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言和宋少安从昆曲馆出来以后,没有继续在平江路闲逛,直接回畅园的酒店了。
这一路上陈清言的心情非常的好,眉眼的笑容始终无法散去,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平江路偶遇赵山河,这是她最近最开心的事情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比她精心谋划的刻意要更让人高兴,两种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前者如同喜从天降,没有一点点防备就遇到了,显然陈清言更喜欢前者。
最让她高兴的是,她跟赵山河这个侄子第一次见面比预想的要顺利的多,他......
宴会厅内灯光骤然调亮,刺得人睁不开眼。警戒线迅速拉起,便衣特勤以专业队形封锁所有出入口,金属探测仪扫过每位宾客的随身物品。黑金会员们面面相觑,有人怒不可遏地拍桌质问:“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可是合法公民!”
“合法?”戴墨镜的中年男子??代号“鹰眼”的反恐支队副队长冷冷回应,“用慈善拍卖洗白军火,资助境外武装组织,这也叫合法?”
他抬手一挥,几名特勤立刻上前,将那只木盒严密封装,放入防爆箱中。技术人员当场开启频谱检测,芯片数据一经读取,屏幕上赫然跳出一串加密坐标与资金流向图:从东方汇账户经离岸公司层层转移,最终汇入缅北某私人武装的武器采购基金。
铁证如山。
池子骞被控制时仍在冷笑:“赵山河……你早就在等这一天。”
赵山河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神情未动:“三年前云南边境那场伏击死了十七个人,其中有六个是我的兄弟。你说,我等这一天多久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池子骞嘴唇颤抖了一下,终究没再说话。
裴云舒被两名女特勤带离主厅前,回头看了赵山河最后一眼。那一眼中没有怨恨,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清醒。她轻声道:“你以为你扳倒的是徐家?你不过掀开了一块石头,下面爬出来的虫子,会咬死你。”
赵山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眸光微闪。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徐兴伟只是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支撑这座冰山的,是盘踞多年、根系深埋政商两界的庞大利益集团。而今晚的行动,不过是引爆了第一颗雷。
凌晨一点十七分,国家安全局临时指挥中心设在浦东一处隐蔽办公楼内。会议室长桌两侧坐满了各部门代表,气氛凝重。鹰眼将初步调查结果投影在屏幕上:东方汇近三年共举办七次“盲拍计划”,累计成交额逾四十五亿,其中至少三件拍品涉及非法军火或敏感技术流转。资金链显示,幕后操控者不仅限于徐氏家族,还包括两名在职高官及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神秘投资集团??“北辰资本”。
“北辰……”一名情报组长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脸色骤变,“这个代号,十年前就出现过。当年西南边境毒品通道被端,背后资助方就是‘北辰’。后来案件突然撤案,相关档案全部封存。”
会议室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单纯的商业犯罪,而是牵连极深的系统性**网络。
赵山河坐在角落阴影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没穿外套,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腕上的旧皮表带已经磨损发白。这样一个看似普通到近乎寒酸的男人,此刻却是全场唯一能决定下一步走向的人。
“赵先生。”鹰眼走过来,递上一杯热咖啡,“上面的意思是,收网要稳,不能打草惊蛇。徐兴伟可以留活口,但你必须配合后续审讯。”
赵山河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我可以提供更多信息,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要见徐老爷子。”
“不可能!”另一名国安官员立刻反对,“那位老人已经植物人状态三年,医疗团队严禁任何非亲属探视。”
赵山河掐灭烟头,缓缓站起身:“他不是植物人。他在装病。”
众人哗然。
“证据呢?”
“证据在他每天服用的‘神经抑制剂’里。”赵山河平静地说,“那种药本用于重度癫痫患者,长期使用会导致意识模糊、肢体瘫痪。但如果剂量控制得当,完全可以模拟出类似脑死亡的症状。而负责调配药物的护工,是我安插进去的。过去十八个月,他从未真正注射过有效成分??全是生理盐水。”
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
有人低声计算:“如果真是装病……那意味着这三年来所有关于徐家权力交接的决策,其实都出自一个‘已死’之人?”
赵山河点头:“徐老爷子才是真正的掌舵者。裴云舒是他亲侄女,从小培养成棋子;徐兴伟则是表面继承人,实为傀儡。他们利用东方汇作为洗钱枢纽,同时通过黑金会员网络渗透各行各业,构建了一个隐形帝国。”
他顿了顿,眼神冷峻:“而我父亲,就是因为查到了这条线,才被人推下天台。”
二十年前,赵山河的父亲赵振邦是沪东分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参与调查一起跨国走私案。线索追到一半,突然被上级叫停,案件归档。一个月后,赵振邦坠楼身亡,官方定性为“抑郁症自杀”。年仅十岁的赵山河亲眼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那是一串银行账号,正是如今“北辰资本”的前身账户之一。
从此,他隐姓埋名,辗转江湖,学格斗、练枪械、混迹地下拍卖行与黑市情报网,只为有朝一日揭开真相。
他不是富豪,也不是权贵。
他是屠狗之辈。
清晨五点二十三分,赵山河独自驾车驶向城南私立医院。天空泛起灰白,城市尚未完全苏醒。他穿着一件旧夹克,背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护工。保安试图阻拦,却被他出示的一张国安临时通行证放行。
病房位于顶楼VIP区,二十四小时监控覆盖,门口站着两名身穿便服的保镖。赵山河没有硬闯,而是静静站在门外,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出一段清晰对话??
“……北辰的资金已经转移到第三层壳公司,只要再拖两周,等东南亚新港口项目落地,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徐兴伟被捕没关系,反正他本来就是替罪羊。”
“至于那个赵山河……让他活着。他是条疯狗,但也是最好的掩护。等风头过去,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声音苍老沙哑,却异常清晰。
正是徐老爷子。
保镖脸色大变,猛地扑向赵山河。但他早有准备,侧身避让的同时一脚踢中对方膝盖,顺势夺枪、上膛、抵住第二人太阳穴,动作一气呵成。
“告诉你们老板,”他贴着门缝低语,“我知道他在装。我也知道他在怕什么??1998年6月17日,黄浦江码头那艘货轮上的十吨白粉,是谁报的案。”
屋内沉默良久。
终于,机械声响起,门锁自动打开。
徐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双眼浑浊,呼吸依靠机器维持。可当赵山河走近时,那双眼睛忽然聚焦,闪过一丝锐利光芒。
“你来了。”老人开口,声音虚弱却不含糊。
“我来了。”赵山河坐下,将录音笔放在床头,“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父亲也是这样的眼神??不信命,不怕死。”
“那你应该也猜得到,我不会让你继续躲在病床上操纵一切。”
老人苦笑:“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你扳倒一个徐家,还有十个李家、王家。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清流早被淹没了。”
“那就让我做一把刀。”赵山河直视着他,“哪怕只能割开一道口子,让血流出来,让人看见。”
老人闭上眼,许久才道:“北辰的背后,不止资本,还有人。七个名字,分布在不同系统,每一个都能调动军队级别的资源。你要继续走下去,不只是杀戮,是战争。”
“我不怕。”
“你会孤独到发疯。”
“我已经疯了二十年。”
离开医院时,天已大亮。赵山河拨通了一个号码:“把芯片里的坐标解析出来,我要知道那批军火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回答:“已经在解析了。但boss……刚收到消息,裴云舒在押送途中失踪了。”
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押车遭遇车祸,前后两辆支援车辆同时失联。现场只找到一枚弹壳,型号……0.45ACP,美制柯尔特战术手枪专用。”
赵山河眼神骤冷。
这种枪,只有特定特种部队退役人员才会配备。
而他知道是谁动的手。
中午十二点四十分,郊区废弃工厂内,赵山河站在一台老旧服务器前,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藏匿着过去十年积累的情报网络。墙上贴满了照片、路线图和人物关系网,中央一张巨幅地图上,数十个红点标记着“北辰资本”关联企业位置。
助手小陈递来一份文件:“boss,刚挖到的信息。裴云舒的真实身份不是徐家旁系,她是‘北辰’第七位核心成员的养女,代号‘夜莺’。她在徐家的任务,不只是收集情报,更是为了测试整个洗钱系统的稳定性。”
赵山河冷笑:“所以她根本不在乎徐家死活,只在乎试验结果。”
“没错。而且……她可能已经拿到了备份密钥。”
“哪个密钥?”
“通往‘北辰’主数据库的物理密钥??一枚嵌入式生物芯片,植入在人体脊椎第三节。只有**接触才能解锁。”
赵山河猛然转身:“也就是说,只要她还活着,就能重启整个系统?”
“是。”
他沉默片刻,忽然抓起战术背包,往里塞入消音手枪、夜视仪和一把军用匕首。
“去哪?”小陈问。
“找她。”
“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
赵山河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旧疤痕,轻轻按了一下。皮肤下微微凸起,像是埋着什么东西。
“我有追踪器。”他说,“三年前在云南那次交易,我和她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当时我就在她肩胛骨下植入了微型信标,虽然信号微弱,但只要她靠近沪城区三十公里范围内,就会自动激活。”
小陈震惊:“你……早就准备对付她了?”
“我不是针对谁。”赵山河戴上手套,眼神幽深,“我是针对所有人??所有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就可以继续吃人血馒头的人。”
傍晚六点零九分,虹口区一栋老旧公寓楼内,走廊灯忽明忽暗。赵山河贴墙潜行,手中握着信号接收器,指针剧烈晃动。目标就在楼上。
他逐层排查,最终停在504室门前。门虚掩着,屋内传来轻微咳嗽声。
他一脚踹开门,枪口扫过房间??空无一人。
但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裴云舒坐在昏暗房间里,脸上带着伤,却依然微笑:“赵山河,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你很厉害,比我想象中更懂这个游戏。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当年没完成的事,你也不会完成。因为规则从来不在明面上,而在地下三千米的管道里,在每一笔看不见的转账里,在每一个你以为忠诚的人心里。”
视频戛然而止。
下一秒,手机震动,一条短信弹出:
“想知道你爸真正的遗言吗?来老码头,B3仓库。一个人。”
赵山河盯着那条信息,手指缓缓收紧。
他知道这是陷阱。
他也知道,他必须去。
雨开始下了。
黄浦江畔的老码头笼罩在迷蒙水汽中,锈迹斑斑的吊机像巨兽骨架矗立在夜色里。B3仓库大门半开,里面漆黑一片。
他一步步走进去,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空间。
忽然,灯光亮起。
中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笔记本。
他走过去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若我遇害,请查1998年6月17日黄浦江货轮案,幕后主使为‘北辰’初代七人议会。此战艰险,望后继者勿忘初心。”
落款:赵振邦,1998.6.16。
那是他父亲最后的遗书。
原来,从未丢失。
身后传来掌声。
赵山河缓缓转身,只见裴云舒从阴影中走出,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高瘦男人,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看不清容貌。
“感动吗?”裴云舒笑着问,“我们特意为你保留了这份‘遗产’。”
风衣男开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冰冷如机械:“欢迎加入清算时刻,赵山河。你是第八个候选人。”
“什么候选人?”
“继承‘北辰’的人选。”
赵山河笑了。
他笑得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们搞错了。”他慢慢解开外套,“我不是来继承什么狗屁帝国的。”
“我是来亲手埋葬它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下袖口按钮。
远处三处制高点几乎同时爆炸,火光冲天而起。
无线电频道响起熟悉的声音:“Boss,包围圈已合拢,狙击组就位,特勤突击队五分钟抵达。”
裴云舒脸色剧变:“你早就布置好了?!”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东方汇那天起。”赵山河举起枪,对准风衣男,“现在,该你们尝尝,被猎物反杀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