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与大小姐的旅行 第二二五章 救赎

堆筑的防御工事包括了深挖的壕沟与埋在地面下的大威力爆破物品。

被踩踏触发后飞溅向天空的泥土与烟尘覆盖前方一切视野，模糊中黑色潮水般的怪物给大地铺上一层厚毯。

防守者的眼中那些洒漫往天空的尘埃不像是一种对于深海怪物造成伤害的喜悦，在城防者看来飞速被消耗掉的防御资源如同是那无穷无尽的怪物用身躯把炮火与毁灭向人类的阵地推进。

吼……

它们将走过的陆地尽数化为海洋侵蚀的**荒野，树木在咸碱之中枯萎死亡，植被践踏浸泡黑潮而死。

一切活着的生物，被邪恶的血肉所吞噬，活动的怪物攀爬压垮参天的枝干……死亡渗入地面，污染着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破障动力车轰鸣起火力，咆哮着用人类智慧碾压挤碎掉涌来而至的怪物。机械工程上的暴力，远比那些行动缓慢可怖的腐烂躯体直接高效，飞溅的血肉碾压一轮又一轮……

犬类般的深海怪物奔跑回旋在破障动力车之外，攀爬跳向驾驶舱内，尖锐的利齿与头骨撞击撕咬着器械的部件，深海的富钠类腐蚀的牙齿，在金属上很快便发生了反应，尽管过程看似漫长……

徒劳让它们被滚动的车轮甩开，击碎！

压成一滩烂泥在地面，爆碎的血浆与内脏模糊了多次用储备清洗剂清洁车窗的驾驶者——他的双眼已经再也看不见那片需要守护的城池，剩余的感觉只是踩着魔法石供能车辆继续加速！

血肉足够流淌成淤泥般厚，便这片土地再也没有足够的摩擦力驱使轮胎前行，群山遍野的深海怪物便在驾驶员被恐惧塞满的视线里，静谧而不嘶吼地越过被血肉填满而熄火的动力车。

静默便像是对于他们最初轰鸣引擎震天般的无声嘲笑，用沉寂来对抗杀声，用尸块去填充那些空洞……一切的躲藏在车辆里的安全感最终只是一个透明玻璃的坟墓，金属的外壳在其外**，体躯从内化为尸水流淌而出。

足够的殷红扩散为大地的颜色，与**的黑气协同成空气的可视味道。

信徒与海怪它们从未惧怕死亡，当然也不是任何有智慧的生命。

腐朽与堕落皆聚集于身上，对深海的怪物，便只有吞没陆地这条途径……

火炮与铳声更像是一种威胁而非火力，怪潮从出入口行进！漫没整个城镇的街道走过每一片历史的砖缝……底部盘绕的腕触爬上那些潮湿腐朽、阴暗发霉的悠久楼道，将逃难或是躲藏的人类一一吸食干净……

到最后，铳枪击发的声音不过是一种庆祝邪恶取胜的礼炮鸣响悲响。

“我们抢一辆好点的动力车，可不能够落在怪潮后……会被惨烈吞没的！”

“谁来开？”风素琳在暗影中巧妙绕过那些冲撞的四散的人，她和这两个人快要到达原本这个商会把守城镇的车库了。

“不急，跟随他们的撤退的队伍，我们往其中一辆动力运输车里走。”韦瑟做出自己的判断，并建议圣徒：“除去新易和缪尔斯的方向，我们是否要直接去往山脉边上的圣徒所位置，并向各个城镇发出通知。告知浮空矿石埋藏的方位，带走这些在陆地上的人们。”

“不，还有更快的方法。”她为了拯救多数的人而存在，“我们直接到下一个城镇，聚集市民前往浮空地块。如果直接前往圣徒所如今的总部，将会大量花费我们路上的时间，相当于我们要放弃掉前面所有的城镇——即便你说那位精灵探测到矿石的那一刻便抬升陆块。”

她已经确认圣徒所失败的根源在于，主矿石的浮空链接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但如果依靠已经浮空的矿石来链接那些还未抬升的陆块会简单许多。

“不需要前往圣徒所总部，也能够直接联系那些还有圣徒所建制且保留着城镇联络点的圣徒。”

韦瑟对此没有意见，重樱倒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起来不错的建议，但要人们接受自己能够被拯救，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让她去试试。”韦瑟向来不以那些平日素有盛名指导意见的人唯尊，只因人们在混乱秩序时会有其他的想法。

当她们到达最近的下一个城镇时，风素琳主动现身在现在学会管理者所在大厅中，前一个逃难的防守城镇者直接绕道行走——他要向另一个商会所在的城镇逃亡而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审判长。”她当然认识这位名字叫做风素琳的圣徒：“我可不记得圣徒所里有这么隐秘的手段能够直接来到这里。”

“两个选择。你跟着现在看到的那些城外的车队一起逃亡……或者跟我前往圣徒所布置的浮空地块——和所有的风之王国市民，离开被深海侵蚀的土地。”

“你便是想一个人，控制住我？哦……还有旁边的两个连圣徒所服饰都没有穿上的人！”这位商会的知识分子哈哈大笑道：“也许，只是圣徒所先把前面的城镇占领了，然后继续往后延伸对吧？我等终究是要被清算的叛乱分子。”

她凌然的眼神一尖，如同在诉说一个事实，除非踏过她的尸体，否则绝无可能令她听从风素琳的建议！

风素琳原本在这些人包围下已经抽出细剑，尔后环视周围一圈，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无比坚定，甚至没有动摇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无所谓，你可以不听，那就准备好车辆逃亡吧。”

她收剑入鞘，回头往外走去。

将护卫的人唬得一愣住，不懂向来以无情执法出名的圣徒为何现在说走就走。

“那么，就此别过。”韦瑟将头上的毡帽示意，跟随潇洒而去；重樱淡蔑一笑，转身离开。

“上岸者，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的威名不再，肯定不能够将那些现在对圣徒所有保持怀疑、谨慎接触的人全部拯救。

“如果时间充裕，那就找一些民众，让内心仍然愿意追随圣徒的人到浮空陆块上；先去往那些在圣徒所控制下的城镇，学会与商会把控的城镇则需要将刚才的人全部带上，作为‘劝说者’与我们一起行动。”

韦瑟知道她又不是想拯救全部人，只是拯救人，至于来的是虔诚者、自私者、野望者、亦或是内心想对圣徒做出污名者……或者潜藏的深海信徒，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三人飞往城外，突然看到原本灰蒙的天空上，在那更加无垠的高空之处，有一片磅礴的黑影——浮空群岛已经到来，即将拉起陆块！

“来不及了……我们现在与精灵缺少直接沟通的手段，继续往后走吧。”注定是一条困难的道路，她们如果不够快速，也许会被浮空群岛完全抛下。

城内的人们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那片黑影令所有人都疑惑……紧接着在那些喧嚣的声音里，传来发自那些居民内心的震撼与尖嚎。

城外不远处一大片原本是密林与小村庄的地块，呈现出圆形像西瓜被勺子挖去一角那样。从地面带着倒塌的树木、截断的水流，往天空中飞起……大块的陆地裹挟着泥土，从磅礴变得渺小，直至消散在云层之中。

这一奇迹看得所有人都疯狂起来往周边潮涌潮动。如果能够脱离陆地，岂不是完全在这黑暗的世间之中得救了吗？！

“城主……”振奋汇报的人匆匆来迟，却发现这里所有的护卫与她本人皆是消失——从没有拯救之心，只为自己活多一秒的自私者，她已追逐那新的世界而去……

疾驰的动力车，到往了圣徒管控的城市，秩序并无混乱，风素琳的现身很快便引来了注意。

“如果你仍然相信圣徒审判长，那就在半小时召集一切城镇的居民，保护着他们带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切，前往浮空陆块上。”

组织有序的圣徒警惕地注视这片树林，居民移动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地还要快速。

风素琳接过高阶圣徒递过来的水，倾听他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感谢：“圣徒所，以你为荣！风之王国将铭记你今天做的一切。”

他走向这片树林的深处，等待着审判长所说的时机到来，每一个圣徒都面见了风素琳，她自然也记住了每一位圣徒的脸庞。他们是困难时圣徒所最宝贵最中坚的力量，成为拯救王国主导者。

直至震动的到来，将他们尽数送往天空。

其中亦有正是不巧地站在龟裂的边沿下，失足滚落进浮空矿石升空后留下坑洞中的倒霉蛋……积怨已久寻求在边缘报复，趁机亲手推下己身厌恶者的小人……脚一打滑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拉了回来的人，生灵皆是在同等地被救赎或者放弃。

但救赎的希望却已经毫无保留展现在那面前，未尝不曾到来，自应感恩命运。

从不为恶、从未作善……这一生不曾存在绝对的黑白，末路便在他们化为渺小翻滚扭曲的肢体掉落至坑洞那一刻，被风素琳和主仆两人看在眼中。

那些无运者……积怨者，被永恒地留在这个旧世界！再也无人能够点出判定善恶。

“我们继续前进！”风素琳表情凝重，浮空群岛已经追上了她们……附近的地块已经悉数被接引离开。

再要往后面走去……便是现在停有圣徒所空艇部队的城镇了。

“果然，我个人却只能够拯救少量的民众，那些在田野间、藏身在密林内的，全部只能被放弃掉……”

圣徒所的救援扩散信号已经发出，但有多少秩序完好的城镇能够接收到消息，并相信在圣徒所现在做的一切呢……

她只能够抱着最大的期待，别无他法。

风素琳往回走去，动力车里前座皆已经被占下，她沾上雨水的手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泥土与雨水混合的地面摩擦声中，动力车呼啸驶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