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 第15章 酒管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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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老爷收到县太爷的请柬时，面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官爷，县太爷为何请我？”

衙役淡淡地道：“县太爷知道李老爷会问，他让我告诉你，你要请的贵客此时正在县衙，是你的贵客要求县太爷下的请柬！”

李老爷目中精光一闪，“敢问那贵客姓什么？”

衙役心念电转，本来想拿这李老爷一把，但既然知道那少年是皇城司副总指挥使的身份了，也就压下了心头的贪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姓凤！是他提出让李老爷和大公子伉俪赴宴的！”

李老爷再次看了看请柬，那上面分明写着“携大公子及媳赴宴”字样，顿时心头一喜！

这凤九霄果非凡人！

居然知道老夫眼下的燃眉之急！

厉害！

他若能让自己和新任县太爷杨子雄搭上关系，那李家的势力便可以跨过汶河向东扩张了！

“好，麻烦小哥向县太爷和凤公子回话，就说李某会携犬子及儿媳准时赴宴！”说着他从袖子里已经掏出一锭银子，足有五十两，悄悄塞到了衙役的手里！

衙役顿时眉开眼笑，“放心李老爷，一定把话带到！”心道：这老东西突然开窍了？

等衙役走了以后，李老爷立刻大声道：“阿福，去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叫过来！”

李福道：“是！”

李府门外长街，一队马车排起了长龙。庞十五心道：大哥该进城了吧？如果不能尽快找个合适的地方卸下这些箱子，这些马车的车主们极可能就会来讨车！毕竟这些有钱人几乎每天要用到车！他们来讨的时候，还是不还？庞十五叹了口气，只能拖一下了，可拖能拖多久？

正焦急时，有个衙役迎面走了过来，躬身抱拳，恭敬地道：“请问是庞公子吗？”

庞十五道：“正是！你……是哪个？”

“在下汶川县衙司徒雷！”

“找我干嘛？”

“我奉县太爷命令，特来邀请公子到县衙一叙！大人让我告诉你，凤公子已经到了县衙！另外大人转达凤公子的意思，要庞公子将这些马车上的东西全拉到县衙！”

庞十五眉头一皱，“你们县太爷怎么知道我大哥进城的？”他很奇怪，大哥肯定不会主动“惊扰”县令，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要刨根问底，不然贸然就去了县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呢？倒不是怕出现什么危险，就怕万一出现什么误会导致出丑!

那衙役一听到“大哥”顿时一怔，本想问谁是大哥，总算脑子反应快，千钧一发之际想明白了大哥是谁！

他恭敬地道：“据在下所知，凌晨时分凤公子进城，遇到守城门的兵卒例行检查，凤公子则亮出了大宋皇城司的金腰牌，守城门的伍长立刻就知道是凤公子大驾光临，便及时通知了县太爷。所以县太爷便将凤公子接到了县衙！”

庞十五道：“哦，是这么回事啊，你讲的很清楚，我一听就明白！不错不错！”他心道：看来没错了，大哥已经进城了。

他转头对李忠道：“李总管，那就再麻烦你一下，受累跟兄弟们交待一下，咱们现在就赶往县衙！”

李忠立刻道：“好的，庞公子！”表面上神色正常，但其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凤公子怎么就去了县衙呢？

今天中午老爷还想做东宴请他呢！老爷的意思太明显了，对凤公子赴宴一事那是志在必得！而且这个庞公子也答应帮忙递话，要确保凤公子能到李家赴宴！

这下被杨县令截了胡，老爷该怎么办？他一脸的惆怅！

庞十五现在也会察颜观色，自然猜到了李忠的心思！

他拍了拍李忠的肩膀，“我大哥虽然去了县衙，但这不等于你李家就失去了和我大哥共进宴席的机会！明白吗？别愁眉不展的了，打起精神来！我大哥既然答应我同意和李老爷吃饭，就一定会和你们老爷吃饭！以我对大哥的了解，十有**，他会让你们老爷也去县衙！”

李忠眼神一亮，随即尴尬一笑，未置可否，便吩咐那些临时马夫们抓紧把车赶到县衙！

不少马夫心下直犯嘀咕，听说自家老爷一直想进县衙拜见县令，结果一直没能如愿，结果大伙今天倒是沾了赶车的光，轻而易举就能进县衙，真是“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车队靠近县衙时便有人过来接应，引领车队直接进了后院，指着一间厢房说道：“地方已腾出，可专门码放箱子。”

这里都是平地，人手也多，几人搭伙抬箱子，来来回回，不到一炷利的工夫就全卸完了。这时有个衙役拿把锁把门锁了，然后将钥匙递给庞十五，“庞公子，请放心，这间屋子是特殊处理过的，门窗都从里面铆死，只有这一扇门是活的，这是钥匙。”说完告退。庞十五心道：这门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不过一般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到县衙里偷东西，另外那箱子不轻，想轻松拿走也不容易。

庞十五看着一众充当临时马夫的劲装大汉，抱拳说道：“诸位辛苦了！在此谢过！这些马车就有劳诸位物归原主了！多谢了！”

一众劲装大汉纷纷抱拳道：“客气了庞公子！那我们走了！”他们对庞十五自然客气，谁不知道他是李家的贵客？现在大家之所以着急回去自然是惦记着大少爷许诺的那笔丰厚的赏银！马车要有借有还，只有还回去了才算圆满完成任务。

来也勿勿，去也勿勿，轰轰隆隆，三十三辆车顷刻之间消失不见了。

庞十五对李忠说道：“李总管，我去找我大哥了，你先回李府，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办！今天若见不到明天肯定能见到！不见上面，我们不走！”

李忠大喜：“庞公子此言当真？”

庞十五傲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放心吧！”

李忠满意而归。

望着李忠离去的背影，庞十五自言自语道：“不管你们李家是正是邪，既然答应了你们的事我就一定会办到！至于后边大家是敌是友，是战是和，那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不等他四处打听，已有衙役主动找到他将他引至县衙里的西花厅。

凤九霄见庞十五回来了，立刻道：“十五，过来见一下县太爷！”

杨子雄立刻迎向庞十五，躬身抱拳：“庞公子辛苦了，那些箱子可安顿好了？”

庞十五立刻抱拳笑道：“已经安顿好了，多谢县太爷了！”他没有见过县太爷的糗态，所以笑容还比较自然。

这让杨子雄心里舒服多了！

他既不聋又不瞎，这一屋子的人，哪个把他放在眼里了？就连那个开始对自己还有些敬畏的女子最后眼神里也充满了不屑，自己今天算是栽了，不过栽在凤大人手里没事，他只是路过，等他走了以后，自己在这县城里依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谁敢轻视自己？

凤九霄道：“你刚才说这城里的百姓生活很富庶是吧？”

杨子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字斟句酌地想了一下才说道：“单就我所见所闻来看，确实如此。”

凤九霄笑道：“一看你就没底气！怎么，还给自己留了个余地？真要有不一样的地方你就会说那里你还没看到，所以不知道？”

杨子雄立刻谨慎地道：“我回头就落实，摸排一下看看还有多少人还没解决温饱问题！”

凤九霄道：“你现在就派人落实，不用具体统计到人，摸清大概有多少个贫困村落，大概有多少穷苦人口就行。这城里肯定也有穷人，摸底也不难，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哪片区域富人多，哪片区域穷人多，就算你不知道，你那些衙役们肯定知道！今天太阳下山前我要听到结果！”

杨子雄道：“是！我马上安排！”他风风火火的出了西花厅。虽然时间看起来很紧，但其实落实起来并不难！

这全县的几项关键数据前些天他刚刚派人核统过了，整个县城的人员结构分布情况他心里门儿清！

之所以打探得这么说细，无非是为了以后看人下菜碟！

官场的才能规矩，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摸清当地的权贵名单，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护官符”！

当然，如今是新旧王朝更替的非常时期，他这个新官自带胜者光环，略占上风！那些本土势力一时间还处于劣势！

可一旦朝政局势稳定，新的力量平衡再次形成，他这个知县的优势就没有了！

那些本地权贵如果还不能把他拿下，自然就会改变策略，围猎他的上级，想法把他搞掉，换个听话的！

所以他的目标是趁局势未稳之前，攫取最大化的利益！

待价而沽，价高者得！若是这些土包子看不懂自己的意图，以为自己是真清高而要放弃自己的时候，自己再释放出愿意合作的信号！躬身入局，火中取粟！

当然，这是他原来的布局。

现在，副使大人从天而降，把计划全部打乱！他只能全部推翻重来！

他决定，至少三年之内自己不能贪墨一文钱！毕竟副使大人没有追究自己过去贪污的银子，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那些赃钱已经足够自己体面的生活了，不能因小失大！只要能在这里平稳渡过三年，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让人专门按照凤九霄交待的格式重新誊写了一份报告，让他们在日落时分再交到自己手上。

他又喝了一会茶，主要是靠时间，回去太早显得自己在敷衍，多呆一会再回去显得自己重视这项任务。

他却不知道，凤九霄早就料到他手里肯定有现在的材料。不过凤九霄既然决定放他一马，自然不会在这些细节上再去纠结。

过了一会，李老爷父子加儿媳三人前来赴约！

杨子雄一听，脑子立刻飞速转动，然后问那衙役：“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衙役道：“放心吧大人，都准备就绪，现在锅里保温呢，随时可以上菜！”

杨子雄道：“好！”

说着便出门迎接李老爷去了！

李老爷和大儿子李伯山、大儿媳李梁氏，一行三人！

李老爷——李安万万没想到杨子雄会宴请他！

李安不知派人给杨子雄送了多少次请柬了，但每次手下都是无功而返！

这杨子雄一直表现得两袖清风，刚直不阿，不但自己的面子不给，似乎整个汶川大小几十个家族的面子他都没给！不少家族都和自己透露过想联手到成都活动一下，最好搞掉这个木头！

当然，李安知道，想搞掉杨子雄如今成都方面根本说了不算，说了算的人如今在东京。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曾经的大蜀天下了，大家的思维不能仍然停留在过去！这个杨子雄虽然油盐不进，但与其跑到东京去找他的上级活动，不如继续争取拿下杨子雄，相对而言，这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离得老远，李安便满脸堆笑地迎向杨子雄！

杨子雄亦是满面堆笑地迎向李安！

两个人像多年的老友一样互相靠近，然后让李伯山和李梁氏吃惊的是一幕出现了，这两个人没有互相抱拳行礼，而是直接拥抱了一下，就像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意外相遇，亲近之情油然而生！

然后两个人才分开，相视一笑！

“哎呀杨大人……”李安感慨万千，不知说些什么好。

杨子雄笑道：“里边请！凤公子在里边已经久等了！”

李安面上笑容依旧，笑道：“好，大人先请！”但他心里瞬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凤九霄在大宋的神秘官职，地位绝对远远在杨子雄之上！不然杨子雄不会露出如此谨慎的状态！

以杨子雄平日的表现，现在他不少要趁机拿捏一番，摆摆架子，但现在杨子雄表现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架子，就像一个晚辈遇到了长辈，客气得很！

这说明……凤九霄一定敲打过这个“杨古板”！

呵呵，在权力面前，所谓的个性和操守，不过如此！

当李安第一眼见到白衣少年时，便立刻笃定他便是凤九霄！

“老朽河西李安拜见凤公子！”他毫无犹豫地便向凤九霄躬身行礼！

凤九霄立刻还礼道：“晚辈凤九霄见过李前辈！”不管对方是正是邪，尊老爱幼的礼数不能丢！这一点他和庞十五早就沟通过，为人处事就是六字原则，原则性，灵活性！

现在大家是朋友，那该有的礼数就不能少！

若一会翻脸为敌，该出手时绝对不要客气！

李安笑道：“老朽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能和杨大人共进午餐，今日仰仗公子，得尝心愿，万分感激啊！”

凤九霄道：“前辈这是哪里话？是在下兄弟诸人遇到困难，全靠前辈大力支持才顺利解决，是晚辈感激才对！”

杨子雄道：“公子，酒席安排在东花厅了，咱们移步过去如何？”

凤九霄道：“好！”转头对李安道：“前辈请！”

李伯山、李梁氏暗自心惊！

虽然知道凤公子在大宋朝廷的地位超然，但是没想到超然到了这种地步！平日里一脸严肃、高高在上的杨大人，在凤九霄面前竟是如此的卑躬屈膝，说话简直谨慎到了极点！虽然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这种卑微，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如何察觉不到？

既然杨大人自己不点破凤九霄的真实身份，大家又何必犯傻去提？

进了东花厅，一个大圆桌，坐下了十几人。

杨子雄自然不敢坐主陪的位置，让给了凤九霄，他坐了副主陪。

凤九霄的左边是李安，右边是李伯山。

李安的左边是曾咏，然后是比格沃夫、庞十五、辣椒、袁紫珊；

李伯山的右边是李梁氏，然后是县令的夫人、二妮、常子衿。

凤九霄笑道：“杨知县，你今天艳福不浅啊，左右两边都是大美女啊！”

杨知县瞬间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如坐针毡，强挤笑脸道：“副……凤公子……这个……”

面蒙黑纱的袁紫珊道：“要不你俩换换？”她一副所所谓的样子。杨子雄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右边这位袁姑娘是谁了，所以身子刻意向外挪了挪，尽量与袁姑娘离得远一点，以免碰到。

袁姑娘的这句半开玩笑似的话反倒让杨子雄安稳了不少！

凤九霄笑道：“换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和李老前辈这不就离得远了吗？”

袁紫珊道：“那你刚才说什么废话？”

李安目光闪动，在猜测袁紫珊的身份！

凤九霄介绍道：“这是在下的未婚妻！”

李安立刻起身抱拳道：“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凤夫人啊！见过凤夫人！”

李梁氏偷偷问李伯山：“他不姓龙吗？”

李伯山悄声道：“听说他承母姓姓凤，父姓姓龙！”

凤九霄不经意看了李伯山一眼，李伯山的目光正好与凤九霄相迎，顿时满脸尴尬，仿佛做坏事被人抓了现形，凤九霄却笑了笑，没有拆穿。

凤九霄端起酒杯说道：“人也全了，菜也齐了，我先说两句哈，首先这第一杯，喝个感谢酒，感谢杨知县安排的酒局，啊，感谢，我先干为敬！”呲溜一口，干了！

众人纷纷举杯，男人都干了！知县夫人杨柳氏端着酒杯左看看，右看看，正在犹豫是不是干掉，杨子雄已经一脸不悦，“怎么还没干？”

众人眼光齐刷刷看过来，杨柳氏顿时眉头一皱，眼一闭，牙一咬，脖一仰，咕咚干了！

凤九霄有些惊奇：“杨知县，女眷同桌已经惊世骇俗了，你居然还让嫂夫人喝酒？”

杨子雄道：“难得大人来一次，贱内陪酒是她的荣幸！”

凤九霄笑道：“好了，这酒也喝了，大家也见识到杨夫人的热情好客了，接下来女眷就不要碰酒了，一会县太爷要是喝多了还得指着杨夫人伺候呢，对吧前辈？”

李安立刻笑道：“是啊是啊，杨夫人热情好客我等已经感受，后面的酒就不要喝了，这男人喝多了还得指望女人照顾呢，我以前年轻时喝多了以后全靠我夫人照顾，要是两个人都喝多了，那谁照顾谁啊？”

杨柳氏感激地看着大伙，但守着杨子雄没敢说话。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她要顾及丈夫的颜面。

杨子雄已经听出来凤九霄话里的含意，自然不敢违拗，立刻借坡下驴：“恭敬不如从命，那本官就舍命陪君子，反正我喝多了有老婆照顾！”

比格沃夫突然说道：“杨大人，你这话是啥意思？”

杨子雄一怔，随即后悔！这金发男子孤身一人，自己这话克【总的着不顺耳啊！

正不知所措，凤九霄笑道：“没事你喝就行，喝多了我在当地给你找个媳妇！”

比格沃夫道：“这是你说的？”

凤九霄道：“是我说的！”

“君子一言？”

“四马难追！”

“好！一言为定！今晚我也要放开一把！杨知县？”

杨子雄立刻往身子前倾，“先生请讲！”

比格沃夫道：“这酒管够不？”

杨子雄立刻腰板一直：“管够！绝对管够！”

比格沃夫把袖子一撸，露出胳膊上的黑毛，“那就好！今天我非得喝出个媳妇来不可！”

众人哈哈大笑！

杨子雄顿时松了口气！原来这西域人只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吓得自己以为他要找茬呢！

感谢渝东的大力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