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其他 > 汴京小面馆 > 44、铁锅炖鸡

汴京小面馆 44、铁锅炖鸡

簡繁轉換
作者:小雀杏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1-03 09:14:23 来源:源1

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济哥儿跑得脸都白了,胸口起伏得好似拉风箱,沈渺赶忙把人拉进院子里来,忙着要进去给他倒水,嗔怪道:“起先与你说的那些话,你竟全都忘了不曾?跑回来作甚,是考中了要紧还是自个身子骨要紧?身子才是革......才是一生的本钱!”

险些把那两个字说出来了,沈渺赶忙咽回去。

刚进了自家的门,不等她去倒水,沈济却忽而转身,一言不发地把脸往沈渺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沈渺单手拎了两只肥鸡,愣在原地。

比起湘姐儿,济哥儿很少与她这样亲昵,有时湘姐儿扑进她怀里撒娇,济哥儿只会站在一边笑话她羞羞脸,那么大了还腻在阿姊的怀里。

往往这时,湘姐儿只会愈发扬起下巴,将她的腰环得更紧。

自打她回到汴京,从此参与到济哥儿的生活中,这好似还是他头一回这样情绪外露。

“我考了第六。阿姊,”他的声音因掩在衣料中,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实则早已高兴到克制不住想要落泪的颤抖,“我竞考了第六呢。”

没有先生教导、没有同窗激励、没有父亲提点,他仅有九哥儿赠予的三本旧书,以及那每一个拼命苦读刷题的孤独夜晚。

读到深夜,他也时常在想,他这样读下去真的有用处吗?这是否只是浪费光阴,在做无用功而已。他像是站在雾里,彷徨无措,既自尊又自卑,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阿姊,也无法将这些动摇怀疑尽数说出口。

无人述说,不知前路,他只能这样满心茫然地向前走,甚至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后来,他还是忍不住想寻求阿姊的安慰,像是寒夜中期盼光明的旅人。而他的确得了安慰,他念叨着阿姊说的那些话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焦心,不要期待,不要为还未到来的结局透支力气.......可道理他都明白了,心却还是遏

制不住。

直到与李叔一齐往外城去看榜的路上,他的心都如翻滚的油锅,一步一步走得满是煎熬。

到了辟雍书院门口,写满了人名的大榜竟早已贴出来了,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李叔拉着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挤进去。

挤到榜下,他心如擂鼓,几乎不敢抬眼看,于是小心翼翼地从被录取的第一百名倒着往上数,数到第七十名时,他看到了海哥儿的名字,还没看到自己的。

这心便咯噔了一下。

海哥儿背书比他快,写文章也比他有天分,连海哥儿都只考了七十名,那他呢?

他是不是落榜了?

再往上数,数到五十名,还是没有自己,他闭了闭眼,都不敢多看了。李挑子也十分紧张,他不识字,于是只能绞着手指问他:“济哥儿,瞧见狗儿的名儿了么?”

沈济摇了摇头,只好继续往上数。

第二十名了,前二十名的童子已被归入“甲舍”,甚至连书写名字用的墨都改成了鲜亮的朱墨,红彤彤地扎进了他的眼里,第二十名,没有他,也没有狗儿。

第十名了,还是没有。

心都快跳到喉咙眼了,绝望地往上再扫了一眼,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济”字,于是目光立即顿住,慢慢地慢慢地挪了回来,停在那一行。

那高高悬于榜上的名字,就这般仿佛闪着光,撞入了他本已黯然的眼中。

“甲舍第六名,沈济,行二,寓址永康坊金梁桥杨柳东巷……………”

沈济身躯骤震,目瞠神恍,不敢相信地一字一字地再瞧了一遍,还踮着脚对了三遍后头的住址,以防是同名同姓白高兴一场。等终于明确了之后,快要蹦出喉咙里的那颗心,却也没有落回肚子里,而是裹挟着一股冲动,要径直地冲出他的天灵

盖一般。

但很快,他又把这股冲动死死地按捺了下来,因为他瞥见李挑子叔仍旧满脸紧张地等待着,即便是不识字,也还在密密麻麻的大榜前,来回扫视,试图去辨认上头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墨团。

沈济赶忙认真地重新再扫了一遍,从头到尾,的确没找到狗儿的名儿,于是只能很小声地告诉了他。李挑子虽流露出一丝失望,但还是很快便笑了笑:“无妨,无妨,狗儿比你小一岁,明年还能考,再考一年就是了。”

之后二人便打道回府,李挑子去看榜时走得飞快,但如今知晓了儿子没考中的结局,步子便慢了,拖沓着,仿佛每一步都在叹气。

沈济陪他走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告了罪,便自个狂奔了起来。

他满腔的喜悦不敢在失意人面前袒露,但他好想早点回家,头一个便告诉阿姊。

他考上了,真的考上啦。于是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风呼呼刮过耳,胸口似乎在燃烧,所有的快意畅然都在奔跑中释放,但这些剧烈的情绪在看到阿姊那一刻,全都消失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一点点委屈,从心底深处慢慢地酸上来。

他抱着阿姊瘦瘦的腰骨,往日孤独备考的时光像是从眼前走马灯般闪过,让他说了那句:“我考了第六”之后,便哽咽难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回应他的,只是阿姊轻轻拍在他背脊上的手。

阿姊的手是做活的手,不是那么细腻,还有不少伤痕,但带着她的手温如此拂在他的背上,却让他很快平静下来,当他终于平静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干嘛?

他好肉麻!!

沈济像兔子似的往后一蹦,一张脸通红,撒腿跑回了屋子里。

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沈渺提着肥嘟嘟的鸡,哭笑不得地笑了笑,便又平常地冲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道:“济哥儿,你先在屋里歇一会儿,等会记得去巷子里把湘姐儿和有余找回来,这俩不靠谱的,遛个狗遛没影了。”

顿了顿,又高兴地冲着他的屋子喊了声:“济哥儿,好样的啊!”

说完,她便喜悦地哼着“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歌,自顾自进灶房去剁鸡了。

沈济把害臊得几乎要滴血的脸埋在被褥里良久,直到听见灶房里传来熟悉的刀砍在厚砧板上的砰砰声,他才重新爬了起来,依言从院子后门溜出去找湘姐儿。

他在每个邻居家的后门探头探脑,都没找见湘姐儿,直到走到巷子最深处的古家油坊,才听见了湘姐儿与其他孩子再过家家酒的声音。

古家比其他人家都宽敞些,院子里有大大的石磨,有高大的木头做的杠杆,还有炒油用的巨大铁锅,边上还有巨大的像是一座高塔一般,专门存放油料的大仓库,里头成袋成袋的芝麻、菜籽与大豆放在垫高的木架上,只要一走进古家,便能闻

见浓浓、香香的油味。

古家的上一辈人都已不在了,如今当家的是年轻的古大郎,他只比阿姊大几岁,浑身都是香油里浸出来的好脾气,还有个胖乎乎像西瓜似的大肚子,最喜欢和孩子们玩了。

济哥儿找来的时候,湘姐儿在扮剃头匠,古大郎躺在竹凉椅上当客人,任湘姐儿揉捏。

他的双胞胎孩子阿宝和阿弟,便成了湘姐儿的徒儿,左青龙右白虎,一个假装递剃刀,一个假装捧着热水,十分兴奋地等待湘姐儿这个剃头师傅派活儿。

雷霆和有余露出呆愣的神情,傻坐在另外两条竹椅上,显然是刚刚被蹂-躏过的前一波客人,雷霆的狗头上扎了俩冲天辫,有余则被编了两个高低不平的辫子。

沈济好奇地探头一看。

“叔啊,我捏得可行?你一会儿洗头时可要用皂洗?还是不用嘞?”姐儿学得一本正经。

古大郎被逗得一直笑,又要配合,便忍笑道:“这都有何讲究啊?”

“讲究大着嘞!用皂洗,不生虱子,再用篦子一篦,那头发十天半月也是又亮又顺不会打结的嘞。”

“这般好,那用皂洗罢。”

“用皂洗得加三十文哦,我这可是上好的羊脂皂嘞。”

古大郎大惊失色,忍着笑从竹凉椅上坐起来:“不成不成,那我不做了。”

湘姐儿连忙把人摁回去:“哎呦,您是熟客了,给您算便宜点儿!”

“多便宜啊?”古大郎已经忍不住了,被迫倒回椅子上时,这肩头都笑得抖。

“给您算二十文吧?快!阿宝,拿来!给咱叔拿上好的!”

“崾!来咯!”阿宝应声,哒哒哒跑进屋子里,又哒哒哒跑出来,假装手里捧着东西呢,凑上前来便上演了个亲闺女叛变的戏码,对着他这个亲爹喊道,“叔,您的皂来咯!”

古大郎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成成成,那快洗吧。”

“叔,你刮脸不?刮脸十文。”

古大郎又震惊地弹起来:“你这是黑心铺子啊!不剃了不剃了!”

湘姐儿赶紧再次摁住:“别走嘛,给您算五文得了。”

于是几个孩子在散发着油香的小院里,嬉嬉闹闹,围着古大郎搓头发、篦头皮,还煞有介事给他拿小木片刮脸,一番捣腾之后,湘姐儿又让阿弟拿镜子来照,赞美道:“叔啊,您看看,您这一洗,一刮,多么人模狗样啊!”

古大郎笑得险些一骨碌跌到椅子下头去,有这么夸人的么?

“叔啊,剔胡子不?可要修个两边翘翘的八字胡?”

古大郎已经能预料到湘姐儿的言下之意了,抚着肚皮,斜着眼笑道:“可是又要加钱?”

“嘻嘻,加五文钱吧,您是老主顾啦,送您啦!”

“你这剃头匠,这也挣钱,那也挣钱,一日能挣不少呢!”古大郎又被她笑得不行。

“哪里哪里,都是辛苦钱!”湘姐儿搓搓手,露出好一副可爱又市侩的嘴脸,“不挣钱不行嘞,我阿姊说了人不能光靠脸吃饭嘞,容易遭人骗嘞!要么多读书,要么多挣点钱,总要占一样啦!”

古大郎哈哈大笑,连门外偷听的沈济都忍不住笑了。

等他进去抓人,古大郎已经被折磨成了个披头散发,鬓角被剃秃了一块,胡子都被拔掉好几根的可怜人,见沈济来领人了,赶忙翻身溜之大吉:“你阿兄来了,不闹了不闹了!快家去吧!”

客人就这么溜了,这洗头、刮脸、刮胡子、修鬓角做完了,还要剪发梢的分叉呢!湘姐儿跺跺脚,又把希望的眼神落在自家兄长身上:“阿兄,你要不要也来剃个头?”

“剃你个头,阿姊叫你回去了。”

揪着整天调皮捣蛋的妹妹的后脖领子,另一只手牵上糊涂的有余,叫雷霆也跟上,沈济一个人带走一大串,总算解救了时常被孩子聚堆闹腾的古家人。

三人一狗正往家里走,经过李家,竟隔墙听见了李狗儿尖锐的哭叫,还有李婶娘捶胸顿足地哭骂声:“你个不争气的,阿娘日日陪你读书,熬油点灯地读啊,费了多少银钱,又花了多少精神,你...你这些书究竟读到哪儿去了!竹篮打水一场

空!”

湘姐儿脚步一顿,下意识想从门缝里探头去看怎么回事,便被快步赶来的沈济“嘘”了一声拉走了。湘姐儿担心地问:“阿兄,狗儿不会挨打吧?”

沈济也说不好,李婶娘是巷子里出了名的掐尖好强,什么都要与人比较,于是摇摇头:“总之别进去,否则李婶娘见到我们一定会更生气的。”

“为什么?”湘姐儿歪歪头。

沈济语塞,小声道:“我考上了,狗儿没考上,咱们还要凑上去,你说李婶娘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会觉着你是担心李狗儿,只怕会觉着你是来瞧她笑话的。况且,狗儿在自己家里,那是他的爹娘,即便挨打挨骂,想来也不会太重的,李叔那么

疼他。”

“你考上啦阿兄!”姐儿这才反应过来,惊喜地蹦了起来。

沈济连忙去捂她的嘴:“小声点儿。”

“这是大好事儿,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姐儿嘟囔着,回头再望了一眼。李狗儿的哭声像绷紧的一根弦似的在巷子里回荡,她听得心下戚戚,伸手去拉沈济的手,最后还是听话地不再多说,乖乖回了自个家里。

还是阿姊好,阿姊从来不打人。她心里小声地嘀咕。

沈渺正在灶房里洗鸡肉的血水,她也听见了窗外飘进来的哭声,她手下动作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继续抓洗大碗里鸡肉。

她本来想,这么好一日子,要不请顾婶娘一家人来家里一起为济哥儿庆贺庆贺的,为此她买了两只个头特别大的鸡呢,又肥又嫩,肚子里都还有蛋呢。可如今听李家这阵仗,她要是大张旗鼓地为济哥儿庆祝,只怕会被李婶娘小心眼地记恨一辈

子。

罢了,还是自家人小酌一番吧。

洗好鸡,她又在条案上备好了香菇、鸡血、莴笋、白菘、炸豆腐皮等配菜。

灶膛里已经燃起了柴火,火焰熊熊,锅热了,敲下一块猪油,等油热起来,便投入大葱和姜先炒,再下花椒八角等大料,煸出浓郁的油香。这时候再下鸡块翻炒,鸡肉微微泛黄,便可以下豆酱、酱油盐等调料了。沈渺还加了一大碗的黄酒,沿

着锅边滋滋地淋下去,酒香一下锅便开始白雾蒸腾,混着那些大料和鸡肉,更是扑鼻香。

将鸡肉煸炒变色,肉香激发,便能加入没过食材的水量,盖上锅盖焖了。

汤汁渐渐浓郁,鸡肉香味混合着其他菜香满溢出来,再加入其他的佐菜,继续焖煮一会儿。

等待期间,她开始和面饼。

地锅鸡的饼子也有讲究。以前沈渺喜欢用玉米面掺白面来做玉米饼子,吃起来能带着一股玉米的甜香,更好吃。但这时候没有玉米,使用纯面粉来做,也不差。

将面团揉光滑,分成一个个小剂子,便扔进冷水里泡上半刻钟,之后再取回来,两只手将其抻得长长的,沿着铁锅贴一整圈,她还会刻意贴得低一点儿,这样饼子的下半部分便会浸泡在铁锅鸡的浓厚汤汁里,饼借鸡香,鸡得饼味,吃起来能把

人香迷糊了。

吃得时候也不要盛出来吃,趁着饼子焖熟的功夫,沈渺拿造房子时剩下的砖块,在院子里垒了个能架铁锅的土灶,取了土窑里烤面包用的铁盘,装上些炭,点燃后放在土里,这样吃铁锅鸡时,直接将铁锅端出来架上,大家围着锅吃,便能热

热的从头吃到尾了。

等铁锅鸡炖好,恰好天色渐晚。

两只鸡外加一堆配菜,整个大铁锅里装得满满的,沈渺深吸一口气用力端出来时,锅里的汤汁刚刚离了火,还在细微地翻滚,冒着小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架到砖灶上,有余颠颠地搬了凳子来,济哥儿和湘姐儿分筷子饭碗,出去野了一天的小狗不知啥时候回来了,闻见香味,连忙摇着风扇般的尾巴一屁股坐在沈渺的脚面上,怎么赶都不挪窝。

雷霆就比它矜持多了,慢腾腾地走过来,最后选择趴在济哥儿的脚边。

天幕低垂,还未黑透的、青黛色的天上钉了几颗银钉一般的星子,夏日温热的风徐徐越过院墙,吹动了土灶里的炭火,炭木燃烧哗作响,火星子时隐时现,锅里鸡正沸,沈渺站起来一掀盖子,香气如大雾般涌了出来,在湘姐儿的“哇”声中弥

漫四隅。

四人围着大锅,每两人中间,沈渺又额外多放了两张板凳,是用来放酒碗和吐骨碟的。

小孩儿不能喝酒,她给她和有余一人倒了一碗井水湃过的柏叶酒,济哥儿和湘姐儿则者都曷梅三娘送来卖的酸梅汤,她捏了捏湘姐儿不满地撅起来能挂油瓶的嘴,兴冲冲地让大伙儿都举碗先喝一口:

“今日没有别的,专为了祝贺我们济哥儿考上辟雍书院啦!而且还是最最厉害的甲舍生!你可太棒了!从此以后,济哥儿能去顶好的书院读书,日后一定会道路坦途,顺顺利利!”

嚼。

“顺顺利利!”湘姐儿大叫着重复。

“还要开开心心!”沈渺补充。

“啊!啊!”这是有余兴奋的呼声。

四只手高高举起了陶碗,在夜空、灶火、滚沸的锅陪衬之下,“哐”地碰撞在一起。酒水与汤溅出来,笑声与祝愿也仿佛随悄然挂上树梢的月光流淌在了小院里。

之后众人便是专心埋头大吃,因为太香了,根本腾不出空来说话,鸡肉炖得嫩嫩的,面饼浸于汤汁,饱吸其香,一入口便险些香得咬了舌头。吃到半饱,湘姐儿才想起来扔些大块骨头给雷霆和小狗,它们叼着骨头又重新趴下,也专心得细啃慢

吃完后,沈渺又将灶房里剩下的一些没泡过汤的饼子烙熟,用熬的猪骨汤都给了两只狗另外拌饭,雷霆也吃得肚圆,它趴到前廊下,似乎吃得太饱都不想动弹了。

湘姐儿撑得走路直扶柱子,倒在雷霆身上,搂着它也眯着眼不肯动了。

沈济也好不到哪儿去,在院子里直转圈。

有余乖巧地去洗碗了,沈渺拿着长竹竿把院子里的灯笼勾下来,点上了再挂回去。灯亮了,院子里洒了满地的月光也被灯笼照成了暖色,似乎泛着盈盈的水光。

唯独小黄狗又跑出门去,好一会儿才又叼着不知什么东西跑了回来。

沈渺见它嘴里叼东西便心道不好。

这小狗长大了更皮了,最近不仅老爱往外头跑,还爱往家里叼臭鞋,也不知哪儿偷来的,叼了好几回了,而且专挑一只,人家?鞋的人不知怎么骂娘呢。

沈渺后来找了个箩筐,放在巷子里,专门装它叼回来的破破烂烂的臭鞋,任人认领。

因此见它兴冲冲又叼了东西回来,便以为它又去偷鞋了,让沈渺这头皮发麻了,于是赶紧跑过去揪着狗耳朵就训:“教了多少遍了,不许乱叼东西!总不听话,回头让雷霆揍你你就知道了!之前那些鞋子你到底打哪儿来的啊?你这嘴里又是

什么东西,还不快给人家送回去......”

话没说完,小狗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地上。

沈渺低头一看,那好像不是臭鞋,而是个带毛的花毛大耗子,还在地上蠕动。

她“啊”了一声,后退了两步,再看,又似乎不是,耗子有花毛的吗?耗子不都是灰毛么?

而且这大耗子竟然在“咪............”地叫着。

沈渺心里有点不详的预感。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软乎温热,再翻过来一看,果然是一只眼睛都还没怎么睁开的猫崽子!黄白黑三花,这猫被小狗的口水含得浑身都湿乎乎的,眼睛只睁开了一只,似乎都还看不大清楚,咪咪地在地上

乱爬。

“你你你你哪儿偷来的猫啊!”沈渺指着小狗,崩溃道,“这可怎么办?没有母猫也没有羊奶,怎么能养活这小猫!你哪儿偷来的,快,咱们趁母猫还没发现,送回去。”

小狗汪汪地叫着,一脸无辜。

沈渺顺手抄起平日里用来喂鸡的盆,装上猫,牵着小狗就往外走,到处找有没有母猫下崽的痕迹,可是从杨柳东巷走到杨柳西巷,还问了其他养猫的人家,甚至还过了金梁桥找了一遍,都没有。

最后连那只狸花大猫都找到了??自打沈渺不去金梁桥上摆摊后,它领着它的小弟又找到了一家好心的鱼铺子,每天都蹲在鱼铺子里帮忙看摊,于是每日都能得摊主送几条小鱼吃。

沈渺茫然地牵着狗、捧着猫往回走,垂头丧气不知道怎么办好,突然听见似乎远远有人叫她,扭头一看,挤挤挨挨的人流中夹着一辆马车,熟悉的枣红马打着响鼻,正艰难地穿越人流往她这儿来。

“吁”

周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将马车停在了沈娘子面前。

谢祁意外又欣喜,忙下车来:“沈娘子,没成想遇着你出来逛夜市。”

逛什么夜市哪,她被自家狗坑惨了,沈渺苦笑:“我......哎......我是出来找猫的。”

谢祁低头一看,沈渺怀里抱着个扁扁的陶盆,陶盆里装了只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猫,他“哦”了一声点点头:“找到了?沈娘子家中又养了猫?“

“哪里,全怪它!”沈渺气不打一处来,把这小狗的罪行全揭露了出来,怎么叼鞋怎么叼猫回来的,她因生气,说得更加生动有趣了,逗得谢祁心里满腹离愁都冲淡了不少。

他今夜是去送三哥儿谢诏出城的。

他说走就走,谁也劝不动,谢父下朝回来后劝了他一个时辰也没用。于是今夜便背上行囊,牵了两匹马,只带了两个家仆,连夜便要出城去了。

谢祁一路将他送到外城驿道,谢诏便也赶他回去了。

晴朗的夜空下,他身后是漫漫古道。他翻身上马,对谢祁愧疚地说道:“阿兄无能,以后爹娘和太婆就托你多多照顾了。”说完,他又自嘲一笑,“我也是白操心,你自小便比我懂事,即便不用我说,你也会做得很好的。”

谢祁却不知要对他说什么,心里堵得慌,最后只上前说了声:“阿兄,你要保重。”

谢诏朗声大笑:“放心,我死不了。”

嘴上说得轻松,可他的神色却又很快郑重下来,沉思片刻,他便招手令谢祁附耳过来,从马上俯下身与他低声地嘱咐道:“我房中,床榻下第四块砖松了,砖下藏有我当年查证徐家案的证物,是用我这只断手换来的。三年前,我还查到两个目睹

了徐家三口被人毒杀时有人翻墙出入的更夫,可惜第二日内城里便生了惊马冲撞行人的案子,不仅更夫被踩踏而死,还连累了其他无辜的商贩,可那纵马人却推说是马儿意外惊了,他也受了伤,最后草草了之。”

“若是我真能如博望侯般重开西域之路活着回来,这些话你便不必当真,当我今日放了个屁。若是......”谢诏顿了顿,勾唇笑了,他洒脱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头,“若是将来远方传来我的死讯,不要忘记这件案子,若得机会,你要帮阿兄追查下去,

不要让那么多枉死之人不得昭雪。”

说完,谢诏便立起身,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谢,单手勒住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子,如流星般飒沓而西去,再也没有回头。

谢诏离去后,谢祁又独独在夜色里站了许久。

爹娘与太婆想来为他送行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不想哭哭啼啼地走,到时候走也不安心了。他说他这半生深恩负尽,师友死别,只让九哥儿陪他走最后一段路便是了。

他或许早已打算好了,不想让爹娘再添心伤担忧,想要对他交代这最后的话吧。

想到谢诏,谢祁再次望着沈渺怀里的猫,却又有些难过了起来。阿兄院子里也养了两只肥猫,从不抓耗子,只爱挠床帐子,为此,阿兄的床帐子每一张都是丝丝缕缕带流苏的。如今阿兄走了,他的两只猫,便送去太婆院子里了,只盼望那两只

肥猫不要将太婆的床帐子也挠成那样。

“哎,走了两圈了,既没找到这猫崽子的娘,也没找到其他能奶它的母猫,不然花费些银钱,叫人家家里的猫多奶一只,也算个办法。这下好了,真是烦恼了。”沈渺长叹了一口气。

夜市灯影摇曳,照得沈娘子蹙眉的样子都如水波照清影,有种隔水看花之美。他看了眼便慌忙移开,下意识便开口道:“我家中有猫,或许能帮娘子养一段日子,断了奶再送回来。”

沈渺大喜:“那便不客气地托付给哥儿了!”

谢祁被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笑得脸颊发烫,下意识接过那软乎乎手掌大的猫,来不及细想阿留下的猫究竟是公的还是母的,反倒低头看猫,轻轻抚过猫背,问道:“那该怎么叫它呢?”

“这刚遇上,都还没取名呢......”沈渺赧然,挠挠头,指了指脚边的狗:“我实在不会取名字,这狗养了那么久,都还没取名呢。”

谢祁想了想,笑道:“你家中既有雷霆,它不如叫追风。如此便有了四相中的风雷,而这小猫脑门一撮黄,尾又粗短,不如便将四相中另外的火相给了它,叫麒麟吧?”

沈渺点头如捣蒜,太好了,总算有人帮她取了好听的名字。

日后李婶娘也总算不必瞪她了。

于是谢祁与沈娘子分别后,怀里便多了只叫麒麟的猫,他低头望着一个劲往他怀里拱的小猫,轻轻地戳了戳它软绵绵的绒毛,自言自语:“你是沈娘子的猫,虽寄居谢家,还是当从沈娘子的姓,那你的全名便唤作沈麒麟好了。等你长大了,我再

给你取个字……………“

马车摇摇晃晃,跟车的周大听了一耳朵九哥儿的糊涂话,摇了摇头。

太夫人说得不错,九哥儿好似真傻了。

等谢祁回了家,便连忙赶到太婆院子里找猫,结果掀起那两只肥猫的猫尾巴一瞧,傻眼了,阿兄这两只猫,都挂着两只鼓鼓的毛蛋??怎么会全是公猫!

谢太夫人原本正为三哥儿匆匆就走了而伤心感怀,用晚食的时候还与谢父二人抱头哭了一场。

方才刚被氏安慰好,有些想开了,如今听了谢祁的育猫念头,更是笑得茶都喷了,伤心也顾不上了,抖着手指大笑道:“九哥儿啊九哥儿,莫说这两只是郎猫,便是有女猫,它没有下崽哪儿来的奶喂养?你这孩子自小没养过这些带毛的,真是

没点儿常识。罢了罢了,俞妈妈,你去将我日常喝的羊乳糕化一碗来,来供应咱家九哥儿的善心罢!”

谢祁松了口气,捧着羊乳与猫,任劳任怨回去当了一夜的猫爹。

隔日顶着一双黑眼圈被亲娘郗氏叫来,他困得脚步虚浮??沈麒麟每隔一个半时辰便饿得喵喵直叫,他便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起来喂奶,年纪轻轻便吃了抚育孩子的苦了。

他一进门,郗氏还在算账,没抬头,拨着算盘便开口问道:

“昨日没工夫,今儿我想起来了,你去与那沈娘子商议作坊的事儿,商议得如何了?”

谢祁原地呆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事儿,一敲脑袋,脑子里全是咪咪咪地叫,他望着郗氏疑惑的目光,苦笑道:“沈娘子一口答应了,但是......但她原先说什么防火墙什么财帛分离来着,我给忘了……………”

$BEE:“......“

看着谢祁困得直打哈欠,她无奈地合上手边的账册,心想,罢了今儿她自个去一趟吧。

这孩子近些日子很有些反常,正好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