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末日见闻录 59.哟吼，城邦区，老子躺在担架上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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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划开，带着染血的医疗手套的D-4刚出来，就看到门口站了一圈人，所有人眼中都充斥着担忧。

他们看着D-4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关于他们“作死大成功”的作死星人首领这会的状况。

“都散了吧，周柯先生的颅压已经降了下来，他现在很虚弱但已经脱离了危险状态，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D-4想起刚刚悟能阁下的叮嘱，露出放松的表情，对眼前众人说：

“我们会按照计划前进，在进入城邦区后找到周柯先生的合作者再寻找一位医生就能让他快速恢复了。”

这话说出来就让大家松了口气。

当然，人老成精如老塔夫这样的家伙不会对D-4的解释全部信任，但现在也不是当面质疑的好时候。

于是在D-4的安排下，飞行器中的众人便分批换好了从储物舱找到的工作服，伪装成帕尼斯家族的工作人员，准备通过前方的城邦区安检通道。

不过D-4在走向驾驶舱的时候却给乔雅比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周柯的房间中。

这让乔雅愣了一下。

但随后就不动声色的咳嗽了一声，装作起身去卫生间的功夫，溜进了那关闭的房门中。

房间里只有躺在床上的周柯和护卫在旁边正在大口嚼着能量棒的阿杰，后者在看到乔雅的时候下意识的呲了呲牙，但并没有做出攻击性的动作。

乔雅将一根能量棒递给阿杰刷一刷“好感”，这才走到了病床前。

她看着面色惨白还处于昏迷中的周柯先生，D-4小姐刚刚给他做了急救包扎，他的脑袋被纱布缠起，在后脑处还有鲜血溢出的痕迹。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乔雅判断出，周柯的情况并不如D-4说的那么好。

“坐下！本机叮嘱你点事。”

周柯左臂的悟能装置发出语音，乔雅见识过悟能阁下的本事，便乖巧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随后就听到悟能对她说：

“Joker现在很需要接受专业级的治疗和护理，他的生理状态正在快速恢复，但精神波动相当夸张，就像是他的大脑脱离了他的控制，以非常危险的频率进行着一系列思维层面的活动。

本机甚至检测到了有微弱的‘异常能量’从他体内溢出，真不知道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但这已经超出了本机和D-4的医疗急救模组的处理上限，这个消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需要维持大家的信心！

因此，本机让D-4喊你过来就是要给你一个任务，乔雅。

等我们进入城邦区，要由你作为Joker的信使去联系莫尼，并从他那里得到现在我们急需的帮助。”

乔雅瞪大了眼睛。

她当然是愿意帮忙的，但问题是：

“我也是第一次来城邦区啊，我对那里的情况毫无了解，我甚至没见过那位莫尼先生！”

“没关系，他和Joker有个安全屋联系点，本机存储着那个地址，而且考虑到目前的特殊情况，本机会采取紧急决策，暂时脱离Joker作为你的协助者。”

悟能解释道：

“你需要做的就是将本机连接到中心城随便哪个数据接口中，让本机获取中心城的地图并为你提供方向指引。莫尼见过阿杰，所以阿杰也会作为你的卫士一起行动，再加上那个银色打火机作为信物就足够获取莫尼的信任。

但本机不想隐瞒你，这事是有风险的。”

智能助手换了种更严肃的语调提醒道：

“首先，Joker一直相信莫尼之前的许诺，他说这是‘好男儿之间的羁绊’，但本机从理性思考出发，并不认为这种‘羁绊’中真的存在彼此之间的强制约束性条款。

你基本可以把莫尼视作一个‘弱化版’的Joker！

他的行为方式和Joker很像，这或许是他们两个人能成为朋友的重要原因。那是个在恶土历练十年还有坚韧心智以及危险手腕的男人，属于那种现在的你根本对付不了的狠角。

这就是危险的来源！

一旦莫尼并不打算提供帮助，那么你就等于自投罗网。

其次，在阿乔利财团通缉Joker的情况下，本机很难保证你们不被牵连。如果在最坏的情况下，你们的信息也被作为通缉犯的话，那么你在中心城随便乱走的结果就是灾难性的。

Joker将履行他和欧姆的约定，把保护你作为自己的行动策略之一，这就意味着本机也要肩负起一定的监护职责。

所以，如果你不打算冒险，那么本机会和D-4完成这件事。”

“我愿意冒险，悟能阁下，我也想为我们的团队做一些事情，更何况周柯先生现在确实很需要救助。”

乔雅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她随后有点犹豫的说：

“可是D-4小姐明明更适合完成这件事，你把她留下难道是为了...监控其他人吗？”

“所以，你觉得本机的决策没有必要吗？”

悟能反问了一句。

乔雅没有回答，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再提出质疑。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乔雅从周柯的口袋里找到了那枚银色的旧文明风格打火机，又按照悟能的提示解开了永固锁，将这个智能助手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最后帮阿杰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制服，让他在中心城行走的时候不那么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这艘隶属于帕尼斯家族的货运飞行器也在两艘小型三角翼武装无人机的“护送”中下降高度，又在对方的指令提醒中降落于城邦区安检通道的停机坪上。

这里已经是越过终焉堡后的城邦区的真正边境，一支训练有素的武装部队驻扎于此，还有像模像样的边境检查部门在这里修建的大片毫无美感，但很有工业模块化风格的建筑物。

飞行器中的众人从舷窗向外看去，他们能清晰的看到大片废土客在黑色的“边境墙”之外徘徊。

有的人在排队接受安检等待通过。

但更多人明显无法通过安检，他们在周围游荡着，似乎是在寻找这道“边境墙”的缺陷。

“终焉堡有专门的‘蛇头’会帮助这些不被城邦区接受的家伙偷渡过去。”

见多识广的老塔夫一边抽着烟，一边对自己的情人和两个儿子解释道：

“我听说虎邦和边检部队有协议，每个月都允许他们偷渡一群人进去城邦区，但这些家伙要缴纳巨额的‘通关费’，往往只有那些在恶土犯了大事，各种意义上都走投无路的家伙才会选择这条路。

而且他们使用虎邦的门路避祸，就意味着他们和虎邦强绑定了。

即便去了城邦区，也只能在虎邦的指示下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的事。”

“塔夫老叔，你几个月前说你给自己和妈妈找好了门路...”

塔夫的好大儿沃伦挤着眼睛问道：

“走虎邦的人脉，是不是你找的门路啊？”

“嘁，老子当时订的可是VIP票好吧？”

老塔夫撇嘴说：

“我这些年还是攒了些钱的，VIP客户就不需要和这些泥腿子一样钻狗洞了，虎邦的接头人告诉我，我们可以直接走虎邦的货运通道，也就是坐那辆火车。

不过嘛，现在看来，坐这种飞行器才是最爽的。”

他舒舒服服的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看着前方几台全副武装的黑色军用机甲在靠近，又有专用于检测的无人机组成扫描阵列，将飞行器从头到尾扫过。

其他人有些紧张，他们的武器已经被提前藏匿，这会要是出了事大家都得玩完，但作为驾驶员的D-4非常淡定。

她很清楚边检部门的行动策略。

如果他们真的被盯上了，那么这会进行扫描检测的就不是无人机，而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突击队了。

“塔夫先生，一会会有边检官上飞行器检查，您该怎么做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D-4轻声说了句。

副驾驶上的老塔夫哼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报关单，又在两个儿子的注视下取出一张不记名的阿乔利财团支付卡揣在兜里。

这玩意还是从老乔的遗物里找到的，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你们两个给老子好好学着点，进入城邦区之后就不能总是用恶土人的方式处理问题了，这边是有一套规矩在的。虽然没怎么传承下旧文明的好习惯，尽是些吃拿卡要的糟粕文化，但再烂的规矩也比恶土上的作风好多了。”

老塔夫还不忘提点一下自家的两个小子。

很快，一名手持平板的边检官就登上了飞行器，带着威风的半覆式头盔的他左右扫了一眼，很纳闷为什么这些帕尼斯集团的员工都看着他。

难道他的制服上有什么污渍吗？

“这是我们的报关单，长官，您请过目。”

老塔夫努力回忆着自己三十多年前在旧文明时代讨生活的那些记忆细节，挺直腰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文明人。

但多年养成的点头哈腰的谄媚还是出卖了他。

纯纯的底层牛马罢了。

不过边检官不在乎这些，他们和帕尼斯集团明显有“长期合作”，甚至完全不进去货运舱段查看里面的物资，只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

他扫了一眼报关单，没什么问题但却又磨磨蹭蹭的不肯放行，一直和老塔夫聊一些有的没的，在蹭了两根烟之后，老塔夫知道了这家伙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随后相当不情愿的从兜里摸出那张不记名存单，小声说：

“唔，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们的报关单上有个‘附加项目’，走得急没来得及申报，请您见谅。”

“哼，每次都是这样，趁着给集团工作的时候干点私活，对吧？”

边检官这才露出了笑容，相当熟练的接过存单叠进报关单里，随后揣进怀中，还咳嗽了一声，人五人六的大声呵斥说：

“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了，你们这船上有没有问题我扫一眼就知道，行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提前报备！无非就是多加几行‘试验品’目录嘛。

呵呵，帕尼斯集团的‘猎手’们...干这种生孩子没屁眼的脏活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着。

行了，这艘船没问题。

放行！”

边检官抱怨了一通。

很显然他也知道帕尼斯家族从恶土运来的东西充斥着“危险”，不过看在人家出手阔绰的份上，偶尔让自己崇高的职业道德休息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飞行器重新起飞，有惊无险的进入了城邦区领空。

D-4也关闭了刚才一直开启的战斗协议，她表面上宠辱不惊，但实际上内心也有点小紧张。

这毕竟是她在“自由”状态下，第一次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你还别说，确实挺刺激的。

飞行器里的其他人则一片欢腾。

尤其是老塔夫，这会抱着阿妙脸上的笑容就压不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失败了大半辈子的家伙也算是实现了人生夙愿，不但带着家人来到了城邦区，而且还从小雅那里拿到了一间合法注册的公寓和商铺。

相比他之前准备的“偷渡计划”，这一波简直是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搞定身份，然后一家人就是体面的“文明人”了。

但D-4却没那么放松，她将飞行器速度设置到最快，以求在最短时间内抵达中心城，然后开始对周柯先生的救助和治疗。

“塔夫老叔，下面那些绿油油的东西是什么？”

飞行器的舷窗边，小莱克·塔夫忍不住问了句，这土包子的样子让老塔夫很不爽的回答道：

“森林啊，怎么？你之前在恶土没见过森林吗？”

“废话，恶土上几百里都没几棵树的，我哪见过这么多树集中在一起？这些城邦人还真是神了。但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镇子建在森林里？这样搞一旦遇到危险可怎么提前防御啊？”

小莱克问出了一系列问题，让老塔夫无言以对。

他很难用几句话给自己从小在恶土长大的傻儿子说明这些情况。

比如城邦区的人并不需要给城镇加高围墙抵御匪帮，也不需要每夜睡觉时给手边放把枪应对危机情况，他们种这些树只是为了美观和体现他们在恶土时代也爱护环境，并不是为了在夜里烧火。

恶土人没有“生活品质”这个概念。

但老塔夫是经历过旧文明的人，自然能理解那些“抽象”的人类社会学概念。

他看到下方那些不断掠过的风景，才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曾认为那是最傻逼最无趣的时光，然而等到自己失去它们的时候，才意识到它们有多么珍贵。

等回过神的时候，老塔夫发现自己居然流下了眼泪。

他有多少年没哭过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终于抵达了心心念念的城邦区嗅到了香甜的空气，他其实很清楚，所谓“城邦区”只是一群自诩为文明的恶土人竭尽全力对于旧文明的拙劣模仿。

但可惜的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除了夜半入梦时，再没人能回去旧时的好风光里了。

一想到这里，老塔夫心中那种来到城邦区的喜悦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他甚至对于这片“文明之地”隐隐有种抵触和厌恶，就感觉自己从真实的世界进入了一片矫揉造作的虚假绿幕之中，他接下来就要和这里的人一起将头埋进沙地，假装末日并未到来，假装文明还存在还在向前，假装岁月静好。

但看到情人和儿子们脸上的期待，老塔夫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抱紧了身旁真实的阿妙，将心里那份难以言说的“孤独”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说实话，就现在地表世界这个情况，大概也没有太多人能和他共情了。

两个小时之后，极速前进的飞行器抵达了中心城。

这是目前地表世界最大的文明聚集区。

不夸张的说，在老塔夫眼中这里和记忆中的旧文明大城市没有任何区别，摩肩接踵的车流和四处耸立的大楼，还有那些在空中按照规章行驶的飞行器都勾勒出了这里的繁华。

保守估计，仅仅是这座城市里的人口就不会少于五百万，如果整个世界都已经是个散发出腐烂味道的烂橘子，那么这里大概是精华中的精华了。

“我们会在郊外的公共停机坪暂时停留，等待周柯先生和莫尼先生的初次会晤后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D-4将飞行器自动前往帕尼斯集团停机坪的指令屏蔽掉，站起身对其他人说：

“乔雅小姐会代替周柯先生前去会面，其余人就在这里等着，老塔夫和乔山出去买点食物以及衣服，把我们手里的存单兑现一部分用于应急，再租两辆不那么显眼的车。

一大一小，方便我们之后行动。”

“好的。”

众人齐齐回应。

乔山有点担忧让乔雅独自行动的风险，但看到乔雅的坚定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目送着穿着工作服的乔雅带着阿杰离开飞行器，消失在停机坪外围的道路上。

“就是那里，小雅。”

在车流量不是很多的城郊道路旁，悟能提醒道：

“你七点钟方向二层楼上的那根通讯天线，靠近那里找到数据接口，剩下的事交给本机来搞定。”

“好的。”

乔雅左右看了看。

城邦区大城市笔直的路面和街道两侧的人工植物给她留下的初印象还不错，但在攀登楼层时被醉醺醺的住户骂了一顿就让她立刻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些混蛋骂人时的状态和恶土人差别也不大嘛，而且就是嗓门大其实怂的很，在乔雅亮出手枪的时候，对方立刻就怂了。

“软蛋！你怎么就不敢继续喊让我给你一枪呢？真没劲！”

她撇嘴评价了一句，在阿杰的帮助下飞快的窜上了屋顶，用暴力拆卸的方法弄开了通讯天线的操纵板，拉出一根数据线连接在了悟能阁下的接口上。

下一瞬，屏幕上跳出巨量的数据流。

就像是0和1组成的瀑布一样刷屏，几秒之后，城邦人引以为傲的安全通讯网络中就多了一个“幽灵”，在悟能屏幕上也浮现了一个由0和1组成的“HelloWorld”的标志，可惜乔雅不是专业黑客，完全理解不了这个意义重大如约定俗成的传统一样的“梗”。

“搞定！”

悟能欢呼一声，说：

“本机喜欢这种在有序数据流中不断跳转和搜索的感觉，恶土上的破碎旧网真是太让本机蛋疼了，简直就像是职业选手被迫去乌烟瘴气的鱼塘炸鱼一样。

这里！

这个完整的超大型局域网，这才是本机真正的‘主场’！

小雅，现在去左手边的257街的街口，本机帮你订了一辆无人出租车，它会送你到接头的安全屋中。

剩下的就剩等待了。”

乔雅照例行动，很快就在街口乘坐那辆被“拐”来的无人车。

她坐在后座上摘掉了工作服的帽子，将长发盘起，又通过玻璃看着逐渐驶入城区中的车辆两侧那越发繁华且光怪陆离的街景。

那些大幅的光学投影海报上播放的广告千奇百怪，而两侧的行人的打扮也远远超出了废土客的想象。

她感觉自己和身旁的阿杰就像是一只从荒野来到高楼大厦森林中的土包子狐狸，带着惊恐、好奇以及一丝丝期待躲在巢穴里打量外面的新世界。

这会她看什么都好奇，又有种源于心底的紧张和抗拒，不断的询问自己是否真的能融入这里。

尤其是环境更好的主城区中。

看起来井然有序又生机勃勃，那些公寓仅看露天的阳台就知道它们该有多么昂贵，而不惜血本的草木植物的装点，让这里和恶土环境产生了相当直接的对立。

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光怪陆离又不那么真实的世界里。

在饮食区的街道两侧店铺中摆放的食物千奇百怪，但那些复杂的香味让小雅一时间无法做出合理的评价，不过通过玻璃外墙看到那些食客大快朵颐时脸上的满足笑容，让乔雅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废土客都想要来到这里。

他们不是厌倦了恶土，仅仅是想要换一种方式生活。

“傻孩子，你此时就像是一只冬眠之后看到万物复苏的傻狍子。”

悟能轻声说：

“本机猜，如果Joker在这里肯定会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并不断的发表恶意满满的锐评，都只是拙劣的模仿罢了。他们在一个天翻地覆的末日里假装世界还存在，真可悲呀。

我们到了，小雅。

收起你脸上的愚蠢向往，握紧你的武器走入旁边那栋房子的地下室里，很快你就会知道，这里不过是另一片更虚伪的恶土罢了。遇到事情该怎么办，知道吗？”

“嗯，先开枪，后提问！”

“很好，你入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