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其他 > 归义非唐 > 第450章 久旱甘霖

归义非唐 第450章 久旱甘霖

簡繁轉換
作者:北城二千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6-04 13:49:09 来源:源1

第450章久旱甘霖

「臣高骈谨奏:为收复湖南丶驱贼入淮,乞敕诸道协剿事;今幸赖陛下威灵,将士用命,已复湖南全境;臣自……」

「好!好好!咳咳咳……」

三月末梢,当高骈捷报传至河阴时,本就因为气虚而体弱的李漼连连叫好,甚至激动地咳嗽了起来。

好在田允连忙为其斟茶,李漼这才稍微好受了几分。

待他重新抬头,连带着看这破败的河阴县衙都不由明媚了些。

「高千里不负朕恩,如今黄贼被驱赶至淮南,只要朝廷兵马将其讨平,便可平贼,以示威天下……」

李漼指点江山,仿佛大唐即将中兴,但路岩丶萧沟等人却并无喜色。

李漼也看出二人脸色不对,故此询问:「诸卿似乎并不以为喜?」

「陛下,高千里忠勤,然其辖地黔中丶岭南丶湖南等处,又驱兵马收复江西南部诸州失地,是否辖地过大?」

「臣在长安时,曾偶尔见过兵部文册,其中刘牧之南征与高千里争三川,阵没兵卒不过八千之数,高千里死伤亦不过两万之数。」

「以高千里之实力,彼时若要与刘继隆死战,倾其所部,至少能杀伤刘牧之麾下二三万精锐。」

「眼下高千里盘踞西南数千里之地,拥众近十万,然止追黄贼至长江,是否有拥兵自重之嫌?」

萧沟摆事实讲道理,毕竟高骈与刘继隆交锋以来,虽说杀伤汉军三四万数,但阵斩甲首数量并不多,而他本部兵马每次也只折损二三成便开始避战。

如此行径,确实有养寇自重,割据地方的嫌疑。

对此,早就通过三省官员了解到萧沟态度的路岩也拱手作揖,为高骈辩解道:

「陛下,高千里此举,无非为了保全朝廷兵马,不至于阵殁全军,致使局面不可控制。」

「再者,高千里对于陛下旨意,向来遵守执行,从未有懈怠之举,如何称得上割据自立?」

「至于萧相口中高千里追贼至长江而止,全因朝廷只令其收复湖南等处失地。」

「高千里不得旨意,如何敢于越境淮南?」

路岩三言两语将高骈的嫌疑给洗清,同时不忘抬高高骈:「自然,萧相担心之事,也自有其理由。」

「臣以为,不如令高千里将岭西交由安南防御使蔡袭节制,再撤兵江西诸州如何?」

「若高千里甘心解除两地兵权,则可重任以其身,着其继续出兵,北上讨伐黄贼。」

李漼闻言颔首,下意识抚了抚须,觉得这麽做倒也不错。

剥夺岭西,至少能削弱高骈实力,还能增强蔡袭实力,让蔡袭能更好守住西南,掣肘高骈。

这般想着,李漼看向萧沟:「萧相以为如何?」

萧沟眼见李漼将问题抛向自己,他倒也不慌乱,而是恭敬作揖道:「臣以为,路相安排妥当,尽可如此。」

「好!」李漼颔首,接着对二人说道:

「两日前,南阳飞鸽传书,黄贼撤围,退兵至淯水以东,退守唐州丶随州等处。」

「南阳解围后,刘相撤出商州兵马,聚兵一万四千馀,加筑邓州城池。」

「南阳既然解围,便无须刘牧之出兵山南东道了。」

「眼下,朕欲调王铎率河东丶河中丶河阳丶昭义等处兵马南下,与康承训合兵剿贼。」

「二位相公以为,朕此计如何?」

李漼说罢,目光看着路岩与萧沟,二人却没什麽犹豫,躬身唱道:「陛下英明。」

称颂过后,萧沟才开口道:「只是南调兵马不可太多,河东仍需防备刘牧之。」

「臣以为,可调河东丶河中兵各一万,馀下两镇各出兵马三千即可。」

依照萧沟的建议,王铎这次南下也能带来两万六千兵马,加上康承训手中的四万兵马,河淮东线便有六万六千兵马。

与此同时,西线的刘瞻丶萧邺手中则是有兵二万,防守足以。

加上南边随时可以抽调北上的高骈,官军能出动围剿黄巢的兵马接近十万,不太可能出错。

「既然如此,此事便由二位相公操持,希望朝廷能尽早还于东都。」

李漼实在受不了简陋的河阴县衙,若不是他南下北上都有可能引起震动,他早就去扬州或太原了。

「对了,刘牧之起运的钱粮,可曾抵达?」

李漼想到了刘继隆承诺的钱粮,结果他提出后,萧沟却面露难色:

「刘牧之确实起运了钱粮,然钱粮遭黄巢兵马所阻截,加之陕州河段凶险,沉没不少,仅有五千石粮食与三百匹锦缎搁浅于孟州,眼下已经自孟州起运往河阴而来。」

「混帐……」李漼听到钱粮受阻,只有五千石粮食运抵,不免气得胸膛起伏。

养气几个呼吸后,李漼才继续质问道:「眼下,朝廷还有多少钱粮可以调用?」

「回陛下。」路岩恭敬作揖:「朝廷可用粮草不足万石,钱帛锦缎不足五千匹……」

偌大大唐,连万石粮食都凑不出,可谓简陋。

不过要不是钱粮不足,康承训也不会止步武牢关,坐视黄巢攻略东都诸县。

河北丶河东大旱,河南丶淮南蝗灾,江南本能转运足够钱粮,结果董昌占据杭州,使得浙东钱粮无法转运,浙西兵马也需要提防董昌,继而无法挪用钱粮北上。

想到这里,李漼深吸口气,忍着脾气询问道:「难道偌大的大唐,连出兵的钱粮都凑不齐吗?」

「陛下不必担心。」路岩适时开解,对李漼安抚道:

「臣以为江南钱粮虽被阻断大半,但夏收在即,加之高千里收复湖南与江西诸州,夏收钱粮自然可通过长江进入运河,转运至河阴。」

「刘继隆送抵的钱粮锦缎,亦可支撑朝廷与诸道兵马半月所用。」

「话虽如此,可如何撑到夏收?」李漼好似置气般质问,路岩则连忙表态:

「陛下放心,如今国难当头,臣愿捐钱帛千贯,想来其馀大臣得知此事,也会踊跃捐献。」

萧沟没想到路岩说捐就捐,但好在他此前就将出使队伍带来的钱帛捐出,倒也不怕皇帝质问自己。

「如此甚好……」

李漼眼见路岩捐钱千贯,心头不免感动,只觉得路岩是自己的肱股之臣。

「此事,便劳烦二位相公了。」

他真心实意说罢,继而便在田允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路岩与萧沟眼见如此,便纷纷作揖退出了县衙。

在他们退出后,路岩返回了自己在河阴县购置的宅邸,而府邸正堂已然聚集了不少官员。

「路相……」

眼见路岩到来,数十名高官纷纷作揖,路岩则是颔首走上主位坐下,示意众人落座后,方才开口道:

「眼下国事式微,朝廷钱粮不足,而黄贼又不断试图攻入郑州。」

「老夫今日便作为表率,捐钱帛千贯,以助朝廷渡过国难。」

众人没想到路岩竟然示意他们捐钱,但看到路岩都带头了,为了前程,他们也只能先后开口。

「下官愿意捐钱百贯。」

「某亦是如此……」

众人先后表态,很快便捐献了数千贯。

有着他们作为表率,其馀官员恐怕也不得不捐。

只是对于如今的战事来说,莫说数千贯,便是数万贯砸进去,也难以掀起水花。

如今河淮两道粮价飞涨,即便从河北丶河东买粮,数万贯钱帛能买到的粮食,算上路上损耗,能运抵的也不过万石罢了。

这点粮食防守有馀,进攻不足,所以路岩还得将目光投向他人。

「好了,此事便这样定下,尔等皆回去吧。」

「下官告退……」

众人在路岩遣散下离去,而路岩则是看向身旁家仆:「俞公楚来了吗?」

「正在中堂候着相公。」家仆恭敬回答,路岩听后起身,抬腿向中堂走去。

不多时,待他走到中堂,果然见到了高骈留京进奏院的使者俞公楚。

俞公楚仍旧潇洒自若,眼见路岩到来,他不紧不慢起身作揖:「路相……」

路岩和善笑着颔首,馀光扫视堂内,果然见到了三口摆放整齐的大箱子。

俞公楚知道路岩秉性,眼见他心不在焉,当即轻笑着走向旁边的三口箱子,将其一一打开。

第一口箱子内铺满了新铸的白银,顶部还摆放着拇指大小的几十根金条。

单以价值来说,这一箱子的白银与黄金便不低于三千贯。

至于第二口箱子和第三口箱子,其中装着琉璃丶珍珠丶珊瑚等等奇珍异宝,价值亦不下千贯。

四千贯钱摆在眼前,路岩哪怕养气功夫再好,也不免眼角抽搐,嘴角上挑。

「听闻路相刚刚向朝廷捐千千贯,某深感佩服。」

「此皆为高王所送礼物,还请路相收下。」

俞公楚三言两语便劝说起来,路岩闻言没有立马应下,因为他知道高骈的礼物向来不好拿,更何况他也有事要找高骈帮忙。

想到这里,路岩走上主位坐下,对俞公楚开口道:

「如今国难当头,不管是高郡王还是老夫,皆需依靠大唐。」

「今有国难,不知高郡王是否能向朝廷伸出援手,以助朝廷渡过难关?」

俞公楚闻言眉头微挑,随即开口道:「眼下朝廷无钱粮,高王麾下十万带甲之士军饷尚无来由。」

「高王深知朝廷艰难,故此并未向朝廷讨要钱粮,而是准备耕战自足。」

「如此行径,已然是为朝廷分忧了……」

路岩知道俞公楚的意思,但如今朝廷确实艰难,如果高骈不出手,仅凭朝廷自己,肯定解决不了这问题。

故此在俞公楚话音落下后,路岩便主动说道:「朝廷有旨意,夺去岭西与江西南部的袁丶吉丶虔三州,若高郡王忠心耿耿,则可让高郡王带兵北上,征讨淮南道黄贼。」

路岩姿态高高在上,这让俞公楚本以为路岩为自家讨了好处。

如今听来,自家不仅需要放弃最少十个州的土地,就连岭西上驻扎的八千兵卒都要被夺走。

听清楚后,俞公楚心里渐渐升起火气,但想到高王的交代,他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此事,仅凭下官无法做主,还需告知高王,徵求高王意见方可。」

「这是自然。」路岩不假思索回应,同时又不忘提醒道:

「朝廷才是你我根本,若是朝廷有事,你我皆难以保全。」

俞公楚闻言也不解释,只是轻笑躬身,表示知晓。

路岩见他如此,便知道他心里不高兴,颔首道:「既然无事,便退下吧。」

「下官告退。」俞公楚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未曾与路岩争辩。

待到他离开路岩宅邸,走到坊外时,他才回头看了一眼坊门,又打量了左右街道。

几日前,李漼觉得流民太多,容易滋生瘟疫,派人将所有流民驱赶出了城内。

如此一来,城内倒是乾净不少,但城外可就成了弱肉强食的天地。

「如此朝廷,也配某依靠?」

俞公楚渐渐收起笑脸,转身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在他离开后半个时辰,一队快马疾驰出城,向东南而去。

几日后,随着路岩发起的捐献开始,跟随李漼逃亡的数百官员纷纷捐献,最后得钱帛四万馀。

李漼派人将四万钱帛北运买粮,然而这点钱粮,仍旧不足以驱使大军西进。

一时间,河淮的局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黄巢的兵马不断东进,唐军则是依托颍水防守。

战事僵持半月,远在太原的王铎也接到了朝廷的调令。

李漼不仅要求王铎率军南下,就连张淮鼎率领的左右神武军也得随军南下。

不过李漼虽然要求他们南下,但却让他们自筹钱粮,这可难倒了二人。

张淮鼎不管事,只晓得索要钱粮,故此钱粮重担便都压在了王铎肩头。

为了筹措钱粮,王铎只能东奔西走,但迟迟凑不齐钱粮。

钱粮筹措不齐,以河东诸镇骄兵悍将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开拔南下,故此李漼试图三面夹击黄巢的计划迟迟无法推进。

相比较他,反倒是占据洛阳足有三个月的黄巢开始了反攻。

四月初二,黄揆率军五万,以朱温丶朱存为先锋,先后攻破和丶滁二州,驻守淮南道的宋威只能退守扬州。

消息传至河阴,李漼不断催促王铎率军南下,王铎也只能继续想办法筹措钱粮。

朝廷失地的后果,便是原本还在因为刘继隆与朝廷和解而观望的许多藩镇开始坐大。

初七日,原王仙芝降将,亳州牙将毕师铎驱逐陈州刺史,自称亳州防御使,投靠黄巢。

黄巢遣李罕之率军迎毕师铎,授予其陈州刺史丶防御使官职。

毕师铎降而复叛的举动,使得李漼震怒,但眼下比起此事,更值得他震怒的事情在邓州发生了起来。

「窸窸窣窣……」

邓州南阳县,当甲片声在街道上作响,手持忠武军令旗的兵卒正在破门搜查,县内百姓哀嚎不断。

与此同时,南阳县衙内的气氛也十分严峻。

「秦都将,莫要自误!」

衙门正堂内,被绳子束缚的刘瞻正在劝解眼前之人。

但见县衙主位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都将,而他身旁的案几上则是摆着几颗血淋淋的脑袋。

「自误?」

年轻都将起身,走近刘瞻后跋扈道:「某秦宗权就不知道什麽叫做自误,眼下朝廷连钱粮都调拨不得,黄巢此等贼寇都能攻陷都城,继续执迷不悟才是自误!」

他回头看向桌上那几颗首级,忍不住道:「他们的死怪不得某,要怪就怪他们蠢!」

「今日过后,邓州属某,至于刘相公你……」

秦宗权身子不动,缓缓转动头颅,用馀光看向刘瞻:「某不会杀您,但这忠武军必须由某做主!」

他话音落下,不等刘瞻反应,当即便开口道:「来人,送刘相公出城南下!」

「遵命!!」左右牙兵闻言上前,架着刘瞻便要向外走去。

刘瞻见状还在劝解:「朝廷数十万大军还在,汝莫要自误,眼下认错还有机会……」

刘瞻的声音随着他被带走,渐渐消失在了南阳县衙中。

左右将领上前对秦宗权作揖:「都将,我们如今该如何?」

「该如何?」秦宗权侧目看向两人,忍不住道:

「刘瞻匹夫不会用兵,当初若是某指挥兵马,如何会阵殁那麽多弟兄?」

「眼下既然已经决定将其驱逐,自然是占据邓州,待价而沽。」

左右将领闻言对视,很快猜到了秦宗权的心思,于是连忙作揖道:「既然如此,某等愿奉都将为留后!」

「好!」秦宗权闻言点头,挺直身板对四周牙兵作揖:「承蒙诸位看得起,某定不会如老匹夫那般轻视诸位。」

「不论朝廷与黄巢何等态度,谁出价高,我等便跟从谁。」

「只要蒙下弟兄钱帛,即便是天子老儿,也得把他拖下金台来!」

「好!!」

秦宗权的话,果然赢得了四周忠武军的叫好声。

他们被围南阳数月,被逼的吃革带,吃冷饭,而今好不容易解围,结果半月以来,朝廷没有任何表示,心中早就积怨。

如今秦宗权率领他们驱逐刘瞻,便是他们发泄心中不满的手段。

若是唐廷不知好歹,他们便投黄贼而去,谁给的东西多,他们就帮谁干活。

反正忠武镇除许州外,其馀两州都被黄贼丶毕师铎所占,他们也不怕会被报复。

想到这里,秦宗权也表态道:「某现在就手书一封,让黄巢与毕师铎交还你我亲眷。」

「若是他们不愿,某便带众位弟兄向东攻打,且看他如何是我忠武军对手!」

秦宗权话音再度落下,又赢得赞美声一片,使得他也渐渐飘飘然了起来。

在他们叫嚣之时,随着刘瞻南逃进入襄州,秦宗权驱逐刘瞻,率领忠武军作乱,裹挟山南东道兵卒割据邓州的消息便传开了。

与此同时,身处岳州的高骈,此刻却站在昔日黄巢站过的岳阳楼上,眺望楼外的八百里洞庭湖水。

王重任站在他身后,恭恭敬敬的将俞公楚派人送来的手书内容读出。

当高骈得知朝廷需要自己让出岭西和江西三州,并且还要自己起运钱粮的时候,高骈眉头微皱,侧目看向王重任。

王重任感受到他的目光,也不由开口道:「高王,朝廷倒是好大口气,眼下局势糜烂如此,不试图稳住您,竟然还要削减您麾下兵马,也难怪天子昔日愚蠢,竟然逼反刘牧之。」

高骈微微颔首,显然十分认可王重任这番话。

「高王,要不然我们……」

王重任眼见高骈赞许自己说的这些话,不由得想要更进一步,但却被高骈眼神制止。

「眼下不是时候,吾听闻天子身体虚弱,调养数月而不成。」

「若是吾忤逆旨意,即便朝廷腾不出手来,可汝莫不是忘了刘牧之?」

王重任不由紧张,他自然不会忘记刘继隆,只是如今他们仅在黔中道与刘继隆交锋,刘继隆想攻入黔中道,也并非那麽容易。

「高王,我军在黔中道修筑多处关隘,许多关隘易守难攻,即便刘继隆想要借题发挥,恐怕也很难取得成功,有何可惧?」

「万一他借道呢?」高骈反问王重任,这倒是把王重任问住了。

如果刘继隆借道江陵,直接进攻湖南,那他们刚刚到手的湖南便要丢失了。

「湘中稻田丰稔,故此湖南不可失。」

高骈走向观景廊,远眺洞庭湖,继而说道:「湖南人口百万,又有数百万亩稻田,必然是我军未来二三年粮仓。」

「朝廷要粮食,那便起运几万石给他们。」

「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湘水以西的那些蛮獠荡除,等待秋收后操练兵马。」

「至于岭西和江西三州,交出去也无妨,其中兵马换为新卒便可。」

「是!」王重任仍旧不甘,却没有任何办法。

高骈虽然没了去年的锐气,但谈吐却更加沉稳了。

「听闻邓州丶陈州等处都有都将起兵作乱,吾倒是想看看,刘继隆会不会借题发挥……」

他目光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洞庭湖,似乎在猜想刘继隆眼下准备如何。

不过他猜的也没错,刘继隆自从得知秦宗权作乱后,便有了东出的想法。

在秦宗权还试图待价而沽的时候,斛斯光已经在商州聚集起了两万兵马,而长安的刘继隆则是要等待唐廷反应。

「咕咕咕……」

长安外城简陋之上,飞鸟咕咕叫唤,汉军兵卒来回巡视,而这其中,与兵卒们背道相驰的几道身影格外显眼。

「殿下,何必在乎唐廷看法,直接出兵夺下邓州便是。」

「没错殿下,夺下邓州,我军便能随时南下收复襄阳,夺取秭归与夷陵了。」

身穿官袍的马懿丶王建二人先后开口,倒是高进达听后摇头,解释道:

「如今毕竟与朝廷和解,且关西大旱,百姓疾苦,我军钱粮大多用于赈灾,若是无视朝廷,直接出兵,难免再生事端。」

他的声音传播开来,使得走在前面的刘继隆不由看向城外。

城外是成片的建筑,但从护城河那下降的水位可以看出,此时的关中,正在饱受大旱侵蚀。

「受灾百姓数量可曾有增长……」

刘继隆开口询问,高进达皱眉道:「不下四十四万,有三个县基本绝收,户部已经调遣粮食运往当地常平仓,以此保障三县粮价平稳过渡。」

「当地百姓今年没有收成,故此三省六部官员商议,决定自即日起在三县招募工人,修葺官道,城墙丶府衙等等。」

「若是能稳住粮价,保障每户有一人上工,便可渡过今年,熬到明年夏收去。」

高进达说完,刘继隆满意颔首,觉得这件事做的不错,同时询问道:「近来有多少富户东去?」

「仅二十四家,衙门赎买田亩一万六千馀亩,尽皆低价买入,耗钱帛八万六千有馀。」

高进达回应着,随即又解释道:「自市面出现《杂讽》类的诗歌以来,许多世家富户都知晓了关东混乱,虽不愿意在我军治下守规矩,但却更不想东去受难。」

「他们倒是好算盘。」刘继隆轻哼。

他对于这群世家富户很看不上眼,却又不得不暂时安抚他们。

妥协久了,刘继隆便愈发想要东出,但又不得不考虑局面。

人事可改,但天灾不可改。

若非这场旱灾,他起码能占据河东,而不是与大唐和解。

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邓州那边盯紧,等前线粮草运送差不多,告诉斛斯光立即出兵。」

刘继隆不准备理会唐廷,反正邓州原本就在他计划内。

夺下邓州,不仅能安置些许党项人,也能安置陇东的一些灾民。

更重要的是这些百姓前往邓州后,可以轻松复垦土地,将汉军的补给推进数百里。

「殿下,这会不会……」

高进达有些保守,刘继隆却头也不回的打断道:「眼下正确安置灾民的地方,邓州有耕田百万亩,水文充足,不趁此时占据,难不成留给黄巢?」

「是……」高进达眼见刘继隆铁了心,当即也不再劝阻,只是安静与刘继隆走完了这段城墙。

当他们走到明德门的时候,刘继隆停下脚步,往城外的南市看去。

但见城门外是延绵数里的建筑群,重新规划过后,那横七竖八的集市,沿街铺子都在叫卖,已然拆除了坊墙。

这是刘继隆改变坊市制度的第一步,拆除坊墙,按照门铺经营产业来收取商税。

如今盐铁茶酒等物都是官营,每年提供的税收就不下七十万贯,加上各城商铺的商税,刘继隆预估今年直接收取的钱税就不下百万。

若是算上陇右开采的金银铜矿,直接获取的铜钱还将更多。

「今年的田税,降低到三成。」

刘继隆忽然开口,这让高进达错愕道:「殿下,今年是灾年,若是还要减税,恐怕岁入不多……」

「不会。」刘继隆摇头道:「我军新得川南十馀州,纵使关内道与关中受灾,赋税也不会降低太多。」

「三成赋税,本就不低,只是朝廷收的太多,这才显示我们收税较少。」

「只是我们不能与朝廷比差,理应向好去比才是,比差只会越比越差。」

「更何况如今与朝廷和解,西域的香料也可以直接贩往江南,今年岁入只会比去年多,不会比去年少。」

他与高进达交代着,眼见他言之凿凿,高进达也不得不信,只能将此事记下,同时询问道:「那社仓的那半成粮,还需要继续徵收吗?」

刘继隆不假思索回答道:「社仓的粮食继续徵收,等到天下太平,休养生息时,我们有了能力补全社仓时,那时再取消也不迟。」

他话音落下,目光则是看向城外南市的街道行人。

他没有去过关东,但也能从陆龟蒙的《杂讽》中看出关东百姓此时遭遇的苦难。

相比较关东百姓,关西的百姓虽然饱受大旱摧残,但在衙门组织的「以工代赈」政策下,他们起码还能活下来。

刘继隆可以看见身穿粗布的老农带着两名十二三的小子,站在官营的粮铺前,与铺内的夥计交谈。

夥计有些不耐烦,老农则是满脸无奈,恐怕是带的钱不够,买不到足够吃的粮食。

对于刘继隆而言,这一幕幕令他尤为揪心。

他既然要接过权柄,自然要让百姓过得好,哪怕没有前世的经历,他也该让百姓过得好。

如今关西百姓如此困苦,责任自然由他承担。

「百姓如此,罪在吾身。」

「只期盼老天不曾吝啬,赶在雨季下两场雨吧。」

刘继隆长叹一声,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蓝天,只觉得这些蓝色,格外刺眼。

「此非殿下之过。」

高进达等人纷纷躬身行礼,为刘继隆开脱。

在他们看来,这确实与刘继隆无关,毕竟是老天不降雨,要怪也该怪老天爷。

「走吧,去皇城的衙门看看。」

刘继隆拔腿走下城墙,不多时便看见了摆在街道上的马车。

不知何时而起,刘继隆也开始渐渐坐马车了。

乘车往皇城去的路上,朱雀天街上的百姓都在往他这边张望,显然十分熟悉这车驾。

毕竟就长安百姓出生以来,能这麽频繁出城关心百姓的,从官员数到皇帝都不多,更别提刘继隆几乎两三日便去一次了。

「汉王殿下出城了吗?」

「唉丶要我说老天爷瞧着殿下如此辛苦,也该降雨了。」

「七个多月没雨没雪,听闻陇东许多田地都乾裂,秧苗枯死了。」

「唉……」

刘继隆的行动被百姓看在眼中,确实无人怪罪他,只是他自己觉得自己接过大任,未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所以有些自责。

十馀里的路程,马车走了半个时辰,而此时天色也渐渐变得暗淡下来。

王建率先察觉,连忙策马追上刘继隆马车,打开窗户道:「殿下,有云飘过来了!」

「云?!」听到有云飘来,刘继隆立马向外看去,但见南边真的有云朝着长安飘来。

「停车!」

刘继隆开口喝止马车,随后趁马车停下,寻了一最近的佛塔登上。

十丈高的佛塔,修建于大中年间,而今成了刘继隆的登高处。

只见乌云成片从西南越过秦岭而来,看得所有人都止不住脸上惊诧。

「来雨了!」

刘继隆目力最佳,他自然看得到乌云带来的雨幕。

「直娘贼!终于来雨了!」

「定是老天见殿下日日出城,令神仙降来了大雨!」

「哈哈哈哈……」

王建三人畅快笑着,刘继隆也不免放声笑着。

乌云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已经来到了长安的上空。

「淅淅沥沥」的雨声由远到近的响起,大雨吹入佛塔内,吹到刘继隆等人身上,可他们却丝毫没有躲避的动向。

感受着雨滴打在脸上,众人放声大笑。

「下雨了!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

朱雀天街上,许多以农为生的百姓纷纷来到街道上,感受着天降的甘霖。

望着这些激动上街的百姓,刘继隆爽朗大笑,伸出手接住雨滴:

「这场大雨,比千万两黄金还要值当!!」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