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其他 > 汴京小面馆 > 82、跟风秘密

汴京小面馆 82、跟风秘密

簡繁轉換
作者:小雀杏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1-23 21:40:46 来源:源1

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转眼过了正月初十。

天色甫明,康记汤饼铺的门板被卸下了,寒风扑面而来,康掌柜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棉袍。他倚在门框边,惆怅地张望着那已有行人往来的街市。

元宵将至,汴京城中各街市已开始张挂过街灯,御街之上也开始运送竹木,匠人们燃膏继晷,即将搭起一座高十六丈、阔三百六十五步的鳌山灯。届时灯山上扎彩色丝绸、悬挂千百盏花灯,金碧相射,极为壮观。[注]

但康掌柜今年却没什么观灯的兴致了。

他自后堂取来畚斗与笤帚,慢慢扫去门前台阶上的积雪。此时路上已有浑身挂满花灯的货郎,肩挑担舆,往来穿梭。还有些顽皮孩童,一大早便出来烧爆竹,抛掷落地即砰砰作响的小烟火炮。

他每扫一下,耳边便能听见“呲啦”火花窜起又“砰”地炸开的脆响,孩童们如一群群羊羔子般追逐嬉笑,从他面前奔跑而过。

康掌柜扫了一圈地,直起身,回到冷冷清清的铺子里,他站了会,又把柜台和桌椅都擦了擦。元宵没过,铺子里诸多伙计、庖厨皆不愿上工,故而这些琐碎杂事只能由他亲自来做。

与此同时,汪厨子肩上披着褡裢,打着哈欠从街角转过来。见康记的铺门已打开,忙加快了脚步,迈步进去时,就见康掌柜一人在铺子里忙活。

他裹在绸缎布里那膀大腰圆的背影都显得有些寂寥了。

汪厨子连忙上前接过康掌柜手里的抹布,瞥了眼愁眉苦脸的康掌柜,忍不住问道:“掌柜的,您今年缘何这般早便将我唤回?这上元节都还未过呢。”

往年过了上元节,才是正式开工之时。甚至有不少铺子上元节过后多日仍未开工。汪厨子乃是康记五个厨子中住得最近的,他家就在内城。故而康掌柜来请他,他思量家中暂且无事,又能多挣些银钱,便应承下来。

可他心中实在困惑,早些开工他自是占了便宜,无论做得多寡,都算一日工钱。但此时正值走亲访友之际,哪会有什么食客上门呢?

康掌柜只叹了声:“你以为我愿意么?”

他也不想啊!

这话听得厨子一头雾水。

“掌柜的,你这话从何说起啊?叫人听不懂,既不愿这么早开门做生意,那便多歇息几日便是,这是你自家的铺子,又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开门,不是么?”

康掌柜两眼往上翻了翻,指了指耳朵:“谁说没有?你听?”

汪厨子闭上嘴,学着康掌柜的样子侧耳倾听。

天已大亮,雪又停了,这街市上便也越来越热闹了,瓦子里说书和唱曲的声音都飘了出来。汪厨子没听出什么来:“什么?”

“你仔细听啊,可曾听见铃铛声?”康掌柜说着,走到门边。

汪厨子跟着过去,耐着性子继续听。

这这下果然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摇铃声传入耳中。他正要问铃铛又怎么了,却见康掌柜朝外头扬了扬下巴,有气无力地说道:“喏,来了,你自个儿看了便知晓。”

随着清脆铃铛声,一个伙计打扮的男人赶了辆奇奇怪怪的驴车来了。

伙计倒没什么,寻常人打扮,生得也普通。

那拉车的驴子也是正经的栗毛驴子,只是那驴的主人只怕不大正经??那驴子头上戴着一顶特制的棕布帽子,还用杏黄色丝线绣了宝相花纹在上头,角落里还绣着“拾壹”二字。

驴脖子上也系了条同料同绣样的三角巾围脖,围脖下还有个带名牌的大铃铛,正是这铃铛随着驴走动而叮当作响。

惹得这驴子装扮得倒像个体面的郎君似的,愈发显得人模驴样的。

真是闲得慌啊,这驴主人。汪厨子看得眼角直抽。

不仅如此,驴拉的车像是拉着一只大箱子似的,双轮的平板车上头四面都围了木板,用卯榫钉得严丝合缝,顶上带盖,有把手可以打开。

箱子后头还有插大棚伞和招子的地方,那棚伞上画了一圈的青瓷回字纹大碗,碗里盛着各色冒尖的饭菜,旁边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招子上写着“沈记快食店”几个大字。

那车身箱子上还刻着“美味实惠,尽在沈记快食”的字样,漆着鲜亮的红漆,再配上驴的铃铛声,先声夺人,又以这奇特的驴、怪异的招子、独特的车引人瞩目。的确.....汪厨子愣是在原地硬看了半晌,还是挪不开眼。

直到那辆驴车从眼前驶过,他才茫然回首,讶然望向康掌柜那面如死灰的模样,问道:“这是沈记汤饼铺的驴车?”

康掌柜默然点头。

汪厨子认得些字,纳闷地问道:“快食店又是何物?”

康掌柜幽幽一叹:“说来话长啊......”他满脸沧桑地转过身,对汪厨子招了招手,“你且进来,我与你细细说道。”

汪厨子依言进来,只见康掌柜拖来两张条凳,二人坐定后,康掌柜开口第一句,便令汪厨子为之一震:“那沈娘子自大年初一那日开始,便未过一日歇,直到今日,都在捣腾她那快食团膳的新营生。’

没歇业!汪厨子大受震撼。

过年!一年中最大的日子,她居然不歇业?

“其实那团膳她也是弄些简易炒菜,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这餐食起先专供厢军吃用,价钱倒也实惠,较外头食肆便宜几文。她先于桥北望楼一带供应,连做带送,将闲汉营生一并揽去。未曾想竟做出些名堂,后来州桥处管辖的教头也来寻她,

她便两处忙活。而后,我又听闻她大正月里四处雇厨子,伙计,厨子虽未雇到,好歹临时雇了俩半大小子帮忙送餐。如今更是了不得了,前几日楼务店牙行一开,她即刻寻了药罗葛,要租新铺子。

汪厨子总算听明白,这营生听起来确是不错,好些人忙时寻闲汉送餐食,既麻烦又费钱。这沈娘子啊......汪厨子打心眼里佩服,从夏日里出了烤鱼那档子事起,她便爱折腾。

那时,康掌柜还欲整治她,没承想自己反倒吃了亏。

后来康记也想学沈记做些花样,最终却惨淡地草草收场,成了拾人牙慧的笑谈。康记如今也有贵宾卡,但办卡者寥寥,存菜之人更是少。归根究底,还是康记既无沈娘子那般无可替代的手艺,也无一道令人欲罢不能,一炮而红的当家菜肴。是

以做这些活动,便难以达到沈记的成效。

即便冬日没了烤鱼,沈娘子又弄出炙鸭,每日依旧卖得红火。如今只怕存鸭子之人比存鱼的还多,毕竟那鸭子每日数量有限,当日吃不着,便花钱存上,明日来早了必能吃上??因为那沈娘子惯会给食客倒**汤,常道:“您是沈记尊贵的白金

会员,自然优先。”

说得那些持卡来吃鸭子的食客,都觉着自己比旁人高了一截似的,走起路来挺胸叠肚,昂首阔步。

听闻她还购置了城郊的十亩塘地,预备自己养鸭子。

如今鸭场尚未建成,她又忙着开分店,做起快食。汪厨子摇了摇头,真不知她这头脑究竟如何长成的?怎的与他们这些寻常人不同呢,这新鲜点子一个接一个,偏偏还都能做成。

不过沈娘子要做快食这事儿,汪厨子细想之后又不大吃惊了??或许她当初做出速食汤饼之时,便已想到日后要做快食了吧?以速食汤饼试探汴京城中是否对这类便捷吃食有所需求。她一定是发觉颇有市场,又积攒了钱财,便即刻付诸行动。

现下快食店开了起来,竟也像长期谋划的其中一步。

想明白后,汪厨子与康掌柜不约而同,皆叹了口气。

康掌柜沉默了片刻,又颇感遗憾地道:“我有个在衙门当胥吏的亲朋,是我侄女夫家的堂兄弟,他前阵子来铺子里吃饭,言及沈娘子的快食都送进衙门了。且他们还说,王府尹便时常买沈记的炙鸭至衙门分给众人吃,甚至有人传言,今年大内除

夕宫宴上,宴席上也有沈记的炙鸭。这娘子入了官家及诸贵人的眼,咱们这些小民,实难撼动她了。日后啊,康记的生意只怕愈发难做。我这铺子又是租赁而来,若当真不行,只怕到时要关店返乡了。”

汪厨子大惊:“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年前我们铺子里食客不是还挺热闹的?”虽说比起沈记开店前,的确少了大半。

康掌柜却不乐观:“沈记与樊楼不同,樊楼高不可攀,那是富贵人家出入之所。沈记与咱们皆在这市井谋生,离得近,又同样做得是平头百姓的生意。咱们与沈记还都是汤饼铺子。如今做得不如人家,自然要慢慢败落。你不盘账不知,我盘了去

年半年的账,扣除租钱、雇工银及买菜买粮的银钱,几乎没剩什么,故而才有此感慨。今日你正巧应我之邀早些来了,我便与你掏心窝子说上一说。眼见客人越来越少,日后我也无需这么多庖厨了。待元宵过后,我八成会辞两个庖厨和伙计。”

汪厨子亦有些戚戚然,虽说康掌柜当面说了这话,想必不会辞退他。但他心里仍有些不安。康记若是愈发萧条下去,自己日后只怕也要换东家。

他心中一时沉重起来。

“比不过也无可奈何,沈娘子若非康记的对手,我倒真心挺赏识她的。一介女流,还是个下堂妻,竟能有今日成就,实在不简单。何况,她手艺这般好,竟从不满足现状,又勤快得令人咋舌,你说我能怎么办?”

比手艺比不过,比勤快更比不过。

他认输了!

康掌柜无奈摇头,又拍了拍汪厨子的肩头,“不说了,你去后厨备点菜吧,只盼望真有客人上门。”

汪厨子却没动,他想了想,康掌柜对他有知遇之恩,看着康掌柜一脸萧索的模样,他忍不住拉住了康掌柜的衣袖:“掌柜的且慢。

康掌柜扭过身来:“怎么了?”

“掌柜的可曾想过,也仿记做这快食?”汪厨子一针见血地提议道,“铺子里生意不好,咱们有厨子有伙计,不如也做快食。掌柜的不是也认得不少作坊里的人吗?你说沈娘子已揽下厢军、衙门的生意,那咱们便不与她相争。她的快食店即便

做得再好,也无法送全汴京城的餐食。她负责这一片,咱们的快食店负责旁的地方,如此咱们也不至于要关张。”

康掌柜一愣:“这样妥当吗?会不会被沈娘子找上门来打骂?”

汪厨子却觉得无妨:“此事又非盗取旁人的祖传菜谱或秘方,虽说咱们总是效仿,落了下乘,名声不大好听,但日后肯定还有别的铺子学沈娘子。不是咱们,也会是别人。那咱们何必守着这自尊挨饿呢?趁着娘子也才刚刚开始,咱们正好分一

杯羹。等沈娘子新铺子开了,厨子也雇到了,只怕咱们想掺和都没机会了。”

康掌柜一想,确实有理,激动地抓住汪厨子的手:“还是你精明,幸好有你!那我今日便去给相熟的缫丝工坊问问此事。”

说罢,康掌柜回屋拿了帽子,换了件见客的好衣裳,匆匆而去。

汪厨子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希望康掌柜这最后一搏也能如意,他在康记待得时日长了,习惯了,不想换东家了。

沈渺不知道已经有跟风者出现了。她正跟着药罗葛去看铺子。

这回铺子选在御街与金梁桥中间那一条街,往北可通往开封府衙门,往南则便于给厢军望楼送菜。

不过对于跟风的事,她一开始便有所预感。

快餐无法垄断,势必会成为一个行业,商业越发达的朝代越是如此。所以她并未为此焦虑,因为要把团餐做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团餐看似做快餐,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似的。实则关键是要做细致贴心的服务。这里头的含金量并非仅在于菜做得有多好吃,当然菜的味道也不能差,但所谓的“客户体验”更为关键。

因为团餐的市场狭小,是精准投放人群。

做好饭菜,能抓住这群人的胃;注重细节,更能抓住他们的心!

局外的旁人看她做这个不过是雇个人、炒个菜、送个餐似的,轻而易举一般,可她每一步其实都走得极为谨慎,力求做好每个细节。

何况,连她都才刚刚开始,摸着石头过河,也不知日后如何呢。她上辈子也是踩过坑、见识过的。团餐若做得不好,亏钱也亏得厉害,说不定会一下把自己拖进大坑里去。

这便是沈渺为何一留意到餐具的问题,立刻便要想办法改变的原因。

餐盒是否精致对快餐也很重要。这段日子在军里打出名声后,她立刻与邓讼师一起把开封衙门里几个大的司曹官都送了礼,也顺利得了首肯。那司曹是拿着官架子,对沈渺居高临下看人,还捻着胡子再三交代:“这是看在邓先生的面子上,沈

娘子的名声我虽听过,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你这饭菜定要干净,若是乌乌糟糟的,可不许再送进来了。”

沈渺笑着福身请他放心。

她顺势便将盒饭陶盘更新到第二代??盘子加深,最左边设计出放勺子筷子的地方,接着是一个圆形格子与方形格子,一个放蛋一个放肉,中间再设一个特别小的方格子,用以放蘸料或榨菜、酸菜之类小菜,之后便是最大的放饭格子,饭格子

上面是两个同等大小的素菜格子。

而后她还要求陶窑用白陶土制作,如此做出的盘子干净、漂亮。第二代盘子主要在衙门和瓦子里试点,是针对这部分人群特意做的,果然极受欢迎。

那司曹后来见了沈渺送来的这光洁的白色陶盘,里头分类清晰、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真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

小吏们虽私下拮据,但面上还是要光鲜的,所以让他们仍能保有“虽是丫鬟命却有小姐病”的优越感,便能虏获他们的心了。

而且沈渺如今还推出定制菜品,时常询问厢军和小吏们想吃什么菜。高档精致餐盒加上定制菜品,很符合古代衙门里的需求。

除了衙门,沈渺还将目光投向金梁桥附近最大的一间瓦子。里面有许多唱戏说书的伶人,也很需要这种“剧组”餐。

当红的角儿自然有丫鬟伺候,然有很大一部分没什么名气的伶人,每日唱戏已很累了,若有人送餐上门,自然再好不过。

沈渺一心二用,一边想着事一边跟着药罗葛看了好几个铺子,她都嫌有些贵。御街的铺子又比金梁桥的更贵了些!

果然不管古今中外,只要是首都,这物价房价都挺吓人的。

“可还有小一些的铺子?”沈渺想了想问道,“倒不用那么大的。”

这可把药罗葛难住了,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忽然想到有一处似乎符合沈渺的要求,便立刻转头问:“娘子可在意与旁人共一个铺子?有位店主生意不景气,欲将铺子一半租出,他用木板将铺子一分为二,连灶房也可分成两个。如此沈娘子只

需付一半租银即可。”

这不就是后世惯常做法么?沈渺觉得不错:“可以过去瞧瞧。

二人便往御街赶去,远远药罗葛便为她指了指位置,沈渺踮着脚看了看,那铺子位置倒是挺好??竟离大内的东华门很近,离开封府衙也就几百步之远,只是离金梁桥远了些。

沈渺望了望大内的宫门,她还是第一次离大内如此之近。平日里无事,她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她和药罗葛避开一堆运送竹木的匠人,御街正中央正在搭鳌山灯,满地的竹木和麻绳,所以有些乱糟糟的。

“就是这里,沈娘子进来看看。”药罗葛在前引路道。

沈渺好奇地迈了进去。

就在她看铺子时,大内,太后所居的万安宫里,正飘着一股烤鸭的香味。

太后保养得宜,年?五十有几,看上去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她生得极美,即便年岁渐长,仍能瞧出她年轻时美人的影子。

尤其那眉目,恰似秋水一般。

殿内,青玉暖香笼里袅袅地散着清淡的蔷薇香气。殿门两边立的宫娥屏息静气,内殿深处,重重珠帘垂落,朦胧地映出了太后端坐在上首的身影。

今日她穿着家常衣裳,也没戴沉重的头饰,只有几根珍珠簪子插在盘龙髻上,姿态悠然地坐在紫檀木圈椅里,正含笑看着宫人为她包鸭肉,还嘱咐道:“加一条那细细的山楂条。不要葱。”

“是,娘娘。”宫娥弓着身子,用筷子夹了鸭肉、鸭皮、黄瓜、山楂条,以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卷起,将饼皮开口翻过来压在底部,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又微微屈膝半跪,将炙鸭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便端过盘子,坐姿依旧端正,用筷子夹着,慢条斯理地吃。

这炙鸭着实美味,只是吃起来稍显麻烦,不太雅观。

太后自打成了太后之后,便极注重养生,平日里奉行食不过饱、饮食清淡,饭前还要打坐片刻,甚少食用荤肉。

一切的转变,都要从今年的宫宴说起。

官家赵伯在宫宴上,给参加宫宴的近臣重臣每人额外赏了一盘炙鸭,那盘子小小的,大约能包三个鸭肉卷,想多要一个都无。

太后面前亦放了一盘,她原本嫌太油腻,有些嫌弃地不愿动筷。结果官家在旁吃得津津有味,那香味弥漫直钻人鼻头,还在她鼻尖萦绕不去。

她往上首宝座上瞄了一眼,赵伯的那副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的模样,竟然让她也生出了些食欲来,便将信将疑命宫娥伺候着尝了一块。

没想到后来竟不知不觉吃完了一整盘。

这让她自己都大为震惊??她已许久未曾吃过这般美味的荤肉了。

赵伯昀吃到一半,侧头一看,见太后也吃光了一盘,同样震惊不已。后来他悄悄让梁迁出去买炙鸭时,便让他多买半只,用来每日孝敬给太后。

??不爱吃肉,买半只应当就够了,多了吃不完岂不浪费?

于是么,今日太后便也吃着官家送来的半只炙鸭。

她非但没吃腻,反而愈发觉出这鸭子的美味。

尤其赵伯昀一早来请安时,还为她细细介绍了沈娘子如何改进了这炙鸭的做法,还加了山楂条糕一起包着吃。

太后本以为这又咸又甜的吃法,吃起来会很古怪,没成想在赵伯昀的怂恿下试了试,果真格外美味,特别解?。那鸭肉与山楂的香甜味毫无冲突,反倒似天生就该搭配在一起的,堪称绝配。

太后将嘴里最后一块烤鸭咽下,满足地漱了口,用宫娥奉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见身边的亲信内侍欲言又止,便让他上前来,令其他人退下。

“说吧,可是打听到了沈记的底细?”

太后虽知官家一定已派人查过沈记,一定是没问题才会放心吃那沈娘子做的炙鸭,但她习惯了事事握在手里才放心,便又派人再去暗中探听。

没想到,沈娘子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她竟探出与她那前夫有关的旧事。

内侍低声说完沈家父母之事,默默退后了两步。

她神色恍惚,喃喃道:“你是说,那娘子亡故的父母,便是三年前因徐家案受到牵连的小贩之一?竟如此巧合……………”

“正是,当年酷吏江从奉先帝旨意秘杀徐?一家,不想做事露了马脚,倒叫谢家的三郎追查不放,不得已之下,只能再设法遮掩。结果这回却是乐江侯办事不力,闹出了当街纵马之事,还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先帝当时被他气得当着御医的面便

吐了血,之后身体又愈发不好了。”内侍低低道。

太后眼眸微微闪烁。这些事她都知晓。那时晋王已急不可耐,先帝也无暇顾及这些事,只能先强硬地定了徐家的罪,亦未处置乐江侯,只是将他纵马的门人打入大牢,推说是惊了马,一场意外,算是含糊过去了。

当时先帝也是无奈之举。因晋王妃是徐家女,徐家天然便站在晋王身后,所以晋王也天然便能得到高门士族的青睐。偏偏他还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与诸多高门关系甚密,世家皆欲推举他为储君。

先帝没有嫡子,晋王为长,其生母薛婕妤亦是世家出身。但先帝不想再受世家裹挟压制,他在位期间皇权难以施展,朝堂上世家抱团自成一派,党争愈演愈烈。

他力排众议,将当今官家赵伯的抱给太后抚养,硬要给他一个嫡子的出身,惹得前朝对“立幼不立长”之事极为不满,屡次上书要他收回成命。

从先帝登基伊始,便不断与世家斗争,到了临终之际,他放心不下,所以要以血腥和人命震慑世家的气焰,让他们不敢再翻出风浪。

拿徐家开刀,还能削弱晋王,是一箭双雕之计。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天家也无父子啊......太后回忆起当年晋王之乱引发的腥风血雨也不禁胆寒。

但此计果然奏效。若非她那个前夫又蠢笨如猪,竟搞砸了事情,便也不会留下把柄,还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

先帝当时极为恼怒,本想将谢家也重判,但谢婕妤抢先一步陈愿自戕。谢家其他人也还算清醒,知晓局势紧张,立刻做出退避之举,表达了忠心。

想到谢婕妤,太后亦怅然,在心中默默地想起那清风修竹一般的女子:“她那般美丽温婉,心性又坚韧果断,能比旁人更早看清局势与先帝的心思,且即刻做好了舍弃自己而全家族的准备,着实令人敬佩。”

顿了顿,太后望着那被吃干净的烤鸭盘子,心想:“其实官家和先帝颇为相像。”皆有着帝王的凉薄。

她又想起把自己典卖了的乐江侯,这位前夫也是她的一块心病,他又短视愚钝,像是黏在她手里甩不脱的污点。

当年先帝刻意留着他,还把他架起来......如今官家也是如此,既不为徐家翻案,亦不处置他,莫非也是为了留个制衡她的把柄?

她养了赵伯昀五年,从十一岁养到十六岁,又险些一同经历过生死。但人啊,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明面上再孝顺听话,其实也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她也不敢真将赵伯当成自己的亲子。

他是官家。

太后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微微发凉的。

幸好她这一生,从来没想过要相信男人。

官家已然长大了。今年瞒着所有人,偷偷调回两岳郗两位将军便是一个信号。宫宴上,岳二人全副甲胄随行在官家身后左右,可算是惊得京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一身冷汗。

岳家不必说,郗家也不算门阀士族,他们家是在先帝朝才提拔起来的,家是先帝珍重地交到官家手里的人。他们以前被徐薛郭姜等高门大族鄙夷为“寒门武将”,就差直言家无底蕴了。

太后想起最先被废的郭皇后,眼眸微微一暗。官家待她孝顺,可是......官家在警惕世家的同时,又何尝不警惕外戚呢?

否则如今在贵妃之位上的,为何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乐伎呢。

或许该寻个时机,旧事重提了。

即便不为徐家翻案,也该给被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她曾是被丈夫典卖的妻子、王府卑贱的女婢、无关紧要的侍妾......一路经历过多少艰险才走到今日,乐江侯这个把柄,绝不能落在她身上。

太后垂下眸子,缓缓地转动着手持佛珠,暗自思忖着。

***

汴京城晴了雪,陈州却下起了丝丝绵绵的小雨。

谢祁与十一娘站在沿街小脚店檐廊下避雨。十一娘手里捏着块芝麻糖糕,仰着又圆了些的脸看雨丝丝缕缕落下,边与谢祁闲话边等自家的马车来接。

她咬下一口糖糕,忍不住又瞥了眼阿兄身后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陈州蒲菜干、淮阳黄花菜干、肥大辛辣的陈州大蒜......除了吃的这些土产,还有“黑如漆、亮如镜”的两箱陈州黑陶器具。

这些便罢了,阿兄竟然还寻摸了小孩儿才玩的陈州“泥泥狗”,买了一箱子动物泥人,算是把十二生肖都买齐了。

不止,因上元节快到了,这连陈州的各色花灯也买了两箱子。

据说周大今日还赶车去家里蓄养牛羊的庄子上,捆了两头槐山牛,还再挑了一名会养牛的奴仆要一块儿带走。

阿兄还对周大细细嘱咐了,那牛一定要挑公母各一头,到时候娘子才好蓄养在鸭场附近,由那奴仆帮着照料。不日便能产奶繁衍,为娘子耕地,沈娘子和弟弟妹妹们还都能喝上牛乳了。

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十一娘记得阿兄是这样说的:有一日,他陪沈娘子上街买菜时,遇见有个有农户沿街兜售牛乳。沈娘子看了看,终究没上前买,只是喃喃自语说牛乳太贵了,不然便能熬奶茶喝了。

他便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了。如今有了机会,正好给她带两头牛回去。

没错,这堆得小山一般多的东西也都是要带给娘子的。

十一娘又咬了口糖糕,忽然想起家里二婶时常说的话。

二婶总说女儿外向,嫁了人便想着婆家了。且不说这话是对是错,反正二婶甚少说些对的道理,只当是笑话来听。

但怎么......到阿兄身上却好像反着来了?阿兄还没和沈娘子如何呢,就恨不得把他能搬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回来过个年也是神思不属,叫他陪着放会子烟火,他只知晓望着手里拿小小的烟花棒发呆,这幅皮囊还在陈州呢,魂都不知飘哪儿去了,最后连烧了手都不知晓。

十一娘暗自摇头,再咬了口糖糕,转头问又默默在出神的谢礼道:“阿兄,你上元节真不在家里过了么?”

谢祁回过神来,点点头:“阿娘已答应了,我等周大回来便启程。等会周二来接你了,你便自己回家去吧。”

十一娘瘪了瘪嘴。

要她说啊,这男儿才外向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