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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黎霜进林府那一日,林府就再没消停过。
为了黎霜,林渊和林夫人不知争吵了多少次。林渊让人将黎霜的住处单独安排在距离自己书斋最近的地方,给她请医官,用最好的药。
但他毕竟不能每时每刻在后院里盯着,总有这样那样重要的事需要去忙。
这个时候,林夫人便会开始找黎霜的麻烦,责罚打骂,极尽羞辱之能事。
而等林渊一回来,看到黎霜被这样折磨,又会与母亲争吵,府里的主子不和,又牵连下人受罚。
如此来回,林府上下都苦不堪言。
时间一久,林渊也有些麻木了,因为除了黎霜,他还有数不清的麻烦要去应付。
身为御史,他最近因为立身不正私德有亏,在朝堂上不断被抨击。
其他派系的政敌借机攻击他,原本该站在他这边的颖王一派作壁上观,并没有出手帮忙,而是在评估他的价值与能力。
从前会帮他的孟尚书,这次也袖手旁观,或许暗地里还推波助澜了,之前上奏折要将他贬官的御史,他的老师就与孟尚书是同年。
林渊考虑过是否要请孟惜和回娘家帮忙说和。
但林渊心高气傲,近来实在折损了太多面子,并不想去向本该被自己压制的妻子低头。
他有些发狠地想,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依靠自己度过眼下的危机?绝不可能!
所以他非常忙碌,忙碌到连黎霜受苦也没时间去理会。
再一次,被侍女搀扶着从林夫人的绡霞院离开,黎霜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张娇弱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珠与冷汗。
陪着她从颖王府到林府的侍女不忍心看她这样,说:“绡霞院那边越发变本加厉了,这样下去,娘子可怎么受得住,不如等郎君今日回来,再与他说说吧。
黎霜又何尝不想与林渊诉苦,但近来林渊每日只是匆匆来见她一面,说了两句话就要去忙。
他不是没有因为她去和林夫人吵过,可他越护着她,林夫人就越要折磨她。
如今,他只会抱着她,劝她忍一忍。
这是他们相守的代价。黎霜曾觉得在颖王府终日无聊度日难熬,如今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难熬。
她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性子,从前在颖王府,她渴望着林渊能救她出苦海。
如今到了林府,她不知还能期望谁来救她。
“不如………………娘子去求求知乐院那位吧?”待女犹豫着再次提出建议。
“到底是林府的主母,孟尚书教出来的大家闺秀,听说贤惠大方,娘子进府以来,知乐院那边从未为难过娘子,不像绡霞院那边。既然她容得下另外几个姨娘,说不定也愿意帮娘子一把。”
黎霜立刻摇头:“不!不......不能找她。”
对方是林渊名正言顺的妻子,她成了林渊的妾室,天然就要矮她一头。扪心自问,若是她,怎么会去帮助一个占据自己夫婿宠爱的女人?
而且黎霜忘不了,元宵那日她与林渊的事被撞破时,孟惜和站在帐篷外投来的眼神。黎霜感到羞耻与无地自容,还有一些自尊心被刺痛的逃避。
她宁愿被林夫人辱骂,也不想去求孟惜和帮她。
回到自己的院子,黎霜让侍女帮她上药,自己端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绣着竹叶的旧香囊,怔怔看着。
侍女抱怨说:“娘子又看林郎君送你的香囊了,这些东西本不该留的,还有那些信笺,被王妃的人搜出来,娘子为了这些东西多受了多少罪!”
“信笺信物都是林郎君送的,口口声声要娘子等他,约娘子见面,结果呢,让娘子落到这种下场。”
黎霜低头垂泪:“别说了。”
“什么我送的信笺信物?”门口传来林渊的声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神情有些可怕。
知乐院,孟惜和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吩咐待女把自己那些书都摆出来晒一晒。
她靠着架子,随手拿了一本翻看。
这些都是她从孟府带来陪嫁的书,是祖父给的,其中还有些珍贵的孤本。
刚嫁过来时,林宰相还活着,林渊对她也还算可以,哪怕是做个样子也常到她房中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翻看她带来的这些书。
“你一个女子,也不必看这些。”
“书是好书,放在你这里是明珠暗投,有些浪费了。”
他似乎觉得,她看不懂这些,但实际上,这些书她十五六岁便全部看过了。
如今再翻开,那些从前不能理解的道理,竟然轻易地从这些年的生活遭遇中验证。
她看得有些出神,旁边雪柳她们翻书摆书的动静都没能打扰到她。
直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逼近,孟惜和的手腕被人大力抓住。
“我真是小看你了,孟惜和。”林渊满脸怒火地抓着她。
“郎君!大娘子!”侍女们受到惊吓,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焦急地看着。
雪柳往前走了两步,劝道:“郎君,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大娘子。”
林渊理也不理,只瞪着孟惜和:“冒充我的名义给黎霜送信,伪造我们私通的假象,连元宵那我们相见被撞破都是你一手安排,好!好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妻子......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啊?我们是夫妻,我若落魄了,你难道又能有什
么好下场?”
孟惜和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但她昂着头,轻蔑而嘲讽地看回去:“今日才发现这事,林渊,你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
为什么?因为他和黎霜私通不够,还要将她当做生子的工具,害她性命。
但现在的林渊自然不知道这个理由,孟惜和只能告诉他:“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看你落魄后悔,只要你过得生不如死,我就高兴。”
“你这个疯子!”林渊咬牙切齿,重重将孟惜和推出去。
她撞在晒书的架子上,将架子和书被撞落,连放在一旁的一盆墨兰也没能幸免于难,陶盆摔在地上,花叶泥土砸了一地。
“大娘子!”雪柳赶紧去搀扶她。
孟惜和却扶着书架笑道:“是我做的,你又能如何呢,出去四处宣扬自己的委屈,告诉颖王是他错怪了你?”
正是因为知道再如何为自己开脱都没办法,林渊才会气成这样。他竟然被孟惜和摆了一道,被她狠狠耍了这么久!
孟惜和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这只是开始。
林渊深深吸气,冷笑:“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让你坏我的事?”
“从今以后,你就待在这个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他要彻底把人隔离在这里。若不是顾忌孟尚书追究,就凭孟惜和做的这些事,他如今就该一碗药要了她的性命。
知乐院的院门被关上,雪柳扶着孟惜和:“大娘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怕什么,他现在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孟惜和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平静道,“再拿个陶盆来,我把这株墨兰重新栽好。”
林渊现在不过是色厉内荏,他自身难保,想腾出手来收拾她,没那么容易。
“除了让我禁足,他还能做什么。”她和林渊,谁更能豁得出去,谁就能赢。
知乐院静悄悄的,在混乱的林府里,和它的主人一般置身事外。
二月底,寒食将近。
到了这个日子,各家都开始祭拜先人,不少府邸还会请和尚道士来府上做道场。
林夫人今年也准备请人到府里来,她觉得府中肯定是撞了邪祟,不然怎么会不得安宁呢,坏事一件接一件。
“别请那些不出名的小寺庙道观里的和尚道士,不灵验。要请就请最好的,好好给府里上下驱驱邪。”
要说最灵验,那自然是太清观。只是太清观的道士很难请动,若是从前老太爷还在自然没问题,现在就不一定了。
但林夫人要求,管家还是带着名帖去试着请了。
他都打算好若是被拒绝了再去显华寺请和尚,谁知太清观竟然应下了。
到了约好的那一日,来了十几个道士,管家不敢怠慢,先带着他们去见了林夫人。
林夫人一改在黎霜面前的刻薄,周到有礼地说了些场面话,让人奉上香火钱和辛苦钱,又要先请各位道长去喝茶。
为首的是个中年道长,和林夫人有来有回地说了几句,便敬业地要先开始做仪式。林夫人自然更高兴,让管家好好配合招待。
一行道士,走在最后面的年轻道士背着手,目光淡淡地扫过林府里精致的一草一木。
忽然他指向一个院子:“不知那是何处?”
为他们引路的管家说道:“那是府中大娘子的住处,因着大娘子近来病着,怕被冲撞了,所以院门紧闭。”
“府里有病人,正好,我们去院中转一圈,替府上大娘子祈福消灾。”年轻道长说。
他虽然站在最后面,但这一队道士,似乎都听从他的意思。管家本就是个没主见的,听了这话,犹豫一下便答应下来,让他们去知乐院里转一圈。
“我们大娘子喜静,各位道长还请快些,动静小些,莫惊动了她。”管家笑说。
他倒不是怕惊动大娘子,而是怕动静太大,被郎君回来后知道了心生不快。
现在府里人人都知道,郎君偏爱妾室黎姨娘,而大娘子惹了郎君厌弃,现在连门都出不了。
她从前管家时雷厉风行,现如今却沉寂下去。
知乐院门大开,一众人鱼贯而入。
这动静引得雪柳带着几个侍女出来,她本是一脸的愠怒,忽然看见一群道士中站着一个眼熟的芳信,脸上的愠怒瞬间变成慌张。
这………………他怎么跑来了?雪柳忍不住瞟向暖阁,大娘子今日还在小睡呢。
道士们在院子里摆开阵势,管家在一旁看了会儿,偏这时又有事找他,他匆匆走出去。
芳信站在知乐院里,打量院中的花木。经过一冬的蛰伏,树木吐露新芽,花也蕴着花苞,初具生机。
他提步往东边暖阁里走。
领头的中年道士看他这光明正大,装也不肯装的样子,头疼地喊了声:“芳信。
芳信头也不回:“别管我。”
他声音有点冷,中年道士满脸无奈。芳信通常情况下脾气是很好的,元宵那会儿心情还挺好,可是后来心情就一天比一天糟糕,也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雪柳比道长们更慌张,她咳嗽一声,打发几个侍女进屋去。
还留在院子里的人,就眼睁睁看着芳信走进了人家的暖阁。
“师叔,那我们?”小道士信思问。
中年道长背过身去:“别问,把香点起来。”
静王殿下要任性,他们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