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 第七百九十章 我愿化身石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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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传统，又反传统。

它以女性角色为中心，辐射开去，刻画了一系列的江湖群像。它没有古老意义上的侠，却让人信服，这就是江湖的本来面目。

就像《卧虎藏龙》里，俞秀莲押镖进京，走过的那一路京城市井，栩栩如生。

一般人不敢这么玩，把一段前因故事交代清楚，才让男主露面。这是大书的写法，而不是商业快餐的写法。

所以当二十分钟后，褚青第一次出镜时，周黎明就挑了挑大拇指，勇气可嘉。

“哈哈！”

观众却在发笑，没办法，粗布衣衫，脸色微黄，举着广告牌子，还有搞笑的两撇小胡，就一个大写的土鳖。

“代递书信小包，城内十七钱，城外三，呃，加三钱……”

小娃娃磕磕绊绊的念着字，一个貌似药铺伙计的人凑过来，急道：“江阿生，赶紧把这人参送到城西刘员外府上，他家老太太快没气了，急需人参吊命！”

“好，没问题！”

江阿生接过药材，撒腿就跑，穿过集市住宅，经过陈记油铺，还差点撞了一位遛弯的老头，很快跑到了刘员外家。

接着镜头一转，他又出现在蔡婆的摊子前，掏出一串铜钱，笑道：“大娘，这个月的房租。”

“啧，他是那个什么什么张人凤么？”

“不知道啊，看不出有关系。”

“可能是个新角色，张人凤不是死了么？”

观众有点蒙，忍不住低声议论。这几笔勾画，江阿生的身份很清楚：底层，困苦，跑腿为生，也是蔡婆的租客。

但就是这种清楚，才让观众疑神疑鬼，他们不敢确定，因为没有痕迹可寻，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人物。

各位影评人看得更细，察觉出一丝味道，比如油铺，比如那个古怪老人，简直赤果果的伏笔。

“轰！”

随着一声炸雷，骤雨急下，江南适逢雨季，天气变幻莫测。曾静的布摊就在蔡婆旁边，正忙着收拾，不小心碰掉了一匹布。

“我来帮你！”江阿生见状，便起身过去。

此处的音乐妙绝，轻柔空灵，滴滴碎碎的琴声响在耳边。金培达是少有的华语电影配乐大师，将这份初见拿捏得恰到好处。

俩人扯过一块油毡布，刚盖在上面，风停雨歇，却是天晴。曾静抬头望了望，又细细的道了声：“多谢了！”

“不客气！”

江阿生腼腆无措，转身离开。

“他呀，叫江阿生，上个月才搬过来，专门帮人跑腿的。”

蔡婆及时的发挥八卦特长，道：“他跟你一样，也是独身，可你马上就不同了，今天晚上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接着，便是片中唯一的笑点。蔡婆带曾静去相亲，一帮奇形怪状的汉子惹得全场大乐。

“天啊，辣眼睛！”

“我的惊鸿仙子啊，好委屈！”

“还是我们家老大好看，《爱有来生》的时候就配一脸！”

《剑雨》是群像，各方的戏份比较平均。男女主角初遇之后，便是张振饰演的韩昶到油铺查账，又引出叶绽青的戏份。

只见刘师师一身白衣跪在公堂之上，低着头，长发凌乱。前方差人念道：“民女叶绽青，杀害夫家三口，心肠狠毒，罪无可赦。本县判定，明日斩决！”

话音方落，啪的给了个大特写：那张冰凉凉的小脸上血似红梅，两只眼睛像蒙了灰的黑珠子，不见一丝活气。

嗬！

全场吸气，这个出场太惊艳了。

“没想到刘师师这么漂亮！”

“《步步惊心》完全没感觉，这里太对味儿了！”

“我的老天爷啊，呆呆好帅好帅！”

这一听就是赵包子，她今儿得空，就带着助理偷偷摸摸的来看电影。见到男朋友就忍不住大呼小叫，助理在边上直拍：“小点声！小点声！”

原版中，黑石为了救绽青，还得喂药埋尸，又费劲巴拉的刨出来，low的一逼。拜托！地下朝廷诶，要个死囚就说句话的事儿。

所以韩昶到衙门，直接就把叶绽青提走，训练成细雨的替手。

……

“轰！”

“我来帮你收！”

又是一场急雨，江阿生帮曾静搭好毡布，曾静指了指对面，那里有间茶肆。俩人用手遮着头，小跑到茶肆的屋檐下。

机灵的店小二钻出来，笑道：“这雨啊，一时三刻难停，别净站在门外，进来坐，喝杯茶吧。”

“喝茶，听起来不错。”那货认真脸。

“小号刚进了一笔干果蜜饯，进来尝尝鲜吧。”

“蜜饯，我也很喜欢。”那货还是认真脸。

“……”

曾静只当没听到，伸手探了探，感觉那雨丝渐柔，便道：“今天谢谢了！”

说着，人家又走了。江阿生和伙计齐叹：“多下几滴雨，会死么？”

“哈！”

观众一阵轻笑，他们也察觉出来了，这跟以往的武侠片确实不一样。起初或许不太习惯，但细细品来，愈发醇厚。

就像那台词，每个字都千斟万酌，直白易懂，又藏着淡淡古意。

曾静开始是拒绝的，甚至叫一位老丈假装寄信，让江阿生凭白挨了三拳。她只想小惩，让对方不再骚扰，结果“轰”的一声……

那个笨拙的家伙又顶着大雨，顶着乌青的眼圈出现。他跑过布摊，还要假模假式的多蹭几步，再抹身回来，笑道：“正好路过，我帮你收拾。”

“……”

曾静的眼神一下子就沉了，她知道，自己动心了。于是，她去找见痴，跪倒在地：“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么？

老和尚攥着戒尺，用力敲在她背上：“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随心而去吧，看，能得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