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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边低声道:“昨天晚上有个人跟我说他后背疼,不能碰,怎么我看他今天上房揭瓦的时候,身手很是敏捷呢?”
顾昀蹭了蹭自己的鼻子:“那个……昨天疼,今天好了嘛,人得日日如新,方不辜负良辰美景,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便觉有一只手意味深长地顺着他的后脊轻轻地抚下去,末了,在他腰间摸了一把,长庚轻轻地咬着牙:“义父说的是。”
顾昀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预感自己今天不能善终,忙道:“今天除夕,晚上要守夜,有账先记着。”
长庚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我又没说要怎样。”
顾昀:“……”
沈嫣回过头来冲他大声说:“顾叔叔,快点!”
顾昀:“慢点跑,别摔了!”
除夕夜里,故园中灯火通明,沈嫣总算看明白了屋顶的铁傀儡是怎么回事——那两人高的大家伙给做成了细细的一条,身上穿了舞裙长袖,远看像个流光溢彩的皮影人。它手中险些刮了顾昀的扇骨上裹了几丈长的绸缎,在一片烟雾缭绕的蒸汽中翩然旋转,屋顶几盏汽灯光束透亮,竟真像个绝代佳人。
院子里的鸢两头挂满了灯笼,升到半空中,如同一盏挂在半空中的大莲花。
夜幕降临时分,远近村落中陆续响起爆竹声,越来越闹,到最后,人在屋里说话都得抬高嗓门。
二十年前千里无人的地方,终于在一代人的努力下恢复了元气。
与歌舞升平的京城不同,故园中是真正的家宴,四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屏退下人,围着小炉而坐,自己动手温酒烹肉。
顾昀被特许喝了三杯酒,他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从长庚那捞到两杯酒喝,不必别人嘱咐,自己就珍惜得不行,啜一口品半天,一滴都不肯剩。三杯一过,再要伸手,长庚便像算计好了似的一抬手按住他,隐含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顾昀眼角被暖酒染了一层细细的红,要笑不笑地看回来,居然有点撒娇的意思。
长庚最受不了这种眼神,忙避开顾昀的视线,坚决不肯接招。
沈易没好气地对顾昀道:“别当着我女儿的面眉来眼去。”
沈嫣已经困了,窝在陈轻絮怀里,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太上皇干咳一声缩回手,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嫣儿困了?睡去吧。”
沈嫣用力揉着眼:“我要守夜,饺子还没吃呢。”
顾昀忙笑着让人先给她下一锅饺子,接着又从院中的兵器架上摘下两条割风刃,扔了一条给沈易:“季平来,过两招,看看你稀松了多少,给我侄女醒醒盹。”
两条割风刃都没有出锋,玄铁的长棍撞在一起,“呛啷”一声,在寒夜中传出去许久,沈嫣莫名打了个冷战,一下精神了,目不转睛地探头望去。
顾昀一触即走,踩着雕栏、回廊,燕子似的几步跳上了前面房的屋顶,沈易紧随其后。他们俩与其说是在过招,不如说是戏耍着给孩子表演,都没尽力,森冷的割风刃玩出了花样,顾昀上了房顶,一步跨上旋转的铁傀儡手里的舞扇,舞扇上的彩绸在他脚下开出朵花来,沈易犯坏,不偏不倚地将手中割风刃往前一送,精准地卡住铁傀儡肩上的齿轮,一声轻响,铁傀儡被钉在了原地,刚好和不远处停顿的琴声相和。
“混账。”顾昀笑骂道,随即他在和铁傀儡一起失去平衡之前,往下跺了一下脚,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将沈易的割风刃震开,大铁扇忽一下冲沈易的脸扇了过去,沈易毫不意外,轻巧地弯腰躲开,撤开两步,与顾昀分别落在铁傀儡两边,然后循着前院的奏乐,默契地同时出手,在他两人手下铁傀儡就像个乖巧的玩具,让跳舞就跳舞,让停下就停下,与乐声搭配得严丝合缝,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沈嫣一点也不困了,看得目不暇接。
不知哪里放了一串烟花,铁傀儡与那两人的影子几乎化在其中。
陈轻絮摇头笑道:“这俩不着调的杂耍将军。”
“封疆镇国的利刃拿来玩闹,岂不是好兆头?”长庚放下酒杯,从修中摸出了临渊木牌,那五拼一的木牌如今只剩下了两块,他卸下一块递给陈轻絮,“离京的时候,了然大师的、杜家的木牌我都还了,奉函公留了遗嘱,叫葛晨继承他的衣钵,我便做主将他那块给了小葛,现如今陈家的也物归原主,钟将军的我且先留着,等来日遇到合适的人再传下去。”
陈轻絮接过来:“临渊木牌要几百年不见天日了。”
长庚:“几千年才好。”
两人各自收起木牌,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在小火炉边,封存了一个庞然大物。
番外完~十分感谢大家,下篇文见,晚安=w=
第138章杀破狼中秋番外
奉函公虽然一辈子与火机和狗为伴,但先后杠过两任不靠谱的皇帝,一腔热血被反复搓揉打压了一辈子,愣是没洒出一滴,家国险些沦陷时,他支棱着一把又臭又硬的老骨头,撑起了灵枢之魂。
“可惜,呸,”顾昀收起玄鹰甲,吐了一口沙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后继无人——这个葛胖小,比奉函公不靠谱出一位曹娘子来……那小孩,你行不行,要么我背你走?”
旁边的小灵枢快吓哭了,万万不敢劳动安定侯大驾,一瘸一拐地把脑袋摇成了旋转的火翅。
两人面前是茫茫无人的关外草原,身后是一堆烧得看不出模样的破铜烂铁,安定侯手搭凉棚往日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地一摆手:“这地方我熟,跟我走吧。不好好回京城吃香喝辣,非得凑你们这帮倒霉孩子的热闹,我也是闲的。”
这个破事说来话长——
中秋将至,巡视边疆的顾大帅被边防军务绊住了几天,待他要启程时,已经是八月十三了,西边的蒸汽铁轨还在建,这会要想赶着和长庚一起过节,就得动用玄鹰甲直接飞回去。
长庚哪舍得让他这么奔波,于是早早找了个由头离京出巡,专程派人送信叫他不要急于赶路回去。
这几年国泰民安,有顾昀坐镇四方,自然没仗可打,灵枢院一腔热血于是都用在了瞎折腾上。他们弄出了一种玄鹰与巨鸢的结合体,名字尚未定好,仍在地广人稀的西北边疆实验。此物看起来很像临渊阁传信用的木鸟,虎头虎脑的,长着个大肚子,约莫能负重二十多个玄甲。
游手好闲的顾大帅听闻灵枢院在大西北遛鸟,便起了好事之心,跑来围观。
“巨鸢啊,吃屎的都赶不上热的,出一趟关也要半年,又慢又费紫流金,除了显摆国威以外,还能有什么用?鹰呢,倒是快,可是独来独往,载重有限,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的,长途飞行人也受罪。”葛晨摇头晃脑地对安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