累的部下归隐山林。有人说她在南方建了一座学堂，专收孤女孤儿，授武习文，不问出身。

至于蒋星，官方记载中，他在剿灭妖邪时英勇战死，追封“护国义士”，赐碑立祠。百姓每逢节日常去祭拜，香火不断。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在城西荒园深处，有一块无名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非英雄，亦非圣人，唯不愿袖手旁观者。”**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疆雨林中，一名少年正蹲在溪边洗脸。水波倒影里，他左掌隐约闪过一道金纹。身旁趴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尾巴轻轻摆动。

“醒了？”猫小财眯着眼，“睡了整整三年，饿了吧？前面镇上有家酒楼，据说他们的烤鱼不错。”

少年挠了挠头，茫然道：“你怎么老跟着我？我又不认识你。”

猫小财嗤笑一声，跳上他肩膀：“少装失忆。你梦里都在喊‘下次见面请你吃烤鱼’，我能放过你？”

少年皱眉，忽觉掌心一阵灼热。他低头看去，那枚印记正微微发烫，仿佛某种古老的召唤正在苏醒。

远处山巅，乌云悄然聚拢，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半边苍穹。

与此同时，北方极寒之地，一座冰窟深处，一块新的黑色石头静静躺着，表面裂开一丝细缝，渗出暗红光芒。

风，又起了。

而在那片曾经绽放白花的废墟之上，如今已长出一片花海。洁白花瓣随风轻舞，像是无声的祈祷，又像是一场漫长轮回的开端。

某夜，盲眼老僧独坐庙前，听风辨息。良久，他轻声道：“他又回来了……这一次，会比上次更难。”

无人应答，唯有月光洒落，照见阶前一双崭新的脚印，正朝着南方延伸而去。

猫小财趴在少年肩头，望着天边启明星，喃喃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又得忙起来了？”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腰间那柄普通铁剑。剑鞘陈旧，却隐隐透出一丝金芒。

他知道，有些事，终究躲不过。

他也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

因为当他看见溪水中自己倒影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燃烧的皇宫，巨眼裂空，而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持染血长剑，眼中无悲无喜。

那不是梦。

那是他曾经历过的未来。

而现在，他有了改变它的机会。

“走吧。”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去吃烤鱼。”

猫小财咧嘴一笑：“这才像话。”

两人一猫踏上旅途，身影渐行渐远，融入晨雾之中。

而在他们身后，一朵小白花随风飘起，轻轻落在那块无名碑上，宛如一场跨越时空的致意。

天光初亮，万物复苏。

劫数未尽，人间犹存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