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 第2章 三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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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三清之气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露出来的时候，凤九霄等人已经来到了去往老君阁的路上了。

虽然青城四秀对老君阁熟得不能再熟了，但凤九霄好不容易来一次，他们怎么会错过陪同的机会呢？所以包括玉青子在内的青城弟子就多达二十多人，这里边有两个玉青子的师弟正好出关，有十几个青城四秀的同辈弟子，都是平时表现不错，所以被掌门特许参加会面，让他们与凤九霄见面也是变相的一种嘉奖！

毕竟凤九霄率中原武林同道杀上白骨山、骷髅岭，与魔教在血池之畔决战一事业已传遍江湖，最后魔尊死于血骨魔龙爪下，魔教弟子死伤殆尽，那一役，谒谛斋主明尊和群魔岛主熊千古也战死，魔门四巨头四去其三，大光明寺法王直接退隐西域，魔教可谓名存实亡，彻底消除了中原武林的隐患！

凤九霄居功至伟，风头之盛可谓一时无两！

能与凤九霄见上一面，与有荣焉！

明月一大早就驾鹤飞回龙虎山复命去了！

整个队伍多达四十人左右，浩浩荡荡，犹似一条长龙沿着曲折的山路向上游弋。

青苔斑驳的石阶盘绕山腰，上面布满了落下的松针和桐叶，路两边是陡峭的山坡。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朦朦胧胧仿佛走在仙境当中。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植被的清新的味道。

“山上的味道和山下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辣椒皱着鼻子猛吸了几口空气，一脸感慨。

袁紫珊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把修道之所建在山上的原因，除了僻静，这里的自然之气最为充足！”

众人随着玉青子转过滴水崖时，朝阳已将云雾摸底撕开裂缝，无数金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这一刻，众人登高望远，只觉天地茫茫尽收眼底，胸臆之间顿时感到无比开阔！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唐环不觉念出了杜甫的《望岳》。

玉青子笑道：“唐公子只知道杜诗圣写的泰山，却不知道他也写过青城？”

唐环一怔，随即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遍，似乎确实有一篇关于青城二字的诗，但是却一时想不想来了。

唐珊这时笑道：“道长，我知道，诗名好像叫《阆中东楼筵奉送十一舅往青城》，对吧？”

玉青子笑道：“不错！麻烦唐姑娘背一遍听听！”

唐珊笑道：“好！曾城有高楼，制古丹雘存。迢迢百余尺，豁达开四门。是时秋冬交，节往颜色昏。天寒鸟兽休，霜露在草根。今我送舅氏，万感集清尊。岂伊山川间，回首盗贼繁。临风欲恸哭，声出已复吞。”

唐环皱眉道：“我说我怎么没印象，除了名字里有青城以外，诗里是半句青城都没提啊！”

唐珊笑道：“似提非提，这才诗的最高境界啊！”

唐环白了她一眼，“你是和尚吗，还打机锋？”

众人不禁呵呵一笑，继续向山上行进。

常子衿道：“道长，我也想起了一首关于青城的诗！”

玉青子笑道：“常姑娘请讲。”

常子衿道：“蜀山西南千万重，仙经最说青城峰。青城嵚岑倚空碧，远压峨嵋吞剑壁。锦屏云起易成霞，玉洞花明不知夕。星台二妙逐王师，阮瑀军书王粲诗。日落猿声连玉笛，晴来山翠傍旌旗。”

唐珊道：“这诗里不但有青城，还出现了两次！”

常子衿笑道：“若连上诗名，青城就出现三次了！诗名《赋得青城山送杨杜二郎中赴蜀军歌》，诗的作者叫钱起。”

辣椒道：“小姐，钱起是谁啊，没怎么听说过啊？”

不仅辣椒好奇，不少人也感到好奇。

袁紫珊道：“那你听说过怀素和尚吗？”

辣椒道：“别人我不知道，怀素和尚我可知道！他是个大书法家！连大将军的府里还有他的墨宝呢！我记得当年有人给连大将军送礼时就送过怀素和尚的《食鱼帖》，说是价值连城！”

袁紫珊道：“你猜怀素姓什么？”

辣椒眨了眨眼睛，“难道……他也姓钱？”

“聪明！”

“那钱起和怀素是亲戚？”

“对！”

“那他俩是什么关系”因为怀素是和尚，她可不敢乱猜。

“怀素是钱起的叔叔！”

众人纷纷点头，对袁紫珊的博学多才表示钦佩！

唐珊和唐璇一直偷偷盯着袁紫珊！

她俩早就听说袁紫珊号称江湖第一美人，昔年引得无数武林青年才俊竞折腰，其中出名的当然是晋中常二！

后来江湖传闻凤九霄横空出世，杀了常二，并抱得美人归。

如今看来凤九霄杀了常二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但是袁紫珊始终面蒙黑纱，这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还无法确认！

但唐珊光看到袁紫珊举手投足之间的绰约风姿便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都要沦陷其中不能自拔，若是男人见到岂不是更加要命！

每个人都能真实的感觉到，袁紫珊走路时并没有刻意扭动身子，她的腰肢只是自然的轻微摆动，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惊心动魄的妩媚，一种扑面而来、势不可挡的惊艳！

像一幅“牡丹水墨丹青”，有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大气磅礴之美；

又像一只慵懒而娇贵的波斯猫，娇小可人之中充满了野性之美；

不知为何，唐珊和唐璇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词，“攻击性”！是的，袁紫珊的美，是艳光迫人的美，充满了攻击性！

只凭那双眼睛，就让她俩相信，那句“艳冠天下”绝非夸张！

她的双瞳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妖异的碧蓝色！

既像璀璨生辉的蓝宝石，又像蔚蓝的大海那般深邃，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神，让人望而生卑、自惭形秽！

所以她们也只敢在袁紫珊背后偷瞄她几眼，一旦来到了袁紫珊的侧面或正面，根本不敢正视对方。

唐璇小声道：“阿珊，我虽然没看到过袁姑娘的真面目，但是我感觉她绝对不愧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你觉得呢？”

唐珊也点头道：“没错！真的很奇怪，我以前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子我都有一种想和她一较高下的想法，但在她面前我只有自惭形秽的感觉，有种……”

唐璇道：“退避三舍的感觉对吧？”

“对对对，你也有这种感觉？”

“是啊……”

两人小声说悄悄话，但周边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没人敢起哄！开玩笑呢，这可牵扯到“副使大人”、“山盟盟主”的夫人啊！虽然凤九霄单方面宣布山盟解除，但天下英雄有几个人当真？

大家说说笑笑，不一会便远远的披到了老君阁的一角。

只见老君阁的灰瓦飞檐刺破云海，露出了雕满八卦纹的梁柱。

青铜的门环上的饕餮双目沁着露水，每道铜钉都被香客摩挲得泛出耀眼的赤金色。

凤九霄抬头一眼望去，阁高五层，正匾“老君阁”之下是一块牌匾“众妙之门”，正匾之上，“妙道凝玄”，再上一层，“峰道独尊”……

见凤九霄看得仔细，玉青子没有打扰。

所有人都跟着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察觉到异样，凤九霄立刻笑道：“抱歉道长，这些牌匾上的书法太过惊艳，以致有些失神，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道长请！”

玉青子笑道：“公子请！”

同时他介绍道：“老君阁基宽一百二十尺，共六层，取六和之意；下方上圆，取天圆地方之意；层有八角，取八卦之意；外观呈塔形、顶接三圆宝，以昭天地人三才之意！”

“好寓意！”众人纷纷夸赞！

众人跨过刻着“道法自然“的青石门槛，只见殿内紫铜香炉里千柱残香仍在吞吐青烟，熏得三清壁画里的仙鹤似要破壁腾空！

正殿穹顶垂下的藻井旋着二十八星宿，中央太上老君像高逾三丈，青铜铸就的衣褶里凝着数百年的光阴。

太上老君神像左手虚托的八卦镜，蒙着铜绿那是年久的锈色，右手拂尘却光洁如新——据说每逢月晦，银丝会自动拂拭供案上的尘埃。

老君腰间悬着一个葫芦，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丹霞之色。

凤九霄看着老君神像，仿佛穿越到了千年之前，恍惚之间，茫茫大漠之中，一个少年出现在一个骑青牛的老者的面前。

少年问道：“老君这是要去哪？”

老君道：“西出函谷，化胡为佛！”

少年不解：“何为化胡为佛？”

老君目光深邃：“当然是教化胡人、皈依佛门！”

“可老君是道教老祖啊！”

“正因我是道教老祖才更应教化胡人信佛啊？”

“为什么？”

“你可知中原佛道之争久矣？”

“略知一二！”

“佛教大约在两汉时期从西域天竺传入中原，那时也叫浮屠教。世人当时视为神仙方术，教化胡人，故汉桓帝将黄帝、老子和佛陀同祀，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把沙门视同方士。”

“方士？访仙炼丹以求长生不老之人？”

“不错！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何佛道有矛盾了吧？”

“知道了。所以史上有过几次佛道之争，互有兴替！”

“矛盾是佛与道之间的，可影响二者兴衰存亡的却是帝王！”

少年道：“我知道，史上灭佛有四次，简称三武一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以及周世宗柴荣，都曾经发起过灭佛运动。”

“你可知这几位皇帝为何要灭佛？”

“据我所知，一是夷夏之争，毕竟佛教源自西域，非我族类，自然受到排挤，二是佛教影响力大，挤占了道教的生存空间。”

“这两点会惊动一国之君？”

“那我再想想。”少年沉思，老君稳坐青牛背上，不动如山。

片刻后，少年道：“原因有这么几点，一是钱的问题，遍布全国的佛教寺庙每年从民意吸收大量的钱财，收购大量的土地，且不用缴税、不服兵役，这就导致整个帝国的财政压力增大，尤其是在资源紧张或战争频繁的时期更为突出，朝廷需要更多的税源和兵源，佛教的存在，严重的拖了后腿！”

老君嗯了一声，“继续。”

“第二就是权力的问题！佛教的传播和影响力十分恐怖，甚至能威胁到皇权的集中！佛教在民间的根基很深厚，和尚的数量也很庞大，在某种程度上，一个思想统一、人员数量庞大的组织，绝对是王朝潜在的巨大威胁！”

“嗯，继续。”

“第三就是平息民愤、转移矛盾的需要！僧侣逃兵役，却让普通百姓服役，僧侣不缴税，却让普通百姓缴税，遇到灾荒百姓饿得吃树皮，和尚却能在山上吃蘑菇，这些不公平足以激起民愤，威胁皇权，出于安抚民心也要灭佛！”

“没了？”

“没了，就想到这么多。”

“不错，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我此去西方，就是要改良他们的佛教，使其走上正道。”

“公子！公子！”天际似有人在呼唤，骑青牛的老君笑道：“有人叫你了，走吧。你是习武之人，便送你一缕三清之气吧！”说完话抬手一指，一道金芒竟射入少年眉心，然后老君便渐渐淡化，直到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公子？”一声呼唤来自天际，少年蓦然浑身一震，只觉天旋地转之间，赫然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眼前是一尊老君像。

玉青子在他耳边轻呼：“公子？”

凤九霄立刻歉然一笑，“刚才神游万里，有些失态了。今天不知为何，竟然失神了好几次。”

玉青子笑道：“或许公子身负道家无上神功，所以与老君神像心生感应。”

庞十五立刻点头，“道长说得很有道理！嗯，我还真的有这种玄妙的感觉。”

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与老君仿佛在精神世界里交流了半晌，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只会当他产生了幻觉！

但事实上，他此时真的感到有股无名的力量在体内四处游弋，只不过暂时未能与自身真气合二为一而已！

那道异种真气或许就是老君赠自己的“三清之气”！

三清之气与自己体内原有真气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但凡即将遇到交汇之处时，那道“三清之气”竟然直接加速通过岔口或是停止前进等原有真气通过岔口再前进，就像有了生命的精灵一样，绝对不会和原有真气发生碰撞。

看完了大殿，众人从后门穿出。

阁后断崖处立着铸铁碑亭，八条螭龙盘踞的檐角各坠铜铃。

碑文上记载张天师在此羽化时，将镇山宝剑藏于老君座下。前朝有盗宝者撬动神像底座，当晚暴雨中霹雳击碎阁东古银杏，只留一截断木根，树心里赫然嵌着半截锈剑！

如今那焦黑的树桩被信众系满红绸，每阵山风掠过，绸带便似千百道符咒在天地间飘摇！

凤九霄抚过冰凉的铜鹤香炉，感受着青城山的千年道运！

炉身上有《道德经》阴刻字，字痕里积着的不仅仅是香灰，那是无数信徒的诚意。

在檐角铁马叮当声中，凤九霄仿佛听见当年丹炉崩裂的轰鸣——

据说老君在此炼九转金丹时，炸炉的火焰化作满山的青翠，故而此山终年苍碧如黛。

“道长，老君阁是青城第一峰绝顶，到了这里此行便算圆满，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就此别过。”

玉青子知道分别的时候总会来到，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突然，一时竟然怔住。

秋桐这时说道：“公子，这里只是前山景观，后山景观还没有欣赏，不如一并看了再走不迟！”

玉青子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逛完后山再走！”

凤九霄笑道：“道长就不留个念想？难道认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来了？”

玉青子一怔，顿时笑道：“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一定要再来青城，贫道陪公子逛后山！”

凤九霄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同时伸出右掌！

玉青子亦伸出右掌，“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为誓！

虽然依依不舍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大家送行到山门之外便不再相送。

凤九霄诸人与玉青子、青城四秀及青城一众门人、唐门六小福、杜如晦及三十狼兵一一道别。

那条千年鼍龙目前仍然昏迷不醒，到底如何处置由青城派自行做主。

离开了青城，三驾马车直奔汶川。

一路上多为崎岖山路，好在庞十五花大价钱改装了马车，请高手匠人将上一些易损的部件全部改用金属构造，包括车轮，轮毂、幅条全是铜铝合金，至于为什么要用铜铝合金，匠人只说这种合金更轻更结实，然后最关键的是，那匠人竟然用牛筋、铁丝以及不知什么材质的丝线混编成一条粗大绳索，缠绕镶嵌在车轮外廓的凹槽里，他称之为“轮胎”，这奇怪的东西竟然能起到了极大的减震作用！

袁紫珊也觉神奇，赞不绝口。

凤九霄当时问那匠人认不认识川月先生，那人竟然当场一惊，虽然极力否认，但大家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这逆天的东西，果然又是来自那神秘的川月先生！

走到了傍晚，才远远的看到了汶川城的城郭。

凤九霄道：“因汶水而得名，从汉武帝设汶山郡开始，迄今已有千年的郡县史。”

袁紫珊道：“离汶川城看着还有十里，但山路多弯，走到那里估计还得一个时辰，城门肯定是关了，今晚看来得露天而宿了。”

凤九霄道：“那边山上有灯火，应该是个庙宇，要不上去看看。”

众人看了一眼，那山坡上果然有几处建筑透着微弱的烛光，看起来应该是座庙宇，但晚上光线不明，看不清是道观还是寺院。

寻到上山的台阶，凤九霄道：“这里若真是庙宇，周边肯定应该有寄存马车的地方，十五找一找，说不定还有专门可供马车上山的路呢。”

庞十五立刻朝前走去，不一会回来了，“大哥，前边有大路，直达山上。”他指着眼下的台阶，“这是个小路，应该也是个捷径。”

曾咏有感而发：“什么捷径？分明就是一条穷人路！穷人没有马车，只能走这条路！你找到的那条能走马车的路，应该叫富人路！富人路看上去有些绕远，但坐车的人永远比走路的人快，所以到底哪条是捷径呢？”

庞十五摸了摸鼻子，“咱们走哪条路，哪条路就是捷径！”

凤九霄笑道：“十五说的对！走！”

庞十五驾车在最前引路，不一会便找到了上山的路口。这路修得很平整，马车在上面很平稳，一点都不颠。

凤九霄在车厢里笑道：“果然是富人路。”

感谢渝东的大力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