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消失之后 第2505章 小贼

“嗯，我就是瞧见了红线樨这种稀罕东西，进来跟你说一声。”朱大娘最后这句，是对贺灵川说的。

贺灵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小蜘蛛又溜?出去了。

白松城十年前才扩建，就搞来几十万年轻城民，还...

贺灵川指尖在沙盘边缘轻轻一划，一道微光如涟漪般扩散，烟霞湾的地形图瞬间放大三倍，连海床起伏都清晰可辨。他眯起眼，目光落在环礁内侧一处凹陷??那里海水呈深墨蓝，与周围浅碧截然不同。

“水深超过百丈。”地母分身瓮声低语，“寻常海湾哪有这等深度？除非底下是断层裂谷。”

“所以船能进，妖不能。”贺灵川冷笑，“天宫把隐神君藏在这儿，不单为避人耳目，更为防妖窥探。结界只挡外不拦内，说明里面的人出得去，外面的进不来??可若真安全，何必年年增派守卫魂灯？”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黑影掠过。一只信鸦撞碎窗纸跌入屋内，脖颈缠着青铜小筒。白松城伸手接住，筒盖自动弹开，飘出一缕灰烟凝成字迹：“北线三哨失联，最后传讯称‘海面起雾，非天象’。”

黄锐霍然起身：“雾？烟霞湾常年无雾！那是妖气凝聚！”

“不是普通妖气。”贺灵川捏碎烟字，粉末簌簌落下，“是蚀骨瘴，百年前三十六洞妖王联手炼制的阴毒之物，专破结界根基。它们竟已渗透到湾外十里……”他猛然转向地母，“凌金宝最近可有异常采购？”

地母分身闭目片刻：“三日前，镇中粮铺购进三百石陈米，却退掉新麦。肉市收了双倍盐渍货，活禽交易归零。”

满室死寂。

董锐倒抽冷气：“断粮备荒……他们在准备围城！”

“不，是在准备逃亡。”贺灵川一掌拍在沙盘上，凌金宝与烟霞湾之间的山道顿时亮起七处红点，“看这些隘口，全是单向通行的窄道。若有人从湾内往外冲，守军只需炸毁两处山梁，三十万人就得困死在峡谷里。”

明珂仙人终于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你在怀疑凌金宝是囚笼？”

“是祭坛。”贺灵川眼中寒光迸射，“你们记得天宫旧律么？‘密隐神君需以万民精魄为薪，三年一醒’。所谓‘供养小几十万人’，根本不是给他们吃饭，是要吃掉他们！”沙盘突然剧烈震颤，所有红点同时爆裂，化作血色溪流汇向烟霞湾中央。

地母发出痛苦闷哼：“结界在……反噬……有人从内部攻击阵眼！”

整座白松城骤然警铃大作。屋顶铜兽喷出青焰，在空中织成防御符阵。贺灵川却冲向大门：“来不及布防了！通知所有暗桩，即刻撤离凌金宝??等等！”他猛地刹住脚步，盯着沙盘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黄锐顺着视线看去，浑身血液冻结：“补网渔妇……前日禽妖看见的那个？她家位置，正好在七条山洪必经之路的交汇点！”

“聪明。”贺灵川嘴角扯出残酷弧度，“先用陈米盐肉拖住百姓肠胃，再借暴雨冲垮堤坝。等饥民涌向高地，自然挤进预设的‘避难所’??那根本是屠宰场！整个镇子就是个巨大诱捕器，而渔妇是最后一道保险栓。”他抓起墙边铁戟，“现在明白为何选这僻壤了。太繁华的地方，灾变会惊动四方援手；太荒凉的地方，又凑不齐祭品数量。唯有这种半死不活的边镇，朝廷赈灾要三个月，邻城救援嫌路远……”

话未说完，东方天际骤然升起三朵墨莲。那是地阶大妖撕开虚空的征兆。

“它们来抢食了。”明珂仙人袖中滑出一柄冰晶短剑，“天宫走狗还没动手，野狗倒先闻着味儿到了。”

贺灵川已跃上屋顶战鹰：“告诉赤帕平原所有村落，点燃烽燧狼烟！传我令??凡救出一名凌金宝百姓者，赏灵田百亩；斩杀妖傀首级者，赐修行功法！”战鹰振翅腾空刹那，他回头盯住地母，“若见我十日内不归，启动‘盘龙逆鳞’阵，让整个赤帕低原沉入地脉火海！”

狂风卷走尾音，只余沙盘上血河汩汩流淌。地母默默将巨掌覆在凌金宝位置，泥土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那竟是由无数微型人俑堆砌而成的立体地图，每具人俑眉心都嵌着细如发丝的金线，直通烟霞湾深处。

“原来如此。”地母喃喃自语，“所谓城池，不过是插满引魂针的草人……”

此时此刻，凌金宝西街尽头。补网渔妇正将最后一团麻绳系上木桩。她直起腰，望着铅灰色天空忽然微笑。那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母亲看着熟睡婴孩。袖口滑落处，露出半截青灰色手臂，皮肤下有金线游走，与沙盘中的人俑如出一辙。

子时三刻，第一滴雨砸在渔网上。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

贺灵川的战鹰刚刚飞抵凌金宝上空，就见七道山梁同时崩塌。浑浊洪流裹挟着房梁牲畜奔涌而下，将主街变成泽国。更可怕的是，被洪水驱赶的人群正本能地涌向镇中心那座新建的“义仓”??三层高的夯土建筑四周，不知何时立起了九根刻满符文的石柱。

“果然是阵法枢纽！”黄锐驾驭雷鸢俯冲，手中长鞭抽出电网欲击断石柱。刹那间，所有石柱亮起幽绿光芒，竟将雷霆尽数吸收。地面浮现出巨大八卦图案，每个卦象里都浮现出扭曲人脸，发出无声尖啸。

明珂仙人的冰剑斩在义仓大门上，坚逾精钢的橡木竟如活物般蠕动愈合。“门后有东西在呼吸。”她贴耳倾听，脸色突变，“不是仓库……是胃囊！”

真正的杀机来自地下。当第一批灾民踏上八卦阵中心，大地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那些被洪水冲来的老人孩童，脚底土地瞬间化作流沙，数十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就被吞没。更远处，七八个看似搀扶老母的壮汉，突然反手将亲人推入漩涡，自己却稳稳站在干燥地面??他们脚底金光微闪，分明早有防备。

“内应！”贺灵川怒极，铁戟脱手化作百丈火龙扑向最近的叛徒。那人狞笑着撕开衣襟，胸膛赫然是空的，里面填满跳动的金色符纸。火龙吞噬他的瞬间，符纸轰然引爆，冲击波震塌半条街道。

“别杀穿皮囊的！”明珂仙人急喝，“烧他们的影子！影子里才有本体契约！”

混战中谁都没注意到，渔妇静静走入雨幕。她走到镇东枯井旁，从怀中取出一枚婴儿拇指大的玉瓶。拔开塞子时，井底传来万千冤魂哀嚎。玉瓶倒转，流出的却是一颗颗晶莹露珠??每滴露水里都蜷缩着微型人形，正是失踪灾民的精魄。

“慢着。”地母的意念突然传入众人识海，“看井壁苔藓排列……那是上古禁语‘饲神者终为食’！”

贺灵川猛然醒悟：“她们不是在收集精魄，是在催熟！这些露珠就是培养皿，等十二万九千六百颗集齐，就能炼成神君苏醒的‘醒魂露’！”他调转战鹰冲向枯井，却发现渔妇的身影正在淡化，仿佛融入雨夜。

“来不及了。”明珂仙人指向北方，“你看烟霞湾方向。”

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月光照在海面上，映出惊人景象：环礁缺口处，一艘漆黑巨舰正缓缓驶入。舰首站着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修士，手中锁链缠绕着巨大水晶棺，棺内隐约可见盘坐的人形轮廓。更骇人的是，巨舰吃水极浅，分明载着万吨之重，却像鸿毛般漂浮??整艘船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每块骨头都刻着镇魂符。

“天宫迎神舟……”黄锐声音发抖，“他们要在今夜接走隐神君！”

地母突然发出悲鸣：“西南角阵眼要破了！有内鬼在破坏地脉节点！”

贺灵川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补网渔妇消失的位置。他厉声下令：“明珂去护持地脉，黄锐截击迎神舟，我带人突袭义仓核心！记住??宁可炸沉烟霞湾，也不能让神君离岸！”

当他踹开义仓最后一道暗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窒息。偌大空间没有一粒粮食，只有层层叠叠的玉瓶组成人形山峦。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模样的晶体，表面流动着与渔妇手臂相同的金线。无数光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赫然是全镇百姓的生机被抽成细流，注入晶体。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贺灵川举起铁戟，戟尖对准晶体，“所谓隐神君，不过是个需要持续投喂的人形凶器……”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轻笑。渔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婴儿。“英雄来得好快。”她温柔抚摸婴儿脸颊，“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凌金宝？”金线突然从她全身暴起，与晶体中的网络疯狂交织，“因为三十年前，这里埋着天宫第一位失败的神君胚胎啊。”

贺灵川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当年盘龙城战役中，确实有批神秘物资在转移途中失踪，带队的正是后来叛逃的裴振滢……

“现在，”渔妇的笑容绽放到极致，“让我们完成当年未竟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