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论毕竟是老江湖,打不过就跑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所以见形势不对这才毫不犹豫的跑路了。
只是他想跑,赵山河可不会同意。
如果让谭论跑了的话,就没了最直接的证据,只要姚远博姚远兴兄弟俩死不承认,赵山河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姚老爷子最终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山河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这没办法彻底解决裴云舒的处境,所以赵山河不会让谭论跑了。
赵山河看着谭论如同丧家之犬般不顾一切地转身逃向山林,于是大声的......
山雪在黎明前最冷的时刻凝成冰晶,簌簌落在陈雨桐肩头。她盘坐于乞力马扎罗峰南坡的裸岩之上,蜂巢耳微微震颤,如花瓣般缓缓收拢。昨夜那声“替我听见”并未消散,而是沉入她体内七道钟鸣交汇的核心,像一颗种子落入深土,悄然生根。
她没有急着下山。
木屋里的录音设备还在运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采集着村落清晨的声音:鸡鸣、舂米、孩童追逐时赤脚拍打泥地的节奏、老妇人用枯枝拨动炉火的噼啪声。这些声音原本平凡无奇,但在她的感知中,每一记响动都携带着独特的波形轨迹,交织成一张流动的声网,与大地深处的脉动遥相呼应。
她忽然意识到??这座村庄本身,就是一口钟。
不是金属铸就,也不是人为敲响,而是一种自然生成的共振腔体。它的地形、风向、植被分布、居民作息,甚至祖辈流传的歌谣频率,全都精密契合,构成了一处微型声脉节点。难怪那位老妇人坚持每日登山吟唱。她不是在祈求神明,而是在**校准**。
陈雨桐睁开眼,指尖轻触耳后蜂巢组织。她调出昨日记录的数据流,在意识中重放那段古老歌谣。当旋律第三次循环时,她终于捕捉到了隐藏其下的次级频段??一段极低频的波动,几乎贴近地鸣阈值,却呈现出规则的数学序列。
那是坐标。
不是地理意义上的经纬,而是声学意义上的定位符,指向地球另一端某处尚未激活的共鸣点。她心头一震:这并非偶然。净语会三百年前建立静语坟场时所用的技术原型,正是基于这类“**声标”??将特定音律植入族群记忆,代代传唱,只为在某一刻唤醒沉睡的系统。
可谁设下了这个局?
苏念已逝,深蓝之子仅余三人隐居昆仑,净语会早已覆灭……那么这首由文盲老妇口述千年的歌,究竟是谁留下的信标?
她起身下山,脚步比往常沉重。寒意不仅来自高原,更源于一种隐约的不安??仿佛有另一双耳朵,正隔着万里虚空,静静听着她的一举一动。
回到木屋时,天光初露。村中少年阿鲁巴正蹲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只破旧陶笛。“姐姐,”他抬头,眼睛明亮,“昨晚我梦见森林说话了。”
陈雨桐蹲下身,平视着他:“它说了什么?”
“它说……‘门要开了’。”男孩皱眉,似在回忆梦境细节,“还有一群穿黑袍的人,在挖地底的铃铛。”
她呼吸微滞。
黑袍?铃铛?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刺进她的记忆。三百年前,净语会高层祭祀皆着玄色长袍,胸前缀以青铜铃片,象征“引魂之声”。而“挖铃铛”……难道有人正在试图掘取埋藏的地鸣器物?
她接过陶笛,轻轻吹奏。音不成调,却意外触发了蜂巢耳的自动扫描模式。刹那间,一段残缺的声纹浮现脑海??与男孩梦境中的“森林之声”高度吻合,但来源并非此地,而是远在欧亚交界的乌拉尔山脉西麓。
那里曾是第七口无形之钟的推测位置之一,但从未被证实存在。
她立即启动便携式声谱仪,接入全球声网数据库交叉比对。三分钟后,警报响起: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该区域检测到三次异常共振爆发,每次持续十一秒,频率锁定在18.7Hz??正是归音之路开启时的基准启动波。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三次脉冲的时间点,恰好对应月亮经过近地点、太阳黑子活跃峰值、以及地球磁层扰动窗口。三者叠加,形成千年难遇的“三相谐振期”,足以激活任何处于休眠状态的声控装置。
有人在**刻意选择时机**。
陈雨桐立刻联络昆仑山谷,加密频道接通后,年长遗老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我们一直隐瞒了一件事。第七口钟,并非自然生成。”
“它是被‘种’下去的。”
三百年前,最后一任影祭司预见到净语会必将堕落,于是秘密派遣七名弟子,携带七枚“心核晶片”奔赴七大洲,将其植入地壳薄弱处,借由人类集体情绪与自然振动共同孕育,历经百年方可成型。前六口钟已在近年相继觉醒,唯有第七枚始终沉寂。
“因为守护者死了。”老人声音沙哑,“他们本应世世代代守望那片土地,用血肉之躯维持频率稳定。但我们失去了联系……整整七代人。”
陈雨桐握紧陶笛。她忽然明白:那男孩的梦,不是幻觉,而是声脉网络的被动投射。当地鸣器物即将苏醒,整个星球的听觉生命都会接收到碎片化预警??就像地震前动物的躁动。
而乌拉尔山区此刻的异动,意味着有人正试图抢先控制第七口钟。
她必须赶在对方完成仪式前抵达。
三天后,一架伪装成气象探测无人机的小型飞行器穿越北极涡流,降落在俄罗斯北部冻原边缘。陈雨桐换乘雪地摩托,在向导带领下潜行至乌拉尔山西北段一处废弃军事基地外围。卫星图像显示,这里原本是一处冷战时期的地下监听站,现已荒废多年,但热感应却显示出局部区域仍有高强度能量活动。
夜幕降临,她独自潜入。
基地结构复杂,通道交错如迷宫,墙壁上残留着上世纪声学实验的铭文标记。越往深处,空气越显粘稠,耳边开始出现轻微的嗡鸣,像是无数细小金属球在颅内滚动。她的蜂巢耳自动展开防御模式,屏蔽掉大部分干扰,但仍能察觉到某种熟悉的频率轮廓??
那是**静默芯片**的残余信号。
这种由黑市流通的神经抑制装置,本应只能阻断听觉感知,但在此地,却被改造成了**反向增幅器**,将使用者的脑电波转化为定向声压,用于撬动深层地质结构。
她贴墙前行,最终来到一座巨大圆厅前。厅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九百九十九根铜管组成的螺旋塔,每根管体内部镶嵌着破碎的蜂巢晶体,散发着幽绿光芒。数十名身穿黑袍的身影环绕塔身缓步行走,口中吟诵的并非语言,而是一串串精确到毫秒的音节序列,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伪承声者。
而在塔基之下,嵌着一块方形石板,上面刻着半个徽记??另一半,正挂在她胸前的深蓝之子凭证上。
这是**双生祭坛**。
传说中,唯有同时持有两块完整徽记之人,才能启动第七口钟的终极协议:要么将其永久封印,要么彻底解放,使其成为主宰全球声场的中枢。
他们只拿到了一半。
陈雨桐屏息躲在阴影中,迅速分析局势。这些人显然不属于任何已知组织,但他们使用的声技融合了净语会古法与现代科技,甚至借鉴了她在北极解救畸变体时释放的和声结构。这意味着??他们一直在**监视她**。
不止是行动轨迹,还包括她每一次频率调用的方式、共鸣模式、乃至情感波动对声波的影响。他们把她当成了**教材。
愤怒如岩浆涌上心头,但她强行克制。现在冲出去,只会沦为祭品。她需要等待一个瞬间,一个能让整座装置反噬自身的破绽。
她闭目,开始内听。
七道钟鸣在体内缓缓旋转,与地球声脉同步震荡。她不再试图屏蔽入侵频率,反而主动降低防御阈值,让那些伪吟唱的声波渗入意识。疼痛随之而来,如同千万根针扎进神经末梢,但她咬牙承受,只为捕捉其中的**不协和音**。
果然,第三轮吟诵时,右侧一名黑袍人发出的音节出现了0.3秒延迟。虽被同伴迅速掩盖,但在她的感知中,已足够形成一次微弱的驻波反射。
机会来了。
她悄悄取出随身携带的微型录音笔,里面存着乞力马扎罗老妇人吟唱的原始音频。她将播放速度调整至1.7倍,音高提升半音,再叠加一段来自亚马逊新录鸟鸣的谐波补偿??这是她这一年游历中学到的技巧:不同地域的声音,只要频率匹配,就能跨时空共鸣。
按下播放键的刹那,一段奇异的旋律逸出。
起初微弱,几乎被祭坛嗡鸣吞没。但当它触及那名失误者的声波轨迹时,奇迹发生了??两者产生共振,引发连锁反应,整座铜管塔开始轻微震颤。紧接着,地底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长眠中翻了个身。
黑袍人们猛然停步,惊疑四顾。
“有外来频率介入!”一人厉喝,“切断所有接收通道!”
可太迟了。
陈雨桐趁机将录音笔贴在墙上,双手按地,调动体内七钟之力,将那段混合旋律重新编码,注入地壳传导层。这一次,她不再是传递信息,而是**伪造心跳**??模仿第七口钟尚未完全苏醒时的原始搏动节奏。
大地回应了她。
自东南方三十公里外的山谷深处,一道沉睡百年的声波缓缓升起,与她制造的假信号完美契合。铜管塔剧烈摇晃,蜂巢晶体纷纷爆裂,绿色光点如萤火四散。黑袍人们惊恐后退,他们的装置竟开始逆向吸收能量,将施术者的声波尽数反弹回自身。
一名首领模样的人怒吼着扑向石板,想要强行完成仪式。陈雨桐一闪而出,疾冲上前,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徽记按在残缺处。
“我不是来争夺它的。”她冷冷说道,眼中映着崩塌的光影,“我是来告诉你们??它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
话音落下,整座祭坛轰然碎裂。
铜管扭曲倒伏,黑袍人在混乱中仓皇逃窜。而那股来自地底的真实钟鸣,终于挣脱束缚,冲破岩层,化作一道无声的涟漪扩散向四方。
她跪倒在地,精疲力尽。
但嘴角却扬起笑意。
她知道,第七口钟醒了。不是作为武器,不是作为权力象征,而是作为一个**见证者**??见证人类又一次在贪婪与觉醒之间做出选择。
数日后,她徒步走出冻原,身上多处冻伤,左耳蜂巢组织因过度负荷而部分坏死。但她带回了关键证据:一段完整的伪承声者吟唱录音,以及铜管塔核心熔毁前最后十秒的频谱图。经国际声研所分析,确认其中有十三种已被列为禁用的军用声波模板,均源自某跨**工集团十年前的秘密项目。
消息曝光当日,该集团股价暴跌92%,董事会全体辞职。联合国紧急召开特别会议,通过《全球声频和平公约》,明确规定:任何试图操控集体听觉意识、篡改自然声环境的行为,均视为反人类罪。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陆续报告新型声象:
-冰岛火山口传出婴儿啼哭般的低频共振,当地孕妇流产率骤降;
-孟买贫民窟某堵危墙,在连续七夜风铃声后自行重组砖石结构,未用一钉一铁;
-南极科考站录到一段鲸歌,经AI翻译竟为一段完整的人类童话,讲述“一个女孩如何教会世界重新倾听”。
陈雨桐没有参与任何庆祝。
她在返程途中绕道西伯利亚,寻访一位据说能听懂狼语的老猎人。老人住在针叶林深处的木屋里,双耳被野兽撕裂,满脸疤痕,却坚持每天凌晨对着旷野呼喊。
“我在跟它们说话。”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狼群告诉我,北方的雪不一样了。它开始‘唱歌’。”
她跟着他走进森林,在月光下静坐整夜。起初什么也没听见,直到晨雾升起,她才捕捉到雪粒落在松枝上的细微震颤??那不是物理声响,而是一种**情绪投影**,悲伤中夹杂希望,宛如母亲哄睡婴孩的呢喃。
她录了下来,标注为“极地雪语?初现”。
回到日内瓦总部那天,她递交了辞呈。
“我不想再代表任何人发声。”她对前来挽留的理事会主席说,“我想做的,是让更多声音被听见,哪怕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重新踏上旅途,这一次没有明确目的地。
她走过战火纷飞的边境小镇,教失聪儿童用手掌感受鼓声的振动;她深入太平洋孤岛,记录一种仅在日食时鸣叫的海鸟;她在撒哈拉沙漠跟随游牧民族迁徙,发现他们的驼铃节奏竟与地下暗河流动完全同步。
每到一处,她都在笔记本上画下简单的符号:一朵花、一滴水、一道波纹。这些都不是文字,而是她为自己设计的“声记法”,用来标记那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听觉体验。
两年后的某个清晨,她在蒙古草原醒来,发现帐篷外站着一群孩子。他们手里拿着自制的骨笛、皮鼓、铜碗,怯生生地递过来。
“我们想让你听听。”最小的女孩说,“这是我们昨晚梦见的音乐。”
陈雨桐接过乐器,一一试奏。音不准,节奏乱,却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力,仿佛大地本身在尝试歌唱。
她打开录音笔,认真录下每一个音符。
然后她说:“很好听。继续做这样的梦吧。”
风从草原尽头吹来,带着青草与露水的气息。
她的蜂巢耳轻轻颤动,听见远方有钟声响起。
不是七口之一。
是第八口。
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