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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院子。”
顾昀眨眨眼。
了然大师说过,“心有一隅,房子大的烦恼就只能挤在一隅中,心有四方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了然大师虽不大爱干净,确实是当世得道高僧,长庚少年时,循着他这一句话,把愁与怨放逐到了四方天地,如今,愁与怨尽数消解,他就把自己的“四方天地”收归芥子,统统塞进了一个小院里。
这样,情意岂不就浓稠得不可开交了么?
鱼群刚要意意思思地靠近,隐隐的马蹄声又传来了,长庚叹道:“大帅,你那几匹退伍的兵痞子再来搅合,晚上可就没有烤鱼吃了,你自己把手伸水里涮一涮,准备吃手吧。”
顾昀把外袍一扒,说道:“等着。”
长庚以为大帅要驯马,谁知眼前一花,接着“噗通”一声,差点被河水溅一脸。
顾昀:“接好了!”
他一掌斜斜切入水中,一点水花也没惊起,一勾一挑,一条肥鱼被他抛起来,在空中甩着粼粼的光,流光溢彩地砸进长庚怀里,尾巴后面的刷水珠带起一条彩虹。
太上皇手忙脚乱地接住,鱼竿脱手掉进了河里:“顾子熹!你贵庚了你!”
顾昀大笑。
然后他乐极生悲,晚上没吃着梦寐以求的烤鱼——长庚怕他着凉,押着他去洗了一通热水浴,灌了驱寒汤,并不容置疑地把烤鱼改成了白惨惨的鱼汤。
还放了姜丝……这丧心病狂的狗皇帝!
二、关于长庚为什么当了皇帝,还要被铁傀儡追着砍
跟被战场教养长大的顾昀不同,其实长庚一生中舞刀弄枪的机会不多。
他继位以后,四海宾服、家国平安,将军们都在边塞种起大田,西北大营还组织过一次种瓜比赛,看哪位将军帐下的小兵种的瓜最大最甜——何荣辉拔了头筹,此后人送外号,“神瓜大将军”,此人十分得意,每次回京述职都要给顾帅塞一车……也不管人家爱吃不爱吃。
在这种环境下,皇帝当然更不可能披甲上阵,但他仍是每天天不亮就起,赤手空拳地把侯府的几个铁傀儡殴打一遍,三九天也能打出一身大汗,风雨无阻。一直到了两鬓斑白的年纪,他还驾得起鹰甲,拉得开最沉的铁弓。
后世推断,这应该是他从小生活经历的缘故。
他在雁回长大,即使十几岁的时候被顾昀带回京城,统共也只待了一年不到,没来得及习惯帝都的纸醉金迷,就跟着了然大师浪迹天涯去了。
幼年,他要靠自己机敏,才能在秀娘的虐待下少吃些苦头。
童年,他要握紧手里的刀,才能在狼群中苦苦支撑到有人来救他。
少年出门在外,遇见地痞流氓、山匪强盗与各路脾气古怪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太多了,指望他那几位同伴肯定不行,要战要跑,都得自己上。
及至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回京封王,京城又差点被洋毛子炸成渣。
他的前半生都是在兵荒马乱与动荡不安中度过的,因此一直没来得及学会怎样做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把身家性命交给侍卫和御林军。他像一匹孤狼,养尊处优,也不敢忘记磨练爪牙,总觉得手里的筹码多一个是一个,还要时时提醒自己权势如浮云,不可太过沉迷依仗。
毕竟,他用尽全力,还要加上几分气运,险象环生,才算保住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又岂敢松懈呢?
第145章杀破狼修文补偿番外
沈易的小女儿沈嫣是在夏天的尾巴上出生的,那年,她的兄长陈安八岁。
沈家和陈家人丁都不算兴旺,添个孩子自然是大事,孩子本身已经够让人手忙脚乱,没完没了的人情份往更是让人想一逃了之——真有交情的还倒罢了,还有那朝堂上趁机贴上来拍马屁的、江湖中想同神医攀交情的……
陈轻絮暂时见不了外客,沈易又是个不大会给人难堪的性情,一个人难免左支右绌。
于是小姑娘洗三那天,顾昀带了二十多个黑压压的玄骑轻甲,亲自上门来“镇宅”了。
四个玄鹰齐刷刷地往沈将军府的院墙四角一落,本来要往这边飞的鸟都扑腾着翅膀绕了路,顾昀土匪似的进门,随手将头盔往小厮怀里一抛,环视一圈笑道:“我这紧赶慢赶,甲都没来得及卸,可算是赶上跟诸公一起沾喜气了。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哎,那位朋友怎么还往梁上躲呢,快下来一道热闹——”
于是没过多久,沈府天下太平、四壁清净了。
见闲杂人等都滚蛋了,顾昀才打了声呼哨,让玄鹰下来。“黑乌鸦”们摘下头盔,轻甲下竟不是什么亲兵,是一帮玄铁营旧部。
众将军七嘴八舌地给沈易贺喜,嘻嘻哈哈地跟着沈易进小厅。顾昀一眼看见等在小厅门口的陈安,单手抱起来往天上一抛:“当大哥咯,小不点,高兴吧?”
“顾叔。”陈安搂着他的脖子从轻甲上滑下来,小声说了句什么,可是吵吵嚷嚷的将军们嗓门都太大了,一下就把男孩的声音盖过去了。
顾昀没注意,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就兴冲冲地进屋卸甲去了——等会儿还要看小婴儿,不能吓着孩子。
在他看来,无痛当哥,那简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当年他要是能有个同胞弟妹,他愿意每年过年给他娘多磕俩响头。
陈安习惯性想跟上他,抬起脚,却又停在了原地。路过的叔伯们都会搓揉他一下,然后再匆匆经过他。
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那些将军们太高大了,他得把头仰起老高才能看见他们的脸,大人们嬉笑说话都不低头,于是小陈安觉得自己被抛到了所有人视线之外……不知道为什么,那晚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他不高兴,心里很堵,可是到处都喜气洋洋的,他的不高兴好似全无道理。
陈安低头看着自己的小靴子,眼眶忽然泛起热意。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扣住他的后脑勺。
又是谁来了?
陈安有点赌气,没抬头,反正来小厅吃家宴的都是父母的朋友,他不用太拘礼……再说他们反正都只是拍他一下就会路过。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那只手却没挪开,袖中混着一点药香的冰片薄荷被溽暑蒸出来,清凌凌地环绕在他周遭。
陈安一抬眼看清来人,吓了一跳:“陛……”
便装的长庚看了他一眼,片刻,陈安耷拉下脑袋,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李叔。”
不远处的小厅灯火绚烂,热闹得像过年,将军们推推搡搡地打趣着儿女双全的同袍。
长庚没急着过去,跟小陈安一起站在小院里,沈家老宅的古树将灯光与月光一起挡了,守着一长一短两条人影。
“不高兴?”
陈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