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序曲 第236章 “希望”的坟墓

一番交流之后，当从陈莫凡口中得知，那个他身旁平平无奇，看起来非石非玉的盒子里装着的，就是导致这一次科郡港兽潮的元凶——摄魂树木心，并且明白此物对陈莫凡他们的特殊意义之后，汪绮方才读懂先前那些欲言又止里，沉甸甸的迟疑究竟从何而来。

身怀这等重宝，而且还是承载着复活同伴生命的唯一火种，陈莫凡他们当然会对陌生人抱着戒心了。

当知晓了这件事，汪绮望向陈莫凡的目光中，悄然漫上一层温热的感激。将心比心，若置身于对方的处境，自己真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吗？

陈莫凡摆了摆手，目光坦诚：“别这么盯着我，好歹我们同生共死过。要是连这点情分都不顾，这世道可就真凉透了。”话落，他不再犹豫——既然做了决定，就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

汪绮望着陈莫凡，心底却反复回响着另一句话……这样的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在离开补给站之前，所有人都看着科郡港的方向。

补给站坐落于缓坡间，地势算不得高，看不到科群港里的状况，目力所及处，唯有低垂的铅云与朦胧雨幕。细碎的雨丝斜斜掠过，将远处天空洇成墨色宣纸般的灰沉，某种酸涩的情绪在沉默中蔓延，像涨潮时漫过礁石的海水，无声无息浸透每个人的胸腔。

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在科郡港里面，那持续到现在的厮杀、挣扎、吼叫，在描绘怎样一份残酷的“地狱”。

但是啊，真正夺走人们一切的，不是变异兽组成的兽潮洪流。

而是腐朽的阶级本身那欲壑难填的野心**。

在荒野上，变异兽食人，利齿撕碎的是人类的血肉，死亡的刹那便已解脱。

而在城内，阶级食人，却要将人们的灵魂骸骨一并吞食，在名为“文明”的废墟上堆砌成权贵通向更高的金字塔。

无论许鸿才有着怎样的理由，不管哪怕还有着“哪怕许鸿才不去做也有别的鹰犬会去做”这样的理由，但造成科郡港那满地疮痍的惨状……陈莫凡永远都无法原谅！

希望啊，洛北省多少新人类的希望，就这样夭折了！

可以想到，经历此事，猜忌的藤蔓在血火余烬中悄然生长，当风声裹挟着秘辛四散蔓延，无论是蛰伏暗处的新人类组织，还是洛北省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将再难建立这样一座的城市基地。

科群港——这一链接新人类与普通人类世界希望的纽带，最终化作了许鸿才的坟墓，也化作了“希望”的坟墓。

……

“威尔沃夫，该走了。”

金属罐头盒在暮色中划出抛物线，哐当一声撞进补给站废墟一角。两天过去，没等来那只臭蝙蝠的骚扰信息，感受到异常的威尔沃夫·该隐，跟着一行人到达补给站的时候，带队的一名阶段2强者瞥了眼补给站外的暮色，开口道。

“继续追。”那人弯腰捡起自己踢飞的空罐头，铁皮在掌心捏出褶皱，“许鸿才小队全军覆没，目标失踪——就这么交差，上面能把咱们挫骨扬灰。”

威尔沃夫突然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得如同深潭：“我决定退出组织。”

苍啷啷~

空气瞬间凝固，金属摩擦声刺破死寂——刀刃出鞘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那带队的阶段2强者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动作，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威尔沃夫：“你应该很清楚，这个时间点脱离组织意味着什么。”

威尔沃夫点了点头，他垂眸凝视着那具残破的蝙蝠状尸体：“追杀通缉令吗？我想好了。”

见威尔沃夫这般，带队人喉间溢出一声沉重叹息。

作为军事化管理的第一组织成员，每位任务小队队长都能获取队员的绝密档案——他早已熟知，威尔沃夫与德古拉并非人类。这两个异类，本是山城研究所的蝙蝠与犬科生物，却在某个未知的契机下，吞噬了人类的基因，进化成的类人。

吃人，对于人类而言，是极罪。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何外族别说吃人，但凡有丁点伤害人类的行径，都会被打上罪恶的标签。

不过，饶是如此，带队人也从并没有用有色眼镜去看待威尔沃夫。

这无关乎道德阵营。

而是这荒诞扭曲的世道下，很多时候，在对待同族的态度上，人展露着远比类人凶残的獠牙。

反倒类人非人，却大多有着远比人类纯粹的情感。

沉默两秒，带队人才带着沉重开口：“非任务时期脱离组织还好说，哪怕任务时期脱离会被视作逃兵发出追杀通缉令，像你这种自身实力超出同阶平均水平的进化者，也有应对之策。

但这次……不管许鸿才他，还是我们这一次的任务目标，都非比寻常，高层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

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为了这次任务，组织内阶段三以下无特别重要任务的成员，全都被取消了当期任务，倾巢而出。和许鸿才关系密切的你，如果选择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脱离组织，受到的关注将也会是‘前所未有’的程度，而这种程度下，你必死无疑。

我可以信任你。

但人类高层跟我们不一样，那是一群完全泯灭了人性甚至难以再称之为人的家伙，他们习惯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一切，对其他生命充满戒备，甚至连自己都难以完全信任。在维护权力这件事上，他们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苗头，哪怕只是无端猜测，都会被迅速掐灭。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真想脱离组织，我劝你把这事押后。等这次任务收尾，安全撤回基地再说。”

然而威尔沃夫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喉间溢出短促的嗤笑，他微微摇头，目光直直撞上对方躲闪的眼神：“头儿，何必自欺欺人呢？”

带队人脸色变了，威尔沃夫继续道：“等回去后，迎接我的怕只会是十面埋伏和各种酷刑吧。关于你们人类高层，我也略懂一点，除了多疑以外，推卸责任和迁怒的本领也是出了名的……”

……

……