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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道反锁声清晰落㣉耳中,每响起一声都让人心脏跟着微缩一下。
在书舒错愕的目光中,裴渡一双长腿往回走,停在她面前,伸出手朝旁边的沙发上示意:“请坐。”
好听低磁的声音还带着浅浅的礼貌意味。
好像上一秒用烟雾弹把她骗到这里,又利落关门反锁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
书舒看向裴渡,後䭾垂眸与她对视,神色如常,无法从他的脸上与眼神当中获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感觉裴渡是有什麽事准备跟自己说。
两人之间现在唯一的联系人只有慕音,或许,是女儿的事情?
但说归说,骗她算怎麽回事。
彼时的书舒脑海中划过许多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去深思那个最最最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即,裴渡知晓了她和慕音的真实关系。
因为十八岁和十七岁——就算是想破天也不会有人往母女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向去想。
书舒眯眼,没动,面上并不显内心情绪,只问道:“慕音呢?她的手机怎麽会在你这里?”
“在隔壁,吃甜点。”
裴渡甚至很坦诚的坦白道:“是我借用了她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
隔壁就是对面那间总统套房,裴渡把两套房都开了。
“……”
书舒皮弯了弯唇,皮笑肉不笑暗讽:“没想到,裴先生这个年龄段的人,还挺会玩儿年轻人才会玩的表情符号嘛。”
这人模仿慕音的口吻简直是一比一复刻了。
他还,还QAQ上了。
裴渡眼睫未动,漆黑的瞳孔内毫无生气的迹象,对於书舒的阴阳怪气儿全部沉默接收。
书舒:“这麽说,慕音的衣服没有弄脏。”
裴渡:“嗯。”
“噢,那既然如此,也就不用换衣服了。”
不知道为什麽,从进门起书舒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就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某个陷阱牢笼中。
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促使着她都没有功夫同裴渡继续计较他欺骗她这件事,而是首先得尽快离开这里。
“等慕音吃完甜点告诉她,我在楼下等她,先走了。”
说完,书舒若无其事般向门边走去。
“咔嗒”。
才掰开第一道反锁,就有浅风伴随着响起的脚步声拂到她後颈的皮肤上,紧接着,一只手背淡青色浮现的有力手掌摁在了眼前的门上,摆明了不让她开。
裴渡告诉她:“不着急走。”
书舒佯装有点无语道:“裴先生,我行李还没收拾完呢,难不成你想帮我——”
没等话说完。
“音音。”
男人低淡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截断掉书舒所有的话音。
“……”
呼吸有超过三秒的屏息,书舒僵直着身体,没有回头。
“音音。”
“我是不是得这麽叫你,你才能先不走。”
“……”
书舒不可置信回过头,震惊地去打量和观察裴渡的神色,然後从他的眼神当中确认——没恢复记忆。
“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叫书舒哦。”
书舒秒做好表情管理,弯了弯唇,试图欲盖弥彰的装傻。
面庞冷清的男人注视着她,直接淡淡戳穿:“你是书舒,也是音音。”
“……”
“……”
“……”
书舒CPU烧起来了。
裴渡问:“所以现在,可不可以坐下来聊聊。”
…
书舒和裴渡隔着一张矮款的大理石方形茶几面对面而坐。
似是看出书舒满是诧异的怀疑,裴渡主动向书舒开口解答:“我没有恢复记忆。”
书舒:“……?”
她更加困惑了,没有恢复记忆,怎麽会知道“音音”这两个字。
裴渡忽然说:“慕音是我的女儿。”
书舒:“。”
哦,知道。
下一秒。
“也是音音你的女儿——”
“……!”
比之方才听见裴渡喊自己音音时还要更加的震撼,书舒瞳孔几乎是瞬间因本能反应骤然内缩。
“音音和书令晨也并不是小姨和外甥的关系。”裴渡漆眸静静看着书舒凝滞住的神情,字字清晰,如同一柄铿锵有力的锤子重重砸下且敲定般继续道:“他是你的儿子,同样,也是我的。”
从得到鉴定结果这有力的证实起,裴渡就没有一秒钟打算隐瞒自己得知了一切这件事。
那个梦,给他带来太多次的落空,他待水雾散开这天,已经等了这麽这麽久。
什麽循序渐进,温水煮蛙,迂回旁敲,通通都是舍近求远。
如今,人就在跟前。
所以,他要做的是,坦白局。
“……”
裴渡就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把挡在真相前这块惊天的帷幕给一把拉扯了下来。
直白得令人都没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此刻的空气,已经不能够用死寂来形容了。
“——然後呢?”
须臾,书舒有点冷的声音响起。
早在裴渡说那句“也是音音你的女儿时”,她看裴渡的眼神就变了。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充满戒备,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猫咪。
裴渡能如此笃定地说,就代表着他一定是用了什麽方法,已经彻底确认了。
书舒不自觉将手边沙发上的一根流苏攥进手心里。
被知道了。
然後呢?
一个十八岁的女生,竟然是一对十七岁的男孩儿和女孩儿的妈妈?
很离奇古怪不是么。
再往下延伸,就是男孩儿的母亲明明在他十三年前就因意外而离世了,可如今,却还好好的活在了这个世界上,以十八岁的模样。
死而复生,穿越未来。
这就更加怪诞诡奇到极点了。
她会被当做怪物吗?或䭾一旦传出去,会被那种专门研究离奇事件的科研怪人给盯上吗?
各种胡乱的想法从书舒的脑海中蹿过。
她神情满是警惕地盯着裴渡,後者脸庞上却没出现一丝认为荒诞荒谬表情的迹象,反而,他还微微叹了口气,接着书舒的话继续说:
“然後,就是想要告诉音音,之後,不需要再避开我。”
裴渡指的是,在那日他问书舒,他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之後的那段时间。
他知道了,书舒在有意避开他们的接触。
“……”
书舒愣了秒。
就,这样……?
(2)
夏季,温度高,有冷气从中央空调内拂出,吹动着闭紧的窗帘晃动。
室内开有顶灯,并不显昏暗。
茶几那头,裴渡一身休闲深色服饰,周身气息冷淡,衬得领口处露出的脖颈肌肤冷白,线条流畅,一只手掌微微弯曲向下放在某只膝盖上。
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淡定。
就那种“噢,书舒十八岁,但是有两个十七岁的孩子,而且,书舒其实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掉了,但是,书舒又复活了。嗯,知道了。”的感觉。
“……”
裴渡看着书舒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
书舒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你丶你怎麽知道的?”
这人。
不是都没有恢复记忆吗!空空的脑袋瓜是怎麽转的!
裴渡告诉书舒,有很多的方面。
譬如,书舒对裴慕音过度的无微不至关照。譬如,以孤儿状态独自生活了十三年的书令晨冒出的一个书舒小姨。譬如,裴慕音与周至都说,书令晨和裴渡长得像。
等等等等,让裴渡的怀疑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书舒道:“这些只能够你起怀疑而已,并不能够支撑你刚才所说出口的定论。”
所以,让他如此笃定地与她当面对质的底气是什麽。
然後。
裴渡就沉默了。
只见男人疏密的长睫微动,在乾净的眼睑上落下层淡淡的阴影,明明神情也没有什麽变化,但就是莫名的,书舒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心虚?
事情有点不简单,书舒眯眼追问。
须臾,裴渡抬眼:“说之前,可能需要先获得你的原谅。”
书舒毫不犹豫,秒点头:“嗯嗯,原谅了。”
“……”裴渡敛眉,观察着书舒的神色,显然有点不确定书舒说原谅的真实性,大概知晓她只是想尽快得知谜底而已,最後,他还是道:“抱歉,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每个人采了样,进行了DNA鉴定。”
“…………”
又是一片冗长的死寂。
书舒有种气笑了的感觉。
她就说,是什麽战胜了玄学,原来,是科学。
)
就这样掉马了。
可关键是,有哪个思维正常的人会去将十八岁的人和两个十七岁的人去做亲缘鉴定。
书舒看向裴渡,与男人沉静的漆眸对视上。
这人失忆了。
怎麽敏锐感还是这麽的……恐怖。
书舒又有点别扭地问:“你是怎麽知道‘音音’的。”
“慕音告诉过我,她名字的第三个字是妈妈的名字。”裴渡顿了顿,说:“一直以来,我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是慕音的妈妈,但是很模糊,我看不见她的脸,也听不清她的声音,直到,我喊了她一声音音,她回应我的声音和你的一模一样。”
书舒:“……”
就丶就仅凭这个?
这人,脑子,简直,恐怖如斯!
然而。
事情还远远不如书舒所想的那麽简单。
裴渡说:“慕音还不知道你是妈妈,对吗?”
书舒没吱声,默认,因为显而易见。
“不过令晨知道你是妈妈,且还知道,慕音是妹妹。但,并不知道,我是他的父亲。”裴渡说完,又补了句:“也应该说,他同时不知道,我是和慕音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男人声音淡淡地分析。
“他认为我和慕音或是那种收养关系,且还是我不择手段后得来的,譬如,那种富人用钱用势力,挑选别人家刚出生的孩子,而後偷天换日,将那个孩子归为我所养。”
经过前两天和书令晨的短暂相处,裴渡从少年那里已经套到了**分的信息。
书令晨各种针对他,是不待见?是讨厌?
似乎都不准确,也许,是在怪他。
对,怪,责怪。
那麽在书令晨的视角当中,自己一定是做了什麽让他觉得无法原谅的事情。
书令晨还不信任他,对他准备的三明治各种不放心,一串话下来先是明里暗里在怀疑他往里面下了东西,然後那些描述,简直就是电视剧里拐卖情节的标配。
就生怕,自己也会像他说那样,拐卖了他。
而书令晨又说过,慕音是他的前科。
那麽倒推一下,就是,是他“拐卖”了慕音这这件事,让书令晨耿耿於怀。
裴渡说完后,对书舒道:“当然,我并没有同令晨开诚布公谈过,以上,是我的个人猜测,可能会有不准确的地方。”
“…………”
“等等。”书舒反应过来,问道::“你们俩什麽时候单独接触过?”
“在你和慕音来这边科技馆参加竞赛。“裴渡说:“第二天下了雨,他没有带伞,我去学校接了他,今天上午,也是我带他一起来的科技馆。”
书舒:“……”
好小子,说带了伞原来是撒谎的。
撒谎就算了,跟个破箩筐倒豆子似的话全被人套走了。
真是个傻狍子。
扶额JPG.
…
坦白局,继续。
两个人有片刻静默。
此刻的他们,所有的关系与纠葛,已经全部在桌面上明确的摆开来。
裴渡口吻斟酌着,轻声询问:“你那时候,是怎麽出的事?”
因意外而亡故,那麽是因为如何的意外。
书舒怔了下。
她以为,裴渡上来会先问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被一把刀,从身後,捅死的。”书舒耸了耸肩:“然後,等再睁开眼,就十三年後了,也就是现在,以十八岁的状态。”
裴渡瞳孔骤缩。
书舒说:“我当时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不过回来后,我问过小晨,小晨记得,凶手是个精神病,激情动手,动完手后,当场自杀身亡,然後,这件事就这麽了结了。”
裴渡敛眉,正要启唇。
“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了结得太过乾脆,是不是受人指使的寻仇,我不确定。”书舒停默几秒,说:“我当时,隐姓埋名,在离从前很远很远的地方生活,没有任何社交圈,而旧名字的身份早就是死亡状态。”
“……”
大概意识到後面那句话有点说多了。
保不齐这人又要顺藤摸瓜,把她扒个底朝天。
书舒清清嗓子:“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你把女儿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