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2075 97.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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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ACPA动力装甲的钢铁躯壳中挣脱而出的身躯，单薄得令人心惊。

那具瘦削的身体像是被战争榨干了最后一丝血肉，嶙峋的肋骨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脊椎的骨节如同串珠般凸起，曾经包裹在装甲中的英雄，此刻展现在KK面前的模样却像个长期营养不良的流浪儿，连身躯都在微微发抖。

他感觉到了后部装甲被撕裂，于是抬起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侧过头来，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道延伸至嘴角的陈旧疤痕，左脸颊上还留着未完全愈合的弹片擦伤，深陷的眼窝里，那双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此刻却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下巴上凌乱的胡茬间还沾着装甲内循环系统的营养液和口部无意识溢出唾液残渍。

若是以这副模样站在新美国那些刚结束基础训练的列兵面前，任谁都不会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战争英雄‘回声’。

那些在征兵宣传片里被反复播放的影像中，驾驶着ACPA装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碾过战场的钢铁巨人，与眼前这个连制服都显得空荡荡的躯壳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露出的身躯细得惊人，仿佛随时会被沉重的战斗压垮。

‘这就是刚才和自己生死搏杀，给了自己巨大压力的对手吗？’

这是卡尔在看到回声那瘦弱身躯时所冒出的第一想法。

竟是如此的瘦弱，简直就像是一根竹竿子插入到了ACPA的钢铁身躯中，作为脊椎驱动着ACPA行动一般。

这幅瘦小的身躯，也难怪他能在ACPA之中把头部改造成非致命处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幅身躯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空间.

卡尔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他握着枪，准星纹丝不动地锁定着那个佝偻的身影——那具蜷缩在ACPA残骸中的躯体简直像是从战地医院太平间里爬出来的标本，老人脖颈上松弛的皮肤随着呼吸颤抖着，暴露在外的气管处还能看到一道蜈蚣状的陈旧手术疤痕。

侧过头的回声看到了KK，他抬起眼睛，那双义眼依旧明亮得吓人，他用开裂的指甲抠着装甲裂缝，试图撑起身体时，肩胛骨在单薄的背心上顶出尖锐的轮廓，卡尔看见了他左臂的仿生接口——那是许久以前就淘汰的神经连接型号，在那老型号的周围，皮肤已经溃烂发紫。

他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又驾驶了ACPA多久。

卡尔心中掠过一丝叹息，扣动扳机的手指却稳如磐石，动作快得近乎本能。

他看清了——

老人枯瘦的手边闪过一抹危险的亮光。

‘还想最后一搏么’

那位置分明是机甲能源过载启动键。

强行过载的瞬间爆发力，足以让这副残破身躯完成最后一次致命动作。

但亲手拆解过ACPA的卡尔，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呯！呯！”

干净利落的两声枪响后，回声那伤痕累累的干瘦身躯被拦腰打断，卡尔并没有把枪对向以往他最喜欢瞄准的头颅，而原因他也说不清。

或许是对这位让自己感觉危险的对手，献上应有的敬意；

又或是老人脸上沟壑里凝固的硝烟，让他觉得作为一名老兵，不应该连面容都会毁灭。

总之，卡尔给了对方一个堪称‘温柔’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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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还保持着完整的狰狞。

被拦腰截断的人很少能活下来——除非是那些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或是体内植入了昂贵军用义体的改造者，而回声两者都不是，他全身都是为了驾驶ACPA而做出适配了，其本身的义体并不存在维持自身生命的设备，拦腰被打断，对回声而言，已经是致命伤了。

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卡尔，眼中的生机在飞速消散，但是卡尔却从那眼睛中看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感情。

那其中蕴含的感情，就像是在向着卡尔道谢他居然能如此温柔得留下他的面容，也像是是在嘲笑着卡尔居然如此天真，居然还让他的大脑多思考了一瞬间，又或者，那仅仅只是死前意识最后闪动的灵光而已，但是无论如何，他真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手部触碰的ACPA机甲能源过载启动键，那是假的。

一个对自己机甲做出了大刀阔斧改装的人，怎么可能会循规蹈矩地把那按钮放在原来的位置。

真正的启动在他表现出想伸手触碰过载启动键前就已经完成了。

手只是一种装饰品，脚部的动作，才是真正启动能源过载的按钮。

当卡尔都盯着他佯装要按下启动键的右手时，真正的开关早已通过他的脚尖叩击悄然激活。

ACPA的驾驶员就是这副钢铁巨兽的“大脑”——他们的神经与机体的控制系统直接相连，意识在冰冷的合金骨架中流淌，每一个战术动作都如臂使指。

可即便驾驶员死了，ACPA的残躯仍能抽搐、挣扎，像被斩首的蛇一样，在死亡降临后仍能凭借残余的神经电流做出最后的痉挛。

而现在，眼前这台猩红色的ACPA也是如此，它的驾驶舱被卡尔的单分子线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里面的人，那个瘦弱得不像战士的老人早已停止了呼吸，可机体仍在动。

它的右臂抽搐着抬起，指关节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液压油从断裂的管线中喷溅而出，像血液一样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痕迹。

灵魂已死，可钢铁的躯体仍在履行最后的惯性。

卡尔注意到了这个略显迟缓的动作，果断抽身后退。

无论这台ACPA最后的指令是自爆还是挥刀，后撤总是最稳妥的选择——它残破的躯体早已不堪重负，驾驶员能输入的指令恐怕只剩一个，卡尔只需要应对这最后的反扑就好。

他绷紧全身肌肉准备闪避，却在迈步的瞬间僵住了。

那台ACPA因腿部关节严重损毁，在转身时触发了系统保护机制，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它轰然跪倒在卡尔面前。

扭曲的金属手指张合着固执地向前伸展，像是试图去抓住要脱手的斩刀，又仿佛是想要触碰某个早已不在的战友，或是某个永远无法抵达的目标。

随着一声金属疲劳的断裂脆响，它的动作永远凝固在了这个姿态，钢铁躯壳终于停止了运转，成为土地上又一具沉默的残骸。

“轰隆。”

ACPA重重得砸落在了地上，可直到最后一刻，那只手，也依旧伸向了卡尔。

灵魂早已逝去，机械却仍遵循着最后的执念。

新美国的英雄，传奇驾驶员，白噪鹰特派ACPA小队队长‘回声’.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