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当然不愿意去太阴界,心中一直在思考如何脱身。
但,面对一个因仇恨而情绪很不稳定的顶尖超然,他稍有妄动,或许就是杀身之祸,亦或者打断四肢。至少现在,青慈甚至都没有封印他修为。
眼下能做...
金海古体内长生金丹如一轮炽阳,疯狂旋转,将全身法力如江河倒灌般注入双臂。紫霄雷印与金霄雷印在他掌心轰鸣震颤,仿佛两头被唤醒的远古凶兽,雷光自印纹中喷涌而出,在他周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电网。血浮屠魔甲上的九千血文再度浮现,这一次不再是静止的符?,而是如活物般游走于肌肤之下,每一道血线都与经脉相连,牵引着黑暗与光明之力交织运转。
“你竟还不退?”太岁地君冷声低喝,手中太岁神铁嗡鸣不止,其上觉醒的本源经文如同活了过来,赤金色的法则纹路蜿蜒爬行,宛如熔岩在铁身上流淌。他双目如炬,瞳孔深处似有星辰崩灭、宇宙初开之象,那是仙气与妖帝圣胎融合后所催生出的超然感知??他已经看穿了金海古的状态:伤势未愈,法力已近枯竭边缘,全凭一股意志强行支撑。
可正是这股意志,让太岁地君心头首次掠过一丝忌惮。
“你以为……我为何能在南荒七战七胜,斩尽十八部妖帅?”金海古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如钟鸣,一字一句穿透雷暴,“你以为……血浮屠魔甲为何会认我为主?”
话音未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洒在双印之上。刹那间,紫霄与金霄雷印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单纯的雷电,而是掺杂了一丝混沌气息的原始雷霆??源自《地书》残篇中记载的“先天五雷”之一,名为“劫灭雷”。
此雷非天地自然生成,乃是以修士自身精、气、神为引,逆炼五行、返归太初所凝。寻常人施展一次便元神俱灭,而金海古竟以长生金丹为炉,以万字器为引,硬生生催动!
“轰??!!!”
两道雷印合璧,化作一道紫金巨柱冲天而起,直撞太岁神铁。空间在这瞬间扭曲,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连远处观战的莫断风都感到心口一滞,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心脏。
“这是……以命搏命!”舞红绫失声惊呼,“他要把自己点燃了!”
碰撞的刹那,整片战场陷入死寂。下一瞬,狂暴的能量如怒潮般炸开,大地如纸帛般层层剥裂,百里之内山岳崩塌,河流倒流。太岁地君第一次被逼得后退三步,脚下坚硬的玄岩地面寸寸龟裂,他的双臂虽未折,但衣袖早已化为飞灰,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细密裂痕,隐隐渗出血珠。
“你……竟能伤到我的真身?”太岁地君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随即转为狂怒,“区区第三境巅峰,也敢触犯太岁之威?!”
“我不是为了伤你。”金海古喘息沉重,嘴角不断溢血,但他依旧挺立不倒,甚至缓缓抬起了右手,指向天空,“我是为了……等它。”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高空中,原本被雷火搅乱的云层竟开始自行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在漩涡中心,一点幽蓝星光悄然浮现,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直落而下,正正笼罩在金海古身上。
“那是……星轨共鸣?”卢景沉瞳孔骤缩,“他早就布下了引星之阵?!”
原来早在战斗之初,金海古便借《地书》之力,暗中勾连北斗第七星??瑶光星,以自身气血为引,布下“七星锁魂阵”的雏形。此阵本需七位长生境联手方可启动,但他凭借对天地法则的独特感悟,竟以一人之力强行牵引星力,只为在关键时刻引爆体内潜能。
此刻,星力灌体,金海古的气息节节攀升,竟短暂突破至第四境门槛!虽然无法持久,但足以改变战局。
“李唯一!”他突然大吼,“现在!”
一直隐于战场边缘的李唯一猛然睁眼,身后悬浮的《地书》字海轰然重组,九千经文凝聚成一柄虚幻长剑,剑尖直指太岁地君。与此同时,他脚踏清虚赶蝉步,身影化作万千蝉影,在星力加持下速度提升到极致,几乎超越了时间本身的流动。
太岁地君终于察觉不对,欲要抽身回防,却被金海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上,双臂死死抱住其右腿,嘶吼道:“别让他走!!!”
“轰!”
星力炸裂,金海古全身骨骼寸断,血浮屠魔甲碎裂数片,但他仍死不松手。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李唯一已然逼近太岁地君背后,黄龙剑不知何时已被他重新握回手中,剑身缠绕着紫金雷光与星辉,九个古老秘文逐一亮起,最终汇聚于剑尖一点。
“九霄雷殛剑?终式??雷祖归墟!”
这一剑,凝聚了李唯一全部修为、信念与杀意,更是融合了紫霄、金霄双雷印残余之力,以及《地书》中领悟的部分元始法则片段。剑出之时,天地为之失声,连风都停止了吹拂。
太岁地君仓促转身,太岁神铁横档于胸前,然而这一次,神铁上的本源经文竟剧烈颤抖,仿佛面对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产生了本能畏惧。
“铛??咔!!!”
一声脆响,太岁神铁竟从中断裂!半截神铁坠落地面,激起漫天尘烟,而另一截则带着太岁地君一同倒飞而出,重重砸入千米之外的一座孤峰之中,整座山峦当场崩塌。
李唯一持剑而立,呼吸急促,浑身浴血,左手手臂齐肘而断,鲜血汩汩流出,却被黑暗法力迅速封住伤口。他望着那片废墟,眼神冰冷如霜。
“结束了。”
“还没。”一个声音从瓦砾中传出,平静得令人心寒。
碎石翻滚,太岁地君缓缓走出,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手中断裂的太岁神铁并未掉落,反而悬浮于掌心,那些裂痕处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般,沿着铁身缓缓流动,将断口一点点弥合。
“你们以为……太岁神铁只是一件兵器?”他轻笑,“它是活的。”
所有人脸色剧变。
只见那神铁在血色浸润下逐渐复苏,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眼睛状纹路,每一颗都在眨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更可怕的是,它的形状开始扭曲变形,由方正刚硬转为柔软蠕动,仿佛一截来自远古深渊的脊椎骨,又似某种沉睡巨兽的残骸正在苏醒。
“这才是真正的太岁神铁……太岁的‘本体’。”太岁地君双目赤红,声音变得多重叠加,像是千万人在同时低语,“它不是武器,它是‘活着的法则容器’!是妖帝亲手封印的三千灾厄之一!”
李唯一心头一沉,脑中闪过《地书》中一段残缺记载:“……昔有灾兵十二,皆为天地戾气所聚,名曰:岁煞、月刑、日破、时败……太岁居首,主掌轮回劫数……”
原来如此!
所谓“太岁神铁”,根本不是什么法宝,而是被镇压的灾厄本身!而太岁地君,也不过是它的宿主、祭品,或是说??共生体!
“难怪他受伤后恢复极快,妖气源源不断……他是靠吞噬大地生机来喂养这东西!”李唯一瞬间明白过来。
果然,随着太岁神铁彻底觉醒,方圆百里内的植物迅速枯萎,泥土干裂,地下水脉蒸发成雾,所有生命气息都被强行抽取,汇入那不断膨胀的神铁之中。
“现在,轮到我了。”太岁地君狞笑着举起完全异化的神铁,它已变成一杆长达十丈的骨矛,顶端尖锐如锥,尾部延伸出无数触须般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地。
李唯一深吸一口气,将仅存的法力尽数灌注黄龙剑,准备迎接最后决战。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女声自天际传来:
“够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紧接着,一片洁白花瓣随风飘落,轻轻搭在骨矛尖端。
花瓣落地瞬间,整片战场温度骤降,所有躁动的法则之力戛然而止。就连那吞噬万物的太岁神铁,也在接触到花瓣气息的刹那,发出一声凄厉尖啸,猛地缩回太岁地君体内。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云端之上,一名白衣女子缓步走来,足下无物,却如履平地。她容貌绝世,眸若秋水,发如墨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息,每一步落下,都有莲花虚影绽放。
“嫦玉清……”莫断风喃喃道,“她竟然来了。”
来者正是昆仑墟当代圣女,也是当今世上唯一掌握“净世莲华诀”的人。此诀号称可净化一切邪祟、灾厄、怨念,连古佛舍利见之都要退避三舍。
“太岁之灾,非人力可御。”嫦玉清目光淡漠地看着太岁地君,“你私自解开封印,已触逆天条。若再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亲自送你入轮回。”
太岁地君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冷哼一声:“今日暂且放过你们,但除夕将至,元始门开启之时,便是你们所有人葬身之日!”
说罢,他身形化作一团黑雾,裹挟着残损的神铁,消失在天际尽头。
风停,雨歇,战场重归寂静。
李唯一拄剑而立,望着嫦玉清缓缓降落,声音沙哑:“多谢。”
嫦玉清轻轻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履行职责。倒是你……”她目光扫过重伤垂死的金海古,眉头微蹙,“他撑不了多久了。”
李唯一心头一紧,急忙奔向金海古。只见后者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四肢扭曲变形,显然是筋骨尽碎。更骇人的是,他皮肤下仍有血文游走,但颜色已由鲜红转为乌黑,显然魔甲反噬已经开始。
“救他。”李唯一跪倒在地,紧紧握住金海古的手,“无论如何,救他!”
嫦玉清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按在金海古额前,指尖泛起柔和白光。片刻后,她收回手,轻叹:“我能稳住他的性命,但血浮屠魔甲已与他神魂纠缠太深,若不剥离,三年之内必遭反噬而亡。”
“那就剥离!”李唯一毫不犹豫。
“剥离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与魔甲相关的功法传承,战斗力至少下降七成,且过程痛苦堪比凌迟。”嫦玉清冷冷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李唯一低头看向金海古苍白的脸,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在南荒战场上,那人豪迈大笑的声音:“兄弟,咱们一起杀出去!”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我替他做这个决定。”
夜幕降临,残月如钩。
远处,一座废弃庙宇中,太岁地君盘膝而坐,面前摆放着半截焦黑的神铁。他低声呢喃:“元始门即将开启……只要等到那一刻,我就能真正掌控太岁之力,成为新的岁君……届时,整个东荒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
而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墟深处,一座封闭千年的青铜巨门前,一道模糊身影静静伫立,手中握着一枚刻有“元始”二字的玉符,轻声道:
“劫数将至,该醒的人,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