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 第775章 总得有个了结

龙晶城，原龙宫的废墟之上，正在加紧重修宫殿，而龙族现如今居住的宅子中，妖皇敖烈正坐在一间密室之中，密室内，此前龙圣所留下的那些秘宝，已经全部打包整理好，放在了此地。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响起敲...

风停了，桃花不再飘落。整片桃林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仿佛时间被无形之手轻轻按住。

东方瑶忽然顿住脚步。

她感觉到怀中巧巧的身体微微一僵，那不是孩童睡着时的松弛，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僵硬。她低头看去，小女孩眉心的符印竟在无声闪烁，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道自手腕攀爬而上的黑线，已悄然延伸至小臂，像一条蛰伏的蛇，在等待苏醒的时机。

“姜云。”她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唯恐惊动什么。

姜云拄拐上前，目光落在巧巧身上，眉头缓缓皱起。他伸出未受伤的手，指尖轻触女孩额角，顿时神识一震??一股阴寒之意顺着经脉倒灌而入，几乎冻结了他的灵台。他猛地收回手，脸色骤变。

“归墟烙印……在反噬。”

东方瑶抱紧巧巧，指节发白：“可她明明净化了逆命珠，为何还会这样？”

“因为她不是摧毁它，”姜云沉声，“她是吞噬了它的怨念。那些万魂的执念、不甘与绝望，全被她以玄阴之体封存于内。她救了我们，也把自己变成了新的容器。”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痛楚与决意。

三年来，他们以为劫难已尽，却忘了归墟之祖的本质??它并非实体，而是轮回断裂处滋生的阴影，是众生执念汇聚而成的幽魂之核。只要人间尚有悲苦，它便永不消亡。巧巧那一跃，看似终结了一切，实则将终焉之力揽入己身，成了新的锚点。

“她撑不了太久。”姜云闭目感应片刻，声音沙哑，“她的魂魄正在被侵蚀。若不尽快剥离烙印，明年春分之前，她就会彻底化为归墟之眼的宿主。”

东方瑶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住。

她想起那个雪夜，巧巧跪在废墟中哭泣的模样；想起她在自己怀里第一次笑出声时的清脆；想起她说“姐姐教我，心里有光的人就不会迷路”时的眼神。那是纯粹的信赖，是黑暗尽头的一缕微光。

而现在，这缕光正被黑暗一点点吞没。

“有没有办法？”她咬牙问，“哪怕代价是我性命，我也要救她。”

姜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有。守命阵图曾记载‘双命换一魂’之术??以两名守命人之血为引，借断命刃斩断因果链，强行剥离烙印。但此术一旦施展，施术者将失去命核共鸣，从此再无法执掌断命刃，修为尽废，寿元折半。”

“我愿意。”东方瑶毫不犹豫。

“不行！”姜云厉喝，随即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你是现任守命之人，若你残损，谁来应对下一次归墟复苏？况且……”他看向巧巧，眼神柔软，“她活下来，是为了看见更多的春天。而我们活着，是为了让她能一直走下去。”

东方瑶怔然。

远处，晨雾渐散，山门方向传来钟声。那是八清观新立的守命钟，每日拂晓鸣响七次，纪念七位曾在劫难中陨落的修士。钟音荡过山谷，惊起一群飞鸟，掠过桃林上空，如一阵灰羽风暴。

就在此时，巧巧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瞳不再是清澈的黑色，而是泛着淡淡的冰蓝光泽，宛如深潭映月。她静静望着东方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却陌生得令人胆寒。

“姐姐，别难过。”她轻声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小小的手掌忽然抬起，指尖凝聚出一朵由寒气凝成的花。花瓣晶莹剔透，每一片都刻着细密符文，赫然是《归墟封禁篇》中的禁咒图腾！

东方瑶心头剧震：“你怎么会这个？！”

“它是我的一部分啊。”巧巧歪头，笑容天真又诡异，“就像你说的，心里有光的人不会迷路。可如果，光本身就是路呢？”

刹那间，天地变色。

地下深处，第九鼎轰然震动，鼎腹那只浮现出的眼睛猛然睁开，射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线，直通地表。与此同时，北极星紫芒骤然扭曲，化作漩涡状黑洞，竟将北斗七星的星光逐一吞噬！

凌虚子在八清观大殿内猛然抬头，手中拐杖重重顿地：“不好！归墟逆召启动了！”

许素问正在边境巡查，忽觉腰间玉佩炸裂，那是与守命碑林相连的预警法器。她脸色大变，立即传令各地监察司集结待命。

黄金成率领死士潜入皇城旧址，发现地宫中残留的龙脉竟开始自行蠕动，仿佛有了意识，正朝着某个未知坐标汇聚。

而在荒漠古城，早已闭目的白发老者突然咳出一口鲜血，睁眼怒吼：“快！启动九重封印，阻止星轨偏移！晚了就来不及了！”

可一切都太迟了。

桃林之中，巧巧缓缓飘离地面，周身寒气翻涌，形成一圈圈环形霜纹。她的身体逐渐透明，仿佛正与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融合。眉心符印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出丝丝黑雾，却又被纯净的蓝光不断净化、重塑。

“她在挣扎。”姜云咬牙道，“她的意识还在抵抗归墟意志的侵占！这是最后的机会！”

东方瑶双膝跪地，泪水滑落：“巧巧，回来！求你回来！”

小女孩低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温柔。

“姐姐……对不起。”她喃喃，“但我必须走这一趟。只有我去那里，才能真正关上门。”

“哪里？”东方瑶嘶喊。

“归墟之心。”姜云替她回答，声音沉重如铁，“她要主动进入轮回裂隙，用自己的灵魂填补缺口，永久封印通道。这不是牺牲，是献祭??以纯善之魂镇压万世怨念。”

“我不准！”东方瑶怒吼，拔出随身短刃就要冲上前。

姜云一把将她拉住，手臂青筋暴起：“你现在拦她，只会让她前功尽弃！你知道她为什么选择今天吗？因为今天是春分，阴阳交汇之时，正是通往归墟之门最薄弱的瞬间。错过此刻，下次开启便是百年之后，届时人间必遭浩劫！”

东方瑶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天空已被黑云覆盖，唯有一线金光仍顽强穿透云层，洒在桃树梢头。巧巧的身影越来越淡，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清晰。

“姐姐，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她说，“因为你答应过，每年都带我看桃花。”

然后，她张开双臂，整个人化作一道冰蓝色流光，冲天而起！

那光芒笔直刺入北极星漩涡中心，引发剧烈爆炸般的能量震荡。整个大陆都在颤抖，江河倒流，群山崩裂，无数修行者仰望苍穹，目睹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奇景：一颗新生星辰在北天炸亮，其色湛蓝，光辉温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它取代了破军的位置，静静悬于北斗之首。

第九鼎停止了震动，鼎腹上的眼睛符号缓缓闭合，重新沉入黑暗。

归墟之门，再度关闭。

……

三个月后，边陲小镇。

一场细雨刚歇，石板路上泛着湿润的光。东方瑶独自走在巷尾，肩披斗篷，发丝微湿。她怀里抱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巧巧留下的唯一遗物??那支糖葫芦的竹签，顶端还挂着一颗干枯的山楂。

她来到一座新建的小庙前。庙不大，仅容一人进出，匾额上写着三个字：“巧巧祠”。

门前香火不断，供桌上摆满了孩子们送来的糖果、纸鹤和桃花枝。一位老妇人正在烧纸钱，嘴里念叨着：“小神仙保佑我家孙子早日康复哟……”

东方瑶默默放下木盒，点燃三炷香。

“你说你会回来的。”她低声说，“可现在已经过了三个花期，桃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你骗人。”

雨水再次落下，打湿了她的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天意。

忽然，庙内传来一声轻微响动。

她猛地抬头，只见供桌上的糖葫芦竹签竟无风自动，缓缓旋转一周，随后冒出一点嫩绿的新芽！紧接着，那芽迅速生长，抽出细茎，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桃花，花瓣洁白如雪，花心泛着幽蓝微光。

与此同时，她腕间的守命镯轻轻一震，浮现一行古老文字：

【守命者已更迭。新主归位。】

东方瑶怔住，呼吸停滞。

她终于明白??巧巧没有死。她的魂魄已成为新一代守命之源，寄于天地之间，护佑轮回不乱。她无法再以人身相见，却从未真正离去。

“你真的回来了……”她哽咽着笑了，“傻孩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夜幕降临，星辰满天。那颗位于北斗首位的蓝星格外明亮，仿佛在回应她的低语。

千里之外，姜云坐在八清观屋顶，手中摩挲着断裂的断命刃残片。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断命刃不会再认他们为主，因为新的命运已然开启。

但他不悔。

风吹衣袂，他仰头望星，轻声道：“巧巧，东方瑶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翌日清晨，东方瑶离开小镇，踏上远行之路。她不再回八清观，也不再参与修真界纷争。有人说她隐居深山，有人说她游历诸国，传授驱邪之法；还有人说，每逢春分之夜，总能在某处桃林看到一个女子怀抱小女孩赏花的身影，笑声清脆，似曾相识。

而在无人踏足的极北冰原深处，一座由万年玄冰铸成的宫殿悄然浮现。殿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通体晶莹，流淌着蓝白色光流。四周环绕九根冰柱，每一根都刻着不同年代的名字??苏挽晴、前任掌门、初代守命人……以及最新添上的两个名字：

**东方瑶**

**姜云**

心脏上方，浮现出一行虚影文字：

>“命可断，道可违，唯愿永世无归墟。”

>

>??然若有光，吾辈自当守护。

忽然，那颗心脏轻轻搏动了一下。

像是回应，又像是承诺。

风雪呼啸，掩埋了足迹，却掩不住那一抹悄然升起的微光。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守命传人在碑林前诵读《守命录》时，总会多加一句未曾记载的箴言：

“真正的守护，从不是战胜黑暗，而是让光明延续得比阴影更久。”

而在某个遥远的春天，桃林依旧盛开。

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位白衣女子的手，蹦跳着跑进花丛。

“姐姐，你看！桃花开了！”

女子蹲下身，将她高高举起，笑容明媚如阳。

“是啊，”她望着漫天粉霞，轻声说，“每年都会开。”

风起，花瓣纷飞，落入溪流，随波而去。

不知何时，溪水倒影中，竟映出三个身影。

一个是银发男子，拄拐而立，含笑不语。

一个是蓝眸女童，手捧冰花，眨了眨眼。

还有一个，谁也看不清面容，只知她站在光里，背对着世界，面向远方。

他们一同望着那片桃林，久久未动。

仿佛在说：

这一次，轮到我们来守护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